文夫子插過一段之後,又繼續開始檢查。
到顧誠玉處,拿起顧誠玉昨晚默寫的紙張,文夫子的手指微勾,摩挲著泛黃的紙張。隻過了一瞬,就將紙張放下,什麼也沒說,往後頭去了。
顧誠玉覺得文夫子對他顯露出來的天賦,態度似乎有些微妙。
最高興的莫過於馬俊暉了,果然,昨日肯定是瞎貓碰到了死耗子,不然夫子為什麼沒有誇獎?馬俊暉似乎看到了希望的曙光,此刻,他渾身上下都是學習的勁頭,看著手中的三字經,豪情滿滿。
顧誠玉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卻突然聽見了身後傳來夫子的咆哮聲:“這就是你要交上來的作業?竟然如此敷衍,真是氣煞老夫也!”
回頭一看,夫子被王祺愷氣得豎起了雙眉,拿著紙張的手還有些微微顫抖,雙目中燃燒起了熊熊的怒火。而王祺愷正一臉小媳婦的模樣,瑟縮著肩膀,神情沮喪。
王祺愷偷偷看了夫子一眼,見夫子還在盛怒之中,也不敢言語了。
“你說,你進私塾都已經三年多了,為何到如今寫出的字,連剛進入私塾的初學者也比不上?誰告訴你,寫錯了還能塗改的?為什麼不另寫一張?”文夫子歎了一口氣,才緩了過來。
一個天賦絕佳,他卻怕他恃才傲物,走了彎路,所以他連誇都不敢誇。這個確是想誇上一句,都找不到任何長處。不得不說,有些人簡直就是上天的寵兒,這一輩子,注定不會趨於平凡。
越看氣越不順,索性將紙張丟在書案上,“哼!先不管字寫得如何,可是你看看你寫的,竟然連乾淨整潔都做不到。我看,若不罰你,你根本察覺不了自己犯的錯,把手伸出來。”
文夫子也是替王老爺歎息,王老爺到山河鎮的時候,隻帶來一位原配正妻。誰想正妻生嫡長女的時候難產傷了身子,自此後再不能生養。王老爺本想在族中過繼一名幼兒,作為嗣子,以後也好給他們養老送終。劉氏卻屬意娘家族中的一名子侄,王老爺當然不會答應,過繼王家的還算是王家的血脈,可是劉家的子侄卻與王家半個銅板關係都沒有,難道他打下的基業,以後都要歸了外人?
就這樣兩人僵持不下,哪想有一日,王老爺在外領回一名女子,說是要納為妾室。這可是捅了馬蜂窩了,哭鬨、惡語相向,這些都必不可少,可是這根本不能阻止王老爺納妾,當年這件事在整個山河鎮鬨得是風風雨雨。
而令文夫子惋惜的卻不是人家的正室的地位受到威脅,而是王老爺納的這妾,是鎮上一家賣酒夫妻倆的閨女。夫妻倆在鎮上開了一間賣酒的小酒肆,閨女就總跟著在鋪子裡招呼來客。可想而知,來打酒的都是男子居多,其中也不乏三教九流之人,那小妾長得也是頗有幾分姿色,一個大閨女總呆在鋪子裡拋頭露麵,一來二去,在這鎮上也是有了名氣。
不管他和王老爺怎麼勾搭上的,反正他覺得那女子作風不正派,且還聽說市儈的很。王祺愷自從來了私塾,那小妾初始三番五次地阻撓,還說百無一用是書生,還不如回去學著做生意來得實在。
文夫子認為王老爺要是納了人家人的閨女,或是農家女,也比這整日拋頭露麵,還與男人調笑的女子好些吧?因這女子品行不端,還瞧不起人,他對王祺愷的到來本就不甚歡喜,以致後來見王祺愷對他布置的作業如此敷衍,對他就更不上心了。可是他見不慣有人如此糟踐筆墨紙張,還幾次三番地將他的話當成耳旁風,若不罰他,難以平息他心中的怒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