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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經人誰寫日記。
但研究證明,不那麼正經的人格外喜歡寫日記。
寫日記是紓解情緒的有效手段,能讓變態們在格格不入的社會中找到一個屬於自己的心靈港灣。
人是需要觀眾的。
現在八方科技人工智能過於發達,隨便在哪寫一句“今天殺人了好爽”,下一秒,就會被超級智能捕捉並自動分析,進行犯罪評估。風險比寫在紙上大多了。
司辰繼續往後翻,看見了許多更血腥的記錄。
-P417是我撿的第一個小孩,我看見他的時候,他正在垃圾場,看起來隻有七八歲。他說他的母親是個娼/妓,誰也不肯當他的父親。母親想把他賣給路過的行商(這種行商一般販賣大公司禁售的黑貨,比如副作用極強的強化基因藥、地下工廠生產的修複液、批量出艙,本該用於藥物實驗的克隆動物),所以他離家出走了。
-我開車路過了好幾次,給他食物和水還有一點錢。我跟他說我有一個不幸去世的兒子,如果還活著和他差不多大。他信了,眼睛亮閃閃的。怕弄臟我的車,上車後不願意坐在座椅上,局促地抱著膝蓋,坐在地墊上。
-可憐的小孩。如果連你的媽媽都不可信,又怎麼能相信一個路過的陌生人呢?你在等誰做你的救世主呢。
這篇記錄的後麵,貼了一張照片。被綁在手術車的小孩目光空洞,躺在菌毯上。白色的菌絲刺穿了他的身體,讓他看起來像是一塊發黴的毛豆腐。
繼續往後翻,全是各種各樣的檔案和記錄。有時候,司白華會詩興大發,洋洋灑灑寫很多字;但更多時候,隻是尋常的記錄,看上去不帶一絲感情。
人的生命,豬、狗的生命,在他眼裡都是一樣的。
隻是人的情緒看上去更豐富、高級一些。
司白華隻是一個偷渡成功的菌絲人。
除了記錄本和表格,後麵是書櫃裡全是解剖資料,論文,學術研究報告。
司白華一直有在學習。
司辰關掉蘑菇燈,溜進了隔壁手術室。
他打開手術室的燈,取下一把血跡淋淋的手術刀,和一盤羊腸線,攥在自己的手上。然後,回到了辦公室。
就算司白華不是進化種,司辰這具身體在麵對他的時候,也不占任何優勢。隻有偷襲,並且先發製人,才能有一些渺茫的希望。
手術室裡雖然擺設更多,更適合躲避,但大門是玻璃的,一眼就能看清裡麵的景象,不合適作為偷襲的地點。
司辰把羊腸線纏在了蘑菇燈上,並且把這盞燈放在了辦公桌底下。
他牽著線的另一頭,悄然站在門後,屏住呼吸。
以司辰現在的身高,隻能攻擊到司白華腰部及以下的位置。
沒有經曆過係統訓練的人,把刀放在他手裡,他都不知道該怎麼去捅才能一招斃命。
如果司白華是人類,他會選擇攻擊脾臟位置。脾臟位置靠下,方便攻擊,出血會帶來劇痛,雖然不會立即死亡,但疼痛大概率會讓司白華短暫喪失行動能力。之後再往肝臟、腎臟位置補刀。
但司白華不算人類。司辰清楚,菌絲人的弱點是在脊椎處。
菌絲寄生人體時,是依附在脊椎上給出神經電流刺激,讓人體繼續保持行動的。
這具身體是司辰的弱勢,但同樣,也會讓司白華放鬆警惕。那是他的機會。
門外,驟然傳來了玻璃被踩碎的聲音。
這是司白華踢到了培養皿。
司辰特地在入口處放了幾個淺口的培養皿,這些玻璃儀器是透明的,在黑夜裡很難被發現。現在不負眾望地發揮了應有的作用。
意識到自己的行跡暴露,司白華反而不再掩飾。
他十分刻意地呼喊了起來:“小辰,你在哪。是在和爸爸玩捉迷藏嗎?”
“寶寶,爸爸把哥哥送回去了。現在爸爸隻有你了,你要聽話。快出來。”
司白華的語氣十分溫柔,但臉上卻陰雲密布。
地下室沒有太多燈具,手術室裡的燈是亮著的,卻不怎麼明亮。
司白華推開手術室大門,環顧了一圈。
距離他上次切割生肉已經過了很久,牆壁上濺到的血跡早就變成了黑色。
角落裡的電鋸還在,司白華舉起電鋸,摁下了開關。手裡的鋸子發出了嗡嗡的叫聲。
這個電鋸不需要連接電源,本身就裝配有電池。
他沒有權限,隻能買到普通的勞動電鋸,硬度不大,頂多割一下木頭。這種電鋸還有保護機製,遇到割不動的東西會自動停止。
不過,自從司白華換上了私人訂製的新刀片後,就沒有這樣的煩惱了。
這種刀片原材料是從垃圾場回收來的機床承重滾珠。司白華收集了好幾年,才湊夠了打一把刀刃的分量。硬度極高,甚至能鋸斷銀行ATM櫃機的保險箱,用來鋸人,絲滑的像是切黃油。
司白華慢條斯理地朝著辦公室走去,那裡是他的書房,也有他藏的最深的秘密。
他其實不介意有人欣賞自己的作品。如果沒有觀眾,這些記錄的價值也就大打折扣。
但,這個觀眾不該是自己還沒到手的獵物。
司白華推開了門,臉上緩緩揚起了微笑:“小辰,躲好了嗎。爸爸來抓你了。”
幾乎是同時,書桌底下傳來響動聲。看起來就像是小孩驟然受到了驚嚇,不慎踢到了桌板。
司辰屏住了呼吸。他的身體不好,精力長時間的高度集中,已經讓他感覺到了眩暈。
他看見司白華手裡拿著電鋸,緩緩往前走去。後背徹底暴露在了他的視野中。
司辰像是兔子一樣躥了出去。
哪怕是在幼童狀態,多年訓練培養出來的格鬥本能依然發揮了作用,手術刀精準地紮進了司白華的尾椎。
司辰把手術刀往上一劃,拉開了一條又長又深的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