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真是沒拴的蕭何不敢應聲了,倒是對來人作一揖,“敬伯!”
曹參,字敬伯,正是劉邦開國之後繼蕭何的大漢第二位丞相。
各自打了個招呼,曹參道:“我那頭也叫人搜了一遍,也是找這孩子的。聽聽這孩子說的話,還有昨天我們那一合計,倒是可行。”
比起蕭何的敦厚仁慈,曹參看得更清楚,他們想要救出劉家家眷最關鍵就是要得縣令的信任,眼下縣令對他們已經起了疑心,這樣的情況下是不利於他們做事的。
劉元雖然年紀小卻懂得這個道理,也願意用自己來換取救回家人的機會,倒是個聰明仁厚的孩子。
從前就挺喜歡劉元的人,此時就更喜歡了。
蕭何也是聽得進勸的人,劉元將原因說得很明白,曹參也點得夠透徹了,他要是還不明白應該怎麼取舍,也不可能是那成也蕭何,敗也蕭何的蕭丞相。
“劉元,你心裡雖然有了準備,我們還是與你說一說,進了縣牢也不要怕,我們會想辦法救你們一家出來的。”蕭何是不願意用這樣的辦法做成這件事,可是第一步的信任又需要劉元這一顆棋子,自然隻能同意送劉元往縣衙去。
“蕭伯父,我明白的。”主意都是劉元出的,她隻會感謝同蕭何和曹參,哪裡會怪他們。
“我看這人呐,還是我給送去的啊。”既然蕭何都同意這般行事了,事不宜遲,曹參立刻出聲把事情攬身上。
“正好他們搜了我家,我這出來閒逛閒逛,沒想到竟然讓我捉到了一個小逃犯,這縣令得賞我。”曹參上前牽著劉元的手一副財迷的樣子,劉元搖頭晃腦地配合道:“然也。”
“好丫頭,劉季能有這樣的女兒,實在是生平大幸。小小年紀識大義,知取舍,將來一定是個了不得的女郎!”曹參毫不吝嗇地誇讚劉元,畢竟家逢劇變,小小的女郎臨危不亂地求救,還能想到幫他們取信縣令,不錯。
“想要當個了不起的女郎,得先識字,讀書。”劉元趁機順竿子爬,提出要讀書識字。
曹參一開始以為自己聽錯,結果劉元睜著大眼睛看著他,曹參呆滯半響反應過來,“朝廷明令藏書。”
“我隻要讀書識字,不藏書。”劉元俏皮地眨眨眼睛如是說,曹參頓了半響卻笑了,“對,對,對,讀書識字而已,從前我這腦子裡也記了不少書,能教能教的。”
“多謝曹叔叔。”劉元聽著曹參一答應,立刻朝他作一揖,謝過他答應了。
“你倒是一點都不擔心。你這一回進去,萬一出不來怎麼辦?”平常沒事也隻當劉元是個乖巧懂事的孩子,跟著劉邦四處晃蕩的,劉邦也不怕教壞了孩子。
出了事這才發現,這孩子膽子不是一般的大,腦子也好使,還知道要讀書,想想家裡那些孩子逼著讀書識字都不肯,曹參輕輕歎一口氣。
“有誌者,事競成。蕭伯父與曹叔叔若是不想幫忙,直接將我交出去就是了,何必收留我;既然蕭伯父與曹叔叔有心救我們劉家,憑兩位的聰明才智,我何必擔心。”
孩子雖小,條理卻十分清晰,聽聽她這話說得,既道破人情冷暖,同樣也點明了對他們的信任。
曹參伸手撫過劉元的頭,“你年紀雖小,這般通透實屬難得。既然這樣,那就跟我走吧!”
牽起劉元的手往外走去,蕭家娘子道:“等等,這孩子昨夜到現在還什麼都沒吃過,總要給孩子吃點東西再送她去,縣牢哪裡是什麼好地方。”
不說還好,一說劉元這肚子已經響了,曹參笑道:“看來還是你蕭伯母更懂你這肚子。”
劉元一點窘態都沒有,端著一張臉裝正經地道:“餓其體膚不能自製,失禮之處萬望莫怪。”
這話叫眾人聽著又是一通哄笑,趕緊去給劉元拿了餅子,這才由曹參帶人往縣衙去,站在縣衙前,曹參低頭問了劉元,“怕不怕?”
“不怕!”就算進了縣牢,有呂雉在,她什麼都不用怕。
“揍他,使勁揍,下手不能太重,也不能太輕,重了把他打壞了不好,輕了打得他記不住,你往腰上掐,屁股上揍,那地方肉多,打不死人。”劉元琢磨了幾天,果斷地把劉肥引了出來,引到這片草叢裡,四周叫草給擋著,劉元就把阿花叫了出來,可勁地讓阿花揍劉肥。
“劉元,你竟然敢讓人打我,我一定告訴阿爹,告訴阿娘。”劉肥被阿花壓著一頓胖揍,說有多慘就有多慘,劉元也不讓阿花打臉,那不就是不想讓人注意到劉肥被打。
“我揍你,也是你先揍的我,你回去告狀試試,看你娘敢不敢來找我算賬?”
