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了張良準話, 劉元自是高興的,“有勞軍師了。”
都是為了大家夥而操心,張良也是極不容易。
不過讓劉元沒想到,張良還沒來得及去與劉邦進言, 子嬰卻急急地來尋劉元救命,道是樊噲要殺他。
劉元昨天剛跟人保證了絕對不會殺子嬰, 如今不殺, 將來也不會讓項羽把人殺了, 結果倒好, 樊噲提著刀想取人的性命。
擋在樊噲的麵前, 劉元問道:“姨父這是何意, 是阿爹下的令要殺秦王?”
“不是,這秦都亡了, 想想從前我們過的苦日子不都是敗秦所賜, 我就想來幫百姓們討回個公道,將這秦王殺了,為大家出了心口的惡氣。”樊噲把理由與劉元那麼一說, 劉元真是要撫額。
“冤有頭債有主。從前讓我們過苦日子的又不是他, 你不能把賬算到他的頭上。”劉元也是哭笑不得,聽起來似乎樊噲要殺子嬰是理所當然的, 細細一理,完全不是那回事。
“就是就是,我才當多久的皇帝,我都已經改稱秦王了, 不是秦三世。”子嬰一個牛高馬大的人,卻隻能躲在劉元的身後,生怕樊噲取了他的命,他是真不想死,不想死的。
樊噲揚著他的刀想給子嬰砍下去,劉元已經捉住了他的手,喚道:“姨父,我們說正經的,你把刀先收起來。”
剛剛劉元沒有嚴肅說,樊噲還敢舉刀,一看劉元板起一張臉,立刻道:“行。”
子嬰瞧著樊噲真把刀收起來了,大鬆一口氣。劉元道:“阿爹讓你來殺的秦王?”
“當然不是,這會兒你爹哪有空。”說到後麵的話,眼神不禁地飄了,捉著腦袋很是心急。要是回去叫呂媭知道劉邦和那麼多的女人同床共枕,呂媭會不會怪他沒攔著?
但是真攔不住!樊噲亦是十分為難,深深吸一口氣,朝著劉元道:“這秦王不能留。”
“好了,既然不是阿爹的命令,你敢殺了秦王,小心阿爹找你算賬。”劉元揮開樊噲又要揮落的刀,再一次與樊噲重申一句,樊噲冷哼一聲,“你還成你爹肚裡的蛔蟲了不成。”
“小娘子,我們還是去尋一尋沛公吧,我擔心這會兒你勸住了,這位將軍半夜裡一想不開,一氣之下跑過來將我給殺了,那我豈不是很冤。”子嬰都是為了自己這條小命著想,想他為了保住自己的命,把祖宗世代積攢的寶藏都給了劉元,這是何等犧牲。
寶藏眼下已經落在劉元的手上,他再把小命丟了,委實虧大了!
“也是,要不是阿爹親自下令他不能動你,他還真有可能偷偷半夜找機會摸到你的寢殿,一刀子抹過。”劉元給了子嬰一個讚賞的眼神,深以為子嬰還是挺有識人之能的,完全猜到樊噲的本性。
這要不是胡亥叫趙高給鬨得民怨沸騰,叫這位一早上了台,許是都沒有他們的事。
“要去找你阿爹?”樊噲一聽劉元的話,皺起眉頭,劉元道:“若不然,你能舍得不殺他?”
反問樊噲一句,樊噲盯著子嬰,“不能。”
子嬰抖了抖,依然躲在劉元的身後,防著這人出手一刀抹過來。
“走。”劉元催促樊噲,同時也將子嬰拉出來,讓他走前麵,沒想到子嬰不肯,走在前麵不是等於離得樊噲很近,萬一樊噲手快地將刀抹了過來,嗬嗬……
保持安全距離,還是讓劉元走前麵,他在後麵跟著,跟著的好!
劉元眼看子嬰這怕極樊噲的模樣,吐了一口氣,隻能走在樊噲的身後,樊噲皺著眉頭道:“雖說從前你想怎麼去見你阿爹都行,現在,現在真是不太合適,要不我們還是不去了。”
樊噲說著站定,劉元道:“走,彆廢話,你就算是不去,我也一定要去。你是去還是不去?”
“去。”去不去劉元都要去,樊噲除了去還能怎麼辦。他隻盼劉邦能節製點,彆讓孩子看到太多不能看的東西。
沒想到劉元走到時候,張良正好讓人踢開了門,劉元二話不說地跟上,樊噲伸手更快地將劉元拉住,“你等會兒,彆進去。”
“好。”劉元一想裡麵的場麵並不雅觀,確實不應該進去。
“啊!”就這一會兒,屋裡傳出一尖叫,劉元腦補無數,最後還是歸於平靜,不多時幾個宮女衣冠不整地跑了出來,劉元正在那兒數著數,結果樊噲直接數了出來,“一,二,三……”
劉元回過頭看向樊噲,樊噲毫無所覺,隻管吐字道:“這麼多。”
“小姨父也想去試試?”半眯起眼睛詢問一句,樊噲連連搖頭,“可彆,千萬彆,你這話也彆當著你姨母的麵問我,那不是要讓我沒媳婦?”
