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元敏銳地察覺到範增的變化, 故而突然站了起來,“項將軍。”
項羽剛剛才讓劉元坐了下來,劉元這樣又突然地站了起來, 項羽詢問道:“何事?”
“項軍大營中, 會不會有人想殺我?”劉元用著天真的語氣問出這個問題,範增……說好的彎球呢, 劉元換上直球了,範增擰著個眉頭都快能夾死蒼蠅了。
“我的大軍中, 何人有何原因要殺你一個不到十歲的孩子?”項羽直接反問了劉元。
劉元為難地道:“許是覺得我才這麼點大卻如此棘手, 怕我將來長大了會成為項將軍的敵人。而且, 還有我阿爹, 殺了我可以試試我阿爹,且看我阿爹是忍還是不忍,若是忍下了,將來還應該千方百計的殺了他,若是不忍,那正好,直接將沛縣的所有兵馬都解決得一乾二淨,多省事是吧!”
說著朝著範增昂了昂頭,範增都要瘋了,他剛剛才起的想法,劉元竟然就猜出來了,猜出來就猜出來,她還挑明地說破了。
項羽冷笑道:“聽你話中的意思, 我項羽怕你劉氏父女?”
“我是覺得項將軍英勇善戰,無畏於人,旁的人,或許沒有我那麼相信項將軍吧。”劉元點出差彆在哪兒,項羽冷哼一聲,“若是如此,從現在開始,誰要是再提殺劉季和這個小娘子的話,便是瞧不起項羽,瞧不起項羽的人,也不必留於軍中,自從哪裡來,就回哪裡去吧。”
“多謝項將軍。”劉元高興地與項羽作一揖,真心實意的感謝,神助攻啊神助攻,這就叫神助攻,一定能把範增氣得內傷。
而劉元就相當於有一塊護身符,範增再想對她動手,明麵上是不行了,暗地裡,劉元怕暗地裡?
故而,劉元很是高興地吃著桌上的美食,除了酒不能喝外,劉元是都試了一遍。
期間範增竟然一直沒有作聲,隻是幾次有人進來與範增耳語,劉元敏銳地察覺每次這些人的目光都落她的身上,劉元全身的寒毛豎起來了,可是麵上還是裝著笑眯眯的,吃東西的動作也沒停。
除了開頭的為難,直到宴會結束範增都沒有任何的動作,一場所謂的宴就是聽著他們貴族之間相互吹捧,你怎麼厲害,我怎麼漂亮,我們怎麼聯手能夠得到得更多,要不是不能早退,劉元早就走了。
左等右等,終於是等到這些人醉得一塌糊塗,宴會總算是散了,劉元這樣的人,自是等著項羽他們都走了,劉元最後才能離開,範增站起來的時候,一眼掃過來那殺氣,劉元從大帳出來,立刻去尋他們的馬,結果卻發現,他們的馬鞍損壞了。
“小娘子,我就剛剛有些急,去小解了下,我想著這是項軍大營,不會有人做出不合時宜的事,我不知,不知道還會有人這般壞心。”
引路而來的漢子著急地與劉元解釋,劉元卻笑道:“沒事,馬鞍壞了有壞的好。”
她正愁找不到借口怎麼今晚不走,這樣絕好的理由,如何能不用。
劉元一想,立刻回頭找人去,這找的人,自然就是項伯。
可憐巴巴地衝著項伯喚了一聲,“項伯,我的馬鞍壞了,而且天那麼晚了,我阿娘說,夜裡不能外出,會被小鬼給捉走的,所以,我能不能今夜住在項軍大營內。我就住一晚,明天一早就回去。”
這大晚上的,劉元也確實是個孩子,還是個女孩子,讓幾個孩子往來於兩軍之間,這路上的行程也不短,萬一出點什麼事也不好說,
“成,不就是住一晚上嗎?這麼大的軍營還怕住你們幾個人,來,跟我來。”項伯是二話不說帶著劉元就往一個軍帳裡去。
安頓著還不忘叮囑劉元道:“你們今晚就住這兒,馬鞍明天我給你換上好的,到時候你們再回去。”
“多謝項伯。那還煩勞你派個人回去跟我阿爹說一聲,這出了點狀況,我得明天才能回去。”劉元是實心實意的道謝,項伯答應得利落,讓她們幾個都早點睡,說完就走了。
瓊華等項伯一走,滿是不解地問道:“小娘子不是說這裡挺危險的,那我們還住在這兒,到時候,萬一出了事怎麼辦?”