一個二十來歲的大男人了,還一天到晚想欺負劉元這個小孩子,請人來評個理,看誰覺得劉元還手是錯的。
“你,我不會放過你的。”劉肥一直都是揍人的那一個,沒想到有這麼一天,竟然成了挨揍的一個,必須還是要撂狠話。
“你這樣說,是讓我把你打得起不來啊,你要是動不了了,你還能揍我?那我要不要把你的手腳打斷呢?”
說著話,劉元把早就已經藏好在一旁的木頭拖了出來,那木棍也不大,正好劉元拿得住,握在那手裡,側頭看了劉肥,木棍也落在劉肥的手上,“要不要打斷?”
“你,我是你哥。”劉肥一看劉元這樣的架式,驚得脫口而出,劉元裝傻裝得那叫一個爐火純青,“我堂哥不少,親哥是沒有,你現在說是我親哥,打我的時候怎麼就沒想著你是我親哥?”
劉元一向懟人不客氣,劉肥想要讓劉元手下留情,正欲嚇唬人從今往後都不敢再欺負他的劉元,哪能那麼輕易地鬆口。
“我,我真是你親哥,不信你去問阿爹。”劉肥是怕極了劉元打斷他手腳,趕緊的把劉邦拉出來。
這當然是事實,架不住劉元不應該知道這樣的事實的,那必須是得裝著什麼都不知道。
搖了搖頭,劉元道:“問誰都沒用。我問你,以後你還敢不敢打我?”
此次打劉肥的目的是什麼,劉元沒忘,必須得要達成。
“是不是我不打你,你就不會斷我的手腳了?”難得劉肥這回腦子好使,一下子道破重點,劉元側過頭看了劉肥一眼,“不傻啊,知道我今天為什麼打你?”
劉肥這下明白了,趕緊的道:“我,不打你了,隻要你不斷我的手,我保證以後都不打你了。”
“剛剛你還說你不會放過我。你說,你身上挨的打都是誰打的?”人為求生,沒什麼事做不出來的,就算劉肥再蠢,再沒腦子,一看情況不對,必是立刻反應過來,然後迅速地做出利己的事。
“你啊!”劉肥順口就答,然後劉元一棍子打在劉肥的身上,痛得劉肥一聲慘叫,“你,你為什麼打我?”
“因為你說錯了啊。”一臉天真無邪地衝著劉肥吐字,劉肥哭喪著臉道:“明明就是你打的我,為什麼說我說錯了?”
“你這是準備跟人告狀說我打了你?”劉元雙手玩著手裡的木棍,隻能說得更直白一點。劉肥道:“我,我不告狀,不告狀的。”
“那你再告訴我,你身上的傷都是誰打的?”劉元繼續笑眯眯的問,阿花壓著劉肥叫劉肥動都動彈不得,而劉元拿著木棍在劉肥的麵前晃動著,一下又一下的,就好像要落在劉肥身上一樣,劉肥哭喪著一張臉,完全不想再挨打了,那不是能說是劉元打的,該怎麼說,怎麼說?
“我身上的傷,是我自己摔的,是我自己摔的,不是誰打的。”劉肥再次智商上線,立刻回答了劉元,劉元很滿意,“好,那記住了,以後彆想再欺負我,你要敢再敢欺負我,我就把你的手腳像這塊泥石這樣,當頭砸斷。”
就著景,劉元一棍子朝旁邊的泥石砸下去,砸得一個粉碎,就好像打在劉肥的手腳那樣,劉肥一個激靈,連忙地道:“我不會,我不會,再也不會。”
帶著哭腔的聲音,劉元很滿意了,衝阿花招招手,阿花從劉肥的身上下來,劉元很客氣地扶著劉肥起來,“你看彆人打你,你是又痛又難受,你打彆人,彆人也是一樣的。所謂於己不施,勿施於人,你不喜歡受的事情,也不該讓彆人受著對不對?”
劉肥挨了一頓打,還被嚇唬,這會兒心都還沒定,自是劉元說什麼就是什麼的,連連點頭。
“哈哈哈!”這時候不知哪裡傳出一陣笑聲,劉元一個側頭看了過去,“什麼人?”
“劉季,你家這女兒著實人小鬼大,這麼嚇唬人又哄人的,比你高明多了。”這時候草堆裡走出了幾個人,聲音劉元一聽就認出來了,這可是他們家的鄰居,也是與劉邦同年同月同日生的主兒,盧綰!
盧綰那是跟劉邦一道押解囚犯往驪山去,盧綰都回來了,再有剛剛那話,也就說,劉邦也回來了。
雖然早有準備,但是呢,在威脅恐嚇人的時候被親爹捉了個正著,還有彆的人一道旁觀此事,那是什麼樣的心情?