“你還用得著怕沒媳婦?”劉元斜睨樊噲一眼地說,樊噲道:“那是自然,老子雖然是個粗人,那也不是一般的粗人,在我的心裡隻有一個媳婦,除了她,旁的人就是送上門來,老子也不要。”
就差豎起一塊貞節牌坊的樣兒,劉元點了點頭,“好,看你最近表現不錯的份上,你這話我一定告訴姨母。”
“對,對,對,這樣的話你要跟你姨母多提,叫她知道我這一顆心就隻有她,千萬不能讓她誤會。”樊噲聽著笑得牙都快掉了,劉元瞧著他這樣,搖了搖頭,“還是姨母的眼光好。”
想當初一開始呂雉是想把呂媭說給盧綰的,是呂媭自己看上了樊噲,非要樊噲不可,這門親事才落到樊噲頭上。
從前跟著劉邦的人都大富大貴了,如劉邦那樣急於左擁右抱的人不知凡之,其他的人,怕是沒有幾個能如樊噲這樣自製的吧。
一襯托,生生將樊噲襯成了難得的人物,劉元朝著樊噲豎起大拇指,樊噲一聽那是高興地笑了,“那是!”
明明劉元是在誇的呂媭,樊噲倒是比誇自己還高興,這也委實是沒誰了。
“那我們現在可以進去了?”劉元沒忘記一開始的來意,這子嬰還在一旁看著,要不是樊噲把劉元給拉住,剛剛劉元就已經進去了,哪裡會等到現在。
“行,進吧進吧。”樊噲會攔著劉元,還不是擔心劉元看到不該看的,傷了眼睛,這宮人都跑過了,進去怎麼樣都沒事。
“那你給我鬆手。”劉元的後領還叫樊噲提著,就是防著劉元跑進去動的手。
樊噲立刻聽話地鬆開了,“你可真是我阿爹的好兄弟。”
劉元完了一句感歎,劉邦在裡麵做出那樣的事,樊噲還巴巴地幫劉邦藏掖著,不敢讓人看見。
“那是。”樊噲如何聽得出劉元說的是反話,隻管應上那麼一句,很是引以為傲的口氣,劉元……
“他那麼傻的?”子嬰聽出劉元說的都是反話,樊噲卻當成了誇讚,偷偷地問了劉元一句。
劉元還沒說話,樊噲卻聽見了,揚著刀問道:“你說誰傻,你說誰傻了?”
子嬰趕緊躲了劉元那兒,立刻改口,“我傻,我傻。”
可不是傻嘛,明知道樊噲想要他的小命,他還說樊噲的壞話,還被樊噲聽見了,這天底下,沒有哪一個有子嬰這麼傻的。
“好了,好了。”劉元哪怕也覺得樊噲挺傻的,也絕對不能說出來,安撫地拍拍樊噲的手臂,樊噲看在劉元的麵子上,終是收回了刀。
“軍師是不是看得太嚴重了?”正好他們這都已經進了屋,劉邦衣襯半解,雖然沒聽到張良都說了什麼,劉元卻十分確定張良會說什麼。
顯然劉邦並沒有聽進去,隻以為張良在危言聳聽。
“關中王,先入鹹陽者是為關中王,說話的是懷王不假,良提醒沛公,項羽不是一個甘心居於人下的人,認了你為關中王憑什麼?憑你手中的十萬兵馬?項羽手中至少有四十萬的精兵。”張良知道如今項羽沒來,劉邦是不願意去相信項羽成為一個背信棄義的人。
當日懷王說出那一句,誰先入鹹陽是為關中王的話,項羽也答應了不假,那是因為項羽認定了自己一定是第一個衝入鹹陽的人,如今項羽在北牽製了秦軍幾乎的大半主力,這也是劉邦能夠一路暢行的原因。
他們都不能否認項羽的功勞,更何況項羽自己。
明明自己立了最大的功,就因為差一點運氣被劉邦搶了先,背信棄義又如何,項羽可不是一個能忍下一口氣的人,尤其還是這樣的氣。
誰先入鹹陽者是為關中王,好,劉邦先入了不假,若是劉邦死了,這個關中王將不複存在,項羽依然還會是天下諸侯之首是不是?
