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元道:“阿爹有自己的算計又如何,難道我們不曾算計他嗎?”
呂雉上前緊緊地捉住了劉元,“你怎麼不說,你為什麼從來不說?”
這麼大的一件事,劉元竟然從來沒有透出過半點風聲,呂雉都不知道劉元是用著什麼樣的心情瞞著這一件事,而劉邦又是用什麼樣的心情在生死之間竟然想要犧牲兩個孩子。
“告訴阿娘除了讓阿娘難過傷心又有什麼用?”劉元扶著呂雉讓她坐下,安撫地拍拍呂雉的背,“阿娘,阿爹對我們幾分真意幾分愧疚我們心裡有數就好,做我們該做事,若是阿爹將來再做出什麼對不住我們的事,一件兩件的也不用跟他計較,隻需要記起來,等到將來有一天合適了,再與他好好地算算總賬就是。”
劉元這話一丟出來呂雉已經驚得拿眼看向了劉元,劉元輕聲地道:“阿娘,這個世上你能為了我舍了性命,我永遠都不會忘記,而阿爹不能,我也一樣心裡有數。”
哪怕在沒有這件事之前劉元都是對劉邦存著討好加奉承,卻沒有真心相信過劉邦在危難之時會對她好,更彆說還經曆那麼多的事。
呂雉是真想和劉元再說些什麼的,劉元道:“阿娘,盈兒還小,內宮的事是由阿娘說了算不錯,但如果想讓你和盈兒在內宮過得好,前朝就得有些基礎,從前的功臣阿娘都要保持距離,阿爹如今剛成了皇帝就忌諱上了他們,也絕不會願意我們與他們走得太近。”
“往後,阿娘和盈兒都隻需要做好自己該做的事,旁的都不需要理會,我既然爭得了一個比照諸位王的公主爵位,還選了雲中、北地為封地,自請前去抵禦匈奴,我就會成為阿娘和盈兒最有力的後盾。我會讓阿爹無論喜或不喜,他都不能隨意的因為自己的喜好而決定我們的人生。”
這就是劉元打從一開始就為之而奮鬥的目標,到了今天劉元終於可以告訴呂雉為什麼她會選擇走這條充滿荊棘的路。
“元兒,我的元兒啊!”呂雉沒能忍住地緊緊抱住劉元,“你心裡竟是藏了那麼多的事,那麼多的事!”
劉元被呂雉抱得有些痛,卻還是拍拍呂雉的背道:“阿娘彆為我覺得難過的,這條路都是我自己選著走的,因為有你,有盈兒,我才會覺得一切都是值得的,所以你不需要為我難過的!”
雖然她這一路走得十分的不容易,但是劉元從不覺得自己有哪裡值得人為她難過。
呂雉道:“你往後是怎麼想的?”
聽出了劉元完全不需要人安慰的意思,呂雉也清醒了過來,此時此刻的劉元確實也不需要任何人為她的曾經或是將來而難過。
“該是我問阿娘想要如何才是。”劉元要走的路早就已經走出第一步了,從劉邦成為皇帝那一刻開始並不是劉元想如何,而是她想要守護的呂雉想要如何。
呂雉拿眼看向劉元,“你阿弟如今是太子。”
這一句已經表露得十分明白了,劉盈是太子也就是將來的皇帝,成為皇帝的劉邦心思難測不假,更防著呂雉和劉元,甚至是一切的人,若是換了劉盈成為皇帝一切都將會變得不一樣,不一樣的。
“我明白了。那麼我也希望阿娘能明白,想讓盈兒的太子之位穩固,最好的辦法是讓盈兒自己有能力。隻有自己有本事,那才是任何人都無法撼動的。”這一句話的深意劉元已經用自己很好證明了。
呂雉沉吟了半響,“你那些先生……”
想讓劉盈有本事最好的辦法便是有名師教導,呂雉是想到了劉元的那些先生,劉元能有今天多賴他們,呂雉也是希望他們可能像教導劉元那樣教導劉盈。
“阿爹不會同意的。”劉元十分肯定地告訴呂雉。
“蕭先生已經是大漢的丞相,曹先生也是禦史大夫,這樣的兩個人他們如今的身份不適合與我們再有其他過深的往來。我剛剛已經提醒了阿娘一定要跟他們保持距離,首要就是這兩位。”劉元提了提剛剛她從一開始就提醒呂雉的話,讓呂雉不要忘記。
呂雉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隻是教導盈兒也不可以?”
那樣好的兩個人,若是能得他們教導劉盈該有多好,看看如此出色的劉元,呂雉是巴不得劉盈也能像劉元一樣。
劉元搖了搖頭,“阿娘也看出來了阿爹對我們的猜忌,你覺得他會讓我們不斷的壯大?”
