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身體死死壓著這個人,對方劇烈地掙紮起來,像渴水的魚。
血是熱的。
肝,腎,胃,心臟。司辰全都紮了一刀。因為怕刀不夠深,他還特地轉了個圈。
這具身體掙紮的力度越來越小。
大概是死透了。
司辰不放心,一直到割破了他的氣管。才緩緩站起來。
他渾身是血。黏膩的液體打濕了他的白襯衣。
“要處理……乾淨。垃圾。”司辰低頭,喃喃自語。
那就放冰箱裡吧。
他的臉上浮現病態的笑容。
司辰拖著鄰居的衣領子,像拖著一條狗。他來到冰箱前,打開了冷藏室。
冷氣迎麵而來。
冰箱裡已經塞滿了斷肢,它們被分門彆類地放好,裝在真空保鮮袋裡。
而正對著司辰的是一顆已經高度腐爛的人頭。
但司辰依然從這顆腦袋的麵部輪廓,認出了它的主人。
是13。但13不該在這裡,他應該在莊山的撫養院。
麵前的人頭睜眼,神情充滿怨懟:“你這個瘋子。”
它張嘴,吐出一大堆臟話,臉上全是怨毒的表情,恨不得用嘴讓司辰下地獄。
“怪不得你哥不來接你,你就是有病!”
司辰沉下臉,把刀從鄰居的脖子上拔.出,狠狠紮進了13的額頭。
這個腦袋被他用刀戳了個稀巴爛。
13罵人的聲音終於戛然而止。
冰箱裡塞不下了,那就出門扔了吧。
司辰打開衣櫃,準備換一套衣服。他的衣服上全是血,出去會嚇到彆人。
他的衣服放在最下麵的收納櫃裡。
司辰把東西從床底拖了出來,感覺這箱子格外沉。
他似乎又回到了病懨懨的時候,連拿個收納箱都氣喘籲籲。
司辰打開了蓋子,一股臭味瞬間撲麵而來。嗡嗡的蒼蠅飛起。
肉腐爛的味道總是最難聞的。
司辰因為反胃而不停乾嘔,甚至眼角都出現了淚光。
他捂著鼻子,看向收納箱。箱子裡裝著一個小孩。
儘管已經出現了屍臭,但小孩的身體保存的很好,看上去隻是睡著了。
小孩的臉色蒼白,手裡捏著一封遺書,嘴角邊掛著甜甜的笑,看上去恬靜又美好。
箱子裡的人是他自己,或者說,小時候的自己。
司辰的表情很陰鬱,他打開遺書,裡麵隻有一句話:“為什麼哥哥還沒來接我?”
當初要把司辰送回撫養院,哥哥是唯一反對的人。他的理由很充沛:“弟弟比我小,身體還不好,他去安全區可以得到更好的治療。我可以回撫養院。”
他的養父母身體抱恙,沒有親生孩子。
但這個提議被否決了。
司辰抱著收出來的行李,一個人坐在車上。司周跟著車跑了很久,在後麵大喊:“我們一定會來接你!”
司辰握緊這張紙,沒忍住發笑,笑的直不起腰。他的頭貼在地上,腰拱起,像一張拉滿了的弓。
好疼啊。
疼的快要站不起來。
也好累,累到想長睡不醒。
……
……
眼蟲爬到了一半,轉頭看了眼樓下,因為恐高,差點身體一軟,從牆壁上摔下去。
“已經四十多樓了,加油。”它在內心深處給自己打氣,“等爬到66樓,就可以吃飯了!”