想不通啊想不通的!瓊華隻好問了出來,就是希望劉元給她解釋清楚。
劉元道:“今晚在宴會上,我讓項羽說出那樣的話,你以為全無目的。項羽是個說話算數的人,雖是脾氣急了些,胸懷也小了點,但他一言九鼎。”
說著這一言九鼎,劉元卻是巴不得今天晚上能出事,多出點事,她明天就能光明正大的要求項羽派兵馬送她回到碭郡那裡。
但是,讓劉元想不到的是,來是有人來了,但來的這個人卻不是劉元想要的那個人。
因為來的人,是範增啊!想要她小命的範增。
劉元今晚都不打算睡覺了,結果倒好,範增一來,劉元這回直接睡不著。
“想不到我老頭子會來?”範增第一次看到劉元變臉,心情反倒變得很好了,笑問劉元,劉元驚歎道:“你是項將軍的亞父,你來我這兒,著實讓我受寵若驚。”
“你很聰明呐。”範增想到自己接二連三的布局都叫劉元看破了,這心裡惱怒之餘何嘗不是震驚的,難以相信劉元才這麼點大的孩子真的做到了。
範增幾次和劉邦身邊的人較量,知劉邦身邊的能人異士不在少數,但是,沒想到的是,劉邦竟然連個女兒都這般厲害,劉元才多大,還是一個初出毛廬的孩子。
倘未長成劉元就這般厲害,將來,將來若是由其長成,項羽身邊有誰能是她的對手?
“範先生過獎了,我這些不都也瞞不過先生的雙眼?”劉元客客氣氣地奉承著範增,雖知這全都無用,範增是不可能會放過劉邦的,這會兒她是排在了劉邦的前頭,範增是打定主意要劉元沒有好果子吃。
“其實,你要不要考慮投奔項將軍,如此,我可留你一命。”範增竟然與劉元說出這樣的話來,劉元聽著笑了,“先生,若是我答應你,你果真信我?”
“我是劉季的女兒,我說我背棄父親來幫你,這樣的一個人,你果真敢用?”
劉元丟出一個又一個的問題來,哪一個都是直逼重點,範增不作聲了,因為劉元也好,他也好,都知道有一些事,一些立場是從一開始就注定了,也就是讓他們哪怕欣賞對方的也不可能握手言和。
範增剛剛那一句不過就是因著惋惜劉元的聰慧,道出的一句話,就算劉元真的點頭答應了,早晚有一天,範增也會覺得是劉元在騙他,範增也會要劉元死的。
一個連父親都能舍棄的人,是不值得任何一個人信任的。劉元看得通透,說得明白,故而,劉元也絕不會做出那樣的傻事來。
“你覺得自己能不能活著回去?”範增也就不接這個他們各自都心裡清楚,都明白沒有任何轉寰餘的話題,倒是問起了另外一個。
“試試。”劉元不說肯定的話,隻道要試試,試一試,看一看。總不能連試都不試就由著範增把她給殺了。
“在你沒來之前,我隻想利用你。”範增這般吐露一句,劉元相信範增說的都是真話。
“你從到項營來,再到宴會上的表現,一樁樁,一件一件,無數個殺你的理由就這樣一閃而過。若是再給你一個機會,你還會如鋒芒畢露?”範增似乎覺得大局已定,再也用不著擔心,就想在這最後的時刻,和劉元說說話,與聰明人說話,比和蠢貨說話要有趣得多。
“會啊。裝蠢的話,你會更不安的。”範增不安,就會同樣想儘辦法的要人死。所以劉元從來了的那一刻起就已經有了準備,範增或許一看她不同尋常,再想用她的死來誘劉邦,就會殺她的。
“隻是這天下未定,你就急著幫項將軍除去他的敵人,是不是太急了些?”劉元同樣滿是疑惑地詢問範增,秦還沒亡,範增怎麼就急著要除了劉邦,要讓劉邦去死?
“等到天下大定,一切就晚了。”範增看出劉邦不是一般人,如今懷王與諸將約定,誰先入鹹陽進,誰就是關中王。關中王啊,這樣的位置,就該是項羽的,而天下各陽諸侯,唯一能和項羽搶這個關中王的人,也隻有劉邦。
“劉季,劉季!看著你,我就更堅定一樣,絕對不能放過劉邦,否則將來有一天他一定奪取這個天下。”範增激動地大喊,劉元整個人一抖。
說實在,她本不信怪力亂神之說,但是,她自己就是一個最好的證據,之後碰到人,瓊容似乎也懂一些,再看範增著了魔的樣子,難道他們還真能未卜先知?
“範先生,今天我們要是換了位置,我若是你,我想殺一個人,我更會願意自己親自動手,這樣才能保證萬無一失。”劉元也不知是不是有心刺激的範增,竟然給出這樣的意見。
範增回過頭道:“你是在笑我連殺人的勇氣都沒有?”
“不然,而是你連殺人的本事都沒有。可是,你沒有的本事,我有!”劉元說完,衝著範增一笑,在範增還沒反應過來之際,一手將範增打暈,瓊華……
這又是乾啥呢?
“彆犯傻,快,把人扶住。”劉元衝著瓊華叫喚著,瓊華一呆,還是很快地回過了神,急急地上前來,接過劉元扶住範增,然後劉元就大聲地喊道:“不好了,不好了,範先生暈過去了,範先生暈過去了。”
範增不可能隻身前來劉元的大帳的,劉元那麼一喊,果然守在外頭的人跑了進來,看到昏迷的範增,著急地追問道:“亞父怎麼了?”