絕望,前途無亮,劉元隻覺得天都要塌下來了。十來個漢子也都從草叢裡走了出來,當頭的一個,劉肥更是一副看到組織的樣子,哭喊著衝過去,“阿爹。”
劉元靈光一現,同時衝著劉肥大喊道:“那是我阿爹,才不是你的。你敢搶我阿爹,我還揍你。”
她手裡握著的木棍還在手上啊,指著劉肥一臉不善,麵露怒色,引得一旁的漢子看著又是一通哄笑。
“喲,小丫頭脾氣挺大的,還想知道不讓人搶你的阿爹,不錯,不錯。”至於那位領頭的人,正是以後的漢高祖的劉邦,眼下隻是一個逃犯的劉邦。
劉邦也是沒想到還沒回到家,竟然會收到這樣的一份禮物,親生女兒領人在郊外教訓兒子,他這兒子二十好幾的人,也能叫才六歲大的丫頭給治得老老實實的。
“阿爹,你可回來了,元兒可想你了,你不在家,他們都欺負元兒。”劉元適時裝萌地撲向劉邦,一副得見親爹十分高興的模樣,劉邦笑笑地將劉元抱了起來,“沒事,誰欺負了你,就像剛剛那樣,隻管揍回去,讓他們再也不敢欺負你。”
劉元聽著眼睛一亮,忙不迭的點頭。
劉邦的字典裡,自來沒有息事寧人,退一步的講,從小到大,自來都是人敬他一尺,他敬人一丈,敢欺負他的人,他自也是欺負回去。
作為一個前五年叫劉邦捧在手心的女兒,劉元還能摸不透劉邦的性格,隻是因為這一次的對象是劉肥,那畢竟是劉邦的親兒子,劉元是不確定劉邦還會不會偏著她。
一通賣萌撒嬌的,劉元僅僅是要裝出一個被人欺負不得不反抗的現樣子,如此一來,劉邦也沒什麼話好說的吧。
算盤打得啪啪作響,劉元更是眉開眼笑地衝著劉邦道:“阿爹瘦了,也黑了,在外麵肯定吃了好多的苦,回去之後,讓阿娘給你做好吃的。”
絕口不提劉邦這坑得一家老小的有多慘,她嘛,還是裝作一個乖巧的女兒,見到久彆重逢的父親,隻會關心掛懷。
“我們家元兒長大了,也越來越乖了。”劉邦聽著劉元的話自是窩心的,伸手撫了劉元的臉,一副高高興興的樣子。
至於阿花,從劉邦一行人出現,她本來警惕著的,結果劉元已經撲了過去,一副很是熟悉的樣子,阿花一看差不多立刻就跑了。
“咦,剛剛那個人呢?”劉元能把劉肥打得那麼爽,那都是阿花的功勞,就算阿花一句話都沒說,那樣突然就消失了,叫十幾個漢子都一頓。
“鬼,鬼啊!”劉肥是親眼看著阿花怎麼消失的,嚇得大聲尖叫起來。
“才不是鬼。”劉元解釋一句,她絕對不是與鬼為伍的人,所以,劉元昂起頭解釋一句。劉邦道:“我不在家,你交到新朋友了?”
“是啊,那是阿花,她喜歡跟我玩,有人欺負我,她也會幫我教訓人。”劉元大概那麼介紹了阿花,劉邦掂了掂劉元,“長高了,沒重。”
“長高就好,不重更好。”劉元這樣說著,劉邦捏了一記她的臉,衝著劉肥道:“快回家去,今天的事不許告訴任何人。”
今天的事指的不僅僅是劉元揍劉肥的事,還有劉邦回來的事吧。
“我送劉肥回去,順便跟曹娘子說說。”盧綰還是知道事情的重要性的,他們這一群逃犯回來,絕對不能讓人知道的,所以他還是把人送回去,叮囑一聲吧。
“也好。”盧綰願意幫忙,劉邦求之不得,其他人也連忙與劉邦告辭,各回各的家,也各作各的安排。
這一個個都以劉邦馬首是瞻的模樣,劉元嗅到了彆樣的味道,劉邦還真是有王八之氣,天命所歸,身邊的人都心甘情願跟著他?
所以,漢高祖劉邦的崛起之路,這是要開啟了?
“衣裳都給你放旁邊,你去洗洗洗,我去和爹說一聲。這些你先吃著,一會兒我再給你拿飯菜。元兒,和阿娘一道去見你阿翁。”呂雉將一切都安排好,招呼劉元一起去。
劉元應聲要跳下炕,劉邦快一步地將劉元抱下,劉元甜甜地衝著劉邦道一聲謝,“多謝阿爹。”
作者有話要說: 小劇場
瑟瑟發抖的劉元:完了完了,瓊容知道了,那得想方設法幫忙,額,如她所願吧……
看著你們對劉邦的怨念,我忍不住抖了抖,想想後麵的情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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