張良昨天叫劉元提了一句醒,滿腦子已經翻轉過無數的念頭,都是關於劉邦,關於項羽的。
項羽不是一個能忍的人,有仇報仇,有怨報怨,他要是受了氣,絕對會十倍百倍的與人還回去。
劉邦捉了捉頭,十分為難地道:“要是比人馬,我們自然是比不上項羽,可是天下諸侯當初是親耳聽到懷王所言,也都是親口答應下此事的,突然出耳反耳,項羽不怕惹得天下非議。”
“以阿爹對項羽的了解覺得,項羽是一個怕惹人非議的人?”張良在勸說,卻用著委婉的方式,可是對付劉邦這樣的人,委婉的方式並沒有什麼作用,得直接的上。
“你怎麼來了?”劉邦一看到劉元唬了一跳,連忙將身上半開的衣裳都拉好,不太確定劉元看到了多少。
劉元對於劉邦的動作隻定義了一樣,還知道點羞恥,委實不易。
“姨父欲殺秦王子嬰,我碰上了,便來為秦王討一句準話,阿爹是要殺秦王還是不殺?”劉元接下來的話並不希望被子嬰聽到,故而先把子嬰的事說好了,再論其他。
“自然是不殺。秦王已經降了,降者豈能殺,那將來還會有人與降於我?”劉邦是連想都沒想就回了這一句,瞪著樊噲道:“我告訴你,不要亂來,秦王子嬰還是秦王,彆人如何待他我們管不著,到我們這兒,我們就得以禮相待,你不許再拿刀衝著秦王喊打喊殺,聽見沒有?”
聽到劉邦的話,子嬰是大鬆了一口氣,連忙與劉邦道:“多謝沛公,多謝沛公。”
巴巴地看向樊噲,樊噲雖然一臉不樂意,卻還是吐道:“好吧,不讓我殺,我不殺就是。”
終於得了這一句,子嬰算是鬆了一口氣,覺得自己這條小命是保住了,他是有多不容易啊!
“秦王放心了,我們還有一些事商議,就不留秦王了。”張良此來是有要事,這關係著他們將來如何,眼看子嬰的事已經解決,張良提了一句,子嬰二話不說,“是,子嬰告退,子嬰告退。”
身為一個秦王卻對劉邦這般恭敬,連帶對劉邦身邊的人也是這般態度,劉元是越來越欣賞這秦王了。
“元兒也退下。”劉邦有些捏扭地吐了一句,劉元道:“剛剛我問阿爹的問題,阿爹還沒回答我,怎麼就讓我走了?”
劉邦深吸一口氣道:“項羽自然不是一個畏於人言的人。”
“那好,我就問阿爹。要是你明明殺的秦軍最多,也是你牽製了秦軍大部份的主力,卻叫另一個弱得你一隻手都能舉起來的人因此占了便宜,入了鹹陽當上關中王,這口氣你咽不咽得下?”劉元直接讓劉邦換位思考,劉邦順口就要答上一句咽不下,好在想起來話不能亂說。
“咽不下是吧?”劉元見劉邦那欲言又止的樣子,劉邦不說難道她就不知道了。
“一般人都咽不下這口氣,隻在於誰能忍。對,如果換了阿爹,阿爹會忍下這口氣,以待來日。項羽會忍嗎?阿爹認識項羽以來,你什麼時候見過項羽忍了?”劉元一個又一個的問題丟出來,又不是非要劉邦回答的將答案丟出來,劉邦……
“沛公,當不當這個關中王並無關係,沛公要的也不僅僅是一個關中王。”張良一看劉元點破得差不多,立刻進言。
劉邦眉頭挑了挑,關中王,一個關中王算什麼,看看這偌大的鹹陽宮,劉邦從前以為能夠成為一個關中王是他這一輩子做到極致的事,可現在,他更想要再進一步。
劉元道:“小不忍則亂大謀,鹹陽宮現在看起來是挺好的,但項羽一但騰出手來,一定會第一時間開拔大軍而來,我們趁著他沒來之前,一定要先將該要的東西拿走。”
……張良細細一品這句話,覺有什麼不太對,劉元無意解釋,“阿爹如果不想惹怒項羽,這座鹹陽宮最好就不要住,否則項羽一但聽聞你住進了鹹陽宮,隻會以為你想成為第二個秦始皇,這是項羽絕對不能忍的。”
楚國的人,哪一個不恨得秦始皇咬牙切齒,項羽不會願意效仿一個他恨得咬牙切齒的人,當然也不會允許任何一個人效仿。
“我……”劉邦本能就要答一句他沒有這樣的意思,劉元已經搶先地道:“無論阿爹有還是沒有,至少阿爹要做出來讓天下人,尤其是項羽覺得,你絕對沒有這樣的意思。”
這個時候的劉邦想不想當皇帝不重要,劉元不管,也不希望劉邦在這個時候對著張良說出不利於劉邦自己的話。
君子啊,總是喜歡言出必行的人,出耳反耳的那位,騙一次兩次的行,想要一直騙下去,君子又不是傻子。
“所以,我們現在要怎麼辦?”劉邦本來不當一回事,聽著劉元和張良說來竟然如此嚴重,那為了以後,必須是要做出旁人願意看到的樣子來。
張良道:“如小娘子所言,將鹹陽我們要的東西全部帶走,鹹陽城留給項羽。”
聽到這話,劉邦的嘴角抽抽,最後還是沒能忍住地問一句,“馬上就走?”
“阿爹要是不想那就多留幾日,好叫鹹陽宮人都知道,你這一進鹹陽就直奔鹹陽宮,留宿於鹹陽宮。對了,我來的時候看到幾個很是漂亮的宮女姐姐從屋裡出去了,她們在阿爹的屋裡?”端是純真無邪地對上劉邦的眼睛,劉邦差點沒給嗆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