“我怎麼知道。平日裡範先生的身體怎麼樣的,有沒有昏倒過啊?”劉元倍理直氣壯地懟了人一句,瓊華是親眼看到劉元怎麼把人打昏的,結果劉元還說人範增自己昏倒的,要不要這樣黑白顛倒?
“沒有啊,亞父的身體一向健朗。”在外麵候著的人都是一直伺候範增的人,十分肯定地開口,劉元搖了搖頭道:“那這怎麼回事?話說得好好的怎麼突然就昏過去了,你們倒是去找個大夫。”
催促人去找大夫,那人也是為難,衝著外頭叫喚道:“來人,亞父昏倒了,快去請大夫。”
這裡是項軍大營,有人那麼一喊,立刻有人進來,果真見著範增昏迷的樣子,一個個都趕緊去叫大夫,劉元看著那位著急的年輕小哥,腦子一轉,而小哥叫喚道:“快些,幫我扶著亞父到床上去。”
“我才不要,他想欺負我,我才不要幫他。”劉元大聲地喊了一句,說範增欺負她也不假,何止是要欺負,簡直就是想要劉元命的節奏。
“你,你說什麼,亞父豈是那樣的人?”小哥一副震驚臉地對上劉元,滿是不可置信。
“哼,那你倒是說說他是什麼樣的人,大晚上的,你說說他到我的營帳來是要做什麼?”劉元吃定了這人不敢說出範增來找她的來意.
這範增昏迷那麼大的事,劉元嚷得大聲,去找大夫的人也一路喊著,沒一會兒,項羽也聞聲趕來。
大晚上的,剛喝了酒,項羽還帶著酒氣,一路行來,急切地問道:“亞父,亞父怎麼了?”
“請項將軍為我作主。”劉元直接衝到項羽的麵前,哭著喊著裝可憐。
項羽乍然一頓,劉元口若懸河地吐字,“範先生突然尋到我的帳前,一番言語恐嚇,我,我……”
欲言又止,還是一副羞憤的表情,項羽隨口就問道:“你不是回去了?”
“元的馬鞍叫人弄壞了,大半夜的,元隻能請了項伯好心收留,想著休息一夜,明日一早就回碭郡,沒想到,沒想到範先生就來了……”劉元在心裡默默給自己補一句,她什麼都沒說,彆人怎麼想她是管不著。
“項將軍,還請項將軍幫忙,這就讓人送我回碭郡吧。”劉元朝著項羽苦苦哀求,項羽道:“你若要回去,為何先前不回?”
“阿娘說了,夜裡太黑不要出門,我要聽阿娘的話。”劉元對答如流,暗想誰說項羽有勇無謀的,聽聽這問話,像是有勇無謀的,彆逗了。
劉元這會兒麵對項羽也是打起了十二分精神,朝著項羽裝出可憐兮兮的樣子,項羽看向一旁的人問道:“亞父這麼晚來找劉小娘子所為何事?”
詢問的語氣,那跟著範增的人頓了半天愣是答不上來,項羽氣道:“我在問你話,你是啞了?”
“不是,將軍。”那人能夠被項羽派來照看範增,自是項羽信得過的人,恰恰也是正是因為如此,範增此來的用意,那更是不能說,一但說破了便是打項羽臉。
適才在宴會上,項羽正和眾人說了絕不會加一指於劉元之身,更不會殺劉元,一個轉身,範增就派人想要殺了劉元,更是到劉元的帳裡放狠話,你說,將士就算知道範增想要做出什麼,他敢老實的告訴項羽?
他這般有話不敢的樣子,恰就是印證了劉元剛剛的說法,範增到劉元這裡來就是有那不可告人的目的,欺負了劉元,沒準備還真是欺負了。
“來人,即刻送劉小娘子回碭郡。”這件事,如今就這帳裡的人知道便是了,萬萬不能讓旁的人知道。
“多謝項將軍。”反正劉元隻要平平安安的回去即可,至於範增醒來之後知道劉元這麼誣陷他氣成什麼樣,劉元才不管。
範增放話要劉元死,這算是欺負劉元不假,劉元說他欺負她,也不算完全誣陷,隻是話沒有說透,旁人因此誤會了,這也不能怪劉元。
也就說,劉元早就已經想好了應對,就算和範增當麵對峙,劉元也不怕。
可憐的範增絕計想不到他跑到劉元的帳前來,竟然會讓自己晚節不保。劉元一想到範增醒來之後那張崩潰的臉,心情就非常的好,好得不得了。
路上當然也遇到了項伯,項伯一臉莫名,劉元繼續裝著委屈,一副什麼話都不想再說的模樣,項伯不解,問了被項羽派來送劉元人,那人也是說一半留一半,對項伯來說,足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