雖然它現在十分虛弱。但它的拚儘全力的精神攻擊,對付低維生物,已經綽綽有餘。
眼蟲覺得,現在那個人類多半已經因為恐懼陷入了崩潰狀態。
“算算時間,應該快到噩夢的高/潮了吧……”
它在腦海裡幻想了一下美味的長生淵,感覺自己又充滿了動力。
**
司辰的夢還在繼續。
他坐在椅子上,手裡握著刀,雙眼緊閉。但眼皮底下,一雙眼珠卻在快速轉動。
司辰的手背上出現了一個奇怪的肉瘤,像是一隻馬上要裂開的眼睛。
長生淵已經在司辰的耳邊叫了好多聲“媽媽”,嗓子都叫啞了。
可它依舊沒能喚醒司辰,急的在原地打轉。都快扭成一條麻花。
夢裡,司辰已經停下癲狂的笑。
他喘著氣站了起來。打開燈,把鄰居的屍體裝進編織袋裡。
司辰已經意識到了不對,但他的大腦好像拒絕思考,正在試圖把這一切合理化。
“難道是高維入侵……?”
編織袋突然動了起來,血從底部滲出。像是要詐屍。
司辰又踹了它一腳,低吼道:“安靜。”
想不通,不想了。
司辰扛著編織袋出門,幾乎是他關上門的同時,隔壁被警戒線圍著的房門打開了一條縫。
周圍好像更冷了,司辰的身體凍的發疼。他死死盯著這條縫隙,看著縫隙一點點擴大。
終於,司辰借著樓道的燈光,看清了站在門口的人。
司辰突如其來地笑出了聲。
那個人是他自己。
“好久不見,介意和我說說話嗎?”門口的人問。
司辰沒有回答,但那個人已經自顧自地開始說話:“你還是一點長進都沒有,解決麻煩的辦法永遠都是殺掉。不喜歡廢物,於是殺掉廢物的自己。不喜歡威脅,於是殺掉所有的威脅。你拚了命的往上走,你有沒有想過自己到底想過什麼樣的人生?”
司辰的眉頭蹙起:“你好煩。”
“對,你已經是進化者了,可以獲得更高的身份地位。然後呢,為了證明他們拋棄你是錯誤的決定?你的人生隻有這麼一個目標嗎,聽著真可憐。”這語氣很是嘲諷和挖苦,
司辰想和他爭論,但是張嘴,又覺得沒有必要和自己吵架。
“這是夢吧?”他問。
“是的。而且我是作為你最恐懼的東西出現,你看起來很怕自己變成瘋子。但我覺得,你比我瘋多了。我隻是忍不住話多。”
司辰的唇抿起。
十分突兀地,門口的人輕聲道:“這些年辛苦你了。司辰。”
他身上穿著一條白裙子,是睡裙。輕飄飄地跨過了警戒線,像靈動的鹿。
他抱住司辰,語氣很溫柔:“你是我見過最堅強的小孩,從我們在撫養院第一次見麵的時候,我就知道,這個世界遲早是你的。你不會有事的,回去吧。”
司辰睜開了眼,大口大口地喘著氣。
頭頂暖黃的燈依舊開著,窗戶外居然不知何時飄起了雪花。
長生淵驚醒的叫著:“媽媽!肉!餓!”
司辰的腦袋還有些發沉,手背上凸起的痕跡消散,就像是一場錯覺。
他剛想起身,給自己倒杯熱水,就看見陽台邊,一團暗紅色的樹杈子翻了進來。
這小樹杈子長得挺彆致,頭頂還頂著個豎瞳的眼珠子。
眼蟲看見司辰時,已經開始興奮起來了。
它的幾條神經元迅速往前蠕動,一直挪到了司辰眼前。
現在,隻要它伸出觸須,搭在司辰手背上,它就可以控製司辰的身體了!
它看向了司辰的手背。
……標記呢??
司辰舉起了手裡的刀,毫不猶豫地插進了麵前的眼珠子裡,把它卷成了一團意大利麵。
眼蟲因為劇痛四肢抽搐,發出了嘰裡呱啦的怪叫。
“為什麼會這樣!這不可能!”
它說的是他們那邊的土話。長生淵聽懂了,但司辰聽不懂。
而長生淵的智力水平,顯然是沒辦法給司辰翻譯的。
司辰燒開熱水,把眼蟲丟進水裡。
眼蟲新鮮的肉.體由紅轉白,熱騰騰的鍋裡散發出香草冰淇淋的甜味。
司辰喃喃道:“好久沒見過這麼貼心的外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