呂雉剛剛還不死心,聽到劉元如此道來是不得不死了這條心啊。
“他才剛成了皇帝,他才剛成了皇帝啊!”呂雉再一次感歎,難以相信才剛剛成為皇帝的丈夫卻已經變得麵目全非,讓她已經完全認不出來。
劉元輕輕一笑道:“阿娘對阿爹的認識是劉季,可如今他已經是劉邦了,更是大漢的皇帝。”
就這樣一句讓呂雉再一次清楚的意識到劉邦確實已經不是當初的劉邦了,他是皇帝,大漢的皇帝。
“盈兒的先生我會另外想辦法的,阿娘不必擔心。”沒辦法讓蕭何和曹參那樣的人成為劉盈的老師,劉元也是得準備起來。
呂雉在這件事情上是真沒準備的,聽到劉元如此吐字,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你做事也要小心,不要惹了你阿爹不快。”
“阿娘放心,我對阿爹的了解遠勝於你。”劉元是從一出生就已經在琢磨劉邦了啊,親眼見證了劉邦怎麼一步一步從一個無賴變成了大漢的皇帝,也看到了劉邦的變化。
“年事漸高,看著那些年輕的人,他會恐懼,會慌亂,會想要將這些人全都除去,這第一個人就會是……”劉元並沒有把那個名字說出來,呂雉腦海中已經閃過了一個人,一個很肯定的人。
劉元再一次衝著呂雉道:“阿娘一定要記著與從前的沛縣舊人,如今的朝中重臣都要保持距離,尤其是姨父。”
第一個點的就是樊噲,呂雉差點把脖子都給扭了,顫顫地衝著劉元道:“樊噲對你阿爹最是忠心,你阿爹難道還會一個疑心他不成?”
“小姨父是對阿爹忠心不假,但你也彆忘了小姨父對姨母最是癡心,說是言聽計從半分都不為過。”
劉元點出這一點,呂雉的心是的拔涼拔的啊,劉邦,劉邦果真會變成劉元說的那個樣子嗎?
“阿娘,想想我與盈兒,這世上還有誰比我與盈兒和阿爹最親?”劉元這般地吐問一句,呂稚一下子清醒了過來,對啊,想想劉邦,劉邦是怎麼樣對劉元和劉盈的,這還是劉邦的親生女兒。然臨生死之際劉邦是說舍人就舍了人的,半分不曾遲疑。
“而且,兄弟情份又怎麼及得過大漢的江山之重,如今的阿爹已經是大漢的皇帝了,不再是那一個劉季,是他們的兄弟而已。”地位的變化本就不可忽視的,處在什麼樣的身份做什麼樣的事,劉邦是一個極能適應變化的人。
“我知道了。”比起劉邦,呂雉更相信劉元。
“阿娘放心,我會護好你們的。”該說破的說破了,該叮囑的劉元也叮囑完了,劉元再一次朝著呂雉保證。
“你不用事事都替我們想,你要多想著你自己,你好好的,安然無恙的活著,我們也才能都好好的,安然無恙的活著。”呂稚聽著劉元朝著她叮囑,這樣操心的樣子讓呂稚不知該說些什麼好,明明劉元是當女兒的,操的心卻比她這個親娘還要多。
“好餓啊阿娘。”沒有誰該操心誰的,劉元不想跟呂雉再爭執什麼,隻與呂雉喊餓,一早上起來連口水都還沒喝就出了門,到現在都沒歇過,餓是真餓。
呂雉道:“已經讓人給你在廚下備了吃食。來人呐。”
在外頭候著的人聽著立刻走了進來,呂雉吩咐道:“將廚下給公主備的吃食上來。”
劉元費腦費力已經不容易,生活上的小事就交給她吧。
“還有一件事得與你說說。”進來的宮人得了呂雉的吩咐立刻應聲退去給劉元拿吃的,呂雉突然想了一件什麼事轉口又朝著劉元吐字,“阿娘你說!”
“那一心你阿爹似乎看上了。”呂雉頗是覺得難以啟齒,劉元一下子就站了起來,麵容冷峻地道:“看上了?”
“是。在沛縣的時候就動了心思,因為知道一心是你的人才一直按捺住。”此事呂雉發現之後也是不可置信的,她的丈夫啊,那就是她的丈夫,竟然連女兒身邊伺候的人都瞧上了。
“這就是阿娘沒有讓一心出來的原因?”聞弦而知雅意,劉元算是明白了為什麼一直沒有看到一心。
呂雉道:“一心也是沒想到意外的碰到你阿爹會讓事情變成這樣,你……”
“我知道,一心是什麼樣的人我比阿娘還清楚。”劉元知道呂雉想說什麼,如果說當年劉元未必相信一心的話,這些年下來劉元是絕對相信一心的,也知道一心並不是一個願意以色伺人的女郎。
可是就算她不想,長了那樣一張美麗的臉龐也由不得她。
“娘娘。”劉元正想和呂雉說什麼,宮人在外麵喚了一聲,呂雉意示劉元先彆說話,衝著外麵問道:“何事?”
“瓊容夫帶著幾位女郎求見。”宮人把外麵的告訴呂雉,呂雉聞之點了點頭道:“讓她們進來。”
宮人應了一聲,沒一會兒就請著瓊容進來,所謂的幾位女郎那是也包括了一心,劉元第一眼就看到了一心,同時也在想這件究竟該怎麼處置。
“娘娘。”瓊容帶著瓊華還有阿花、一心與呂雉見禮,隨後朝著劉元道:“公主殿下,恭喜了。”
劉元看著一心想得出了神,還是聽到瓊容的話後才回過了神,衝著瓊容道:“也有先生的功勞。”
瓊容也不說那打趣的話,反倒是問了呂雉道:“娘娘是與公主明說了?”
“先生,你還是喚我久寧吧。”聽著瓊容喚著公主劉元是怎麼都不習慣,立刻申請瓊容還是照舊喚她的字吧,不然那麼聽著瓊容喚,她很擔心瓊容哪天會突然忍不住又懟起劉元來。
瓊容一眼瞟過劉元,劉元認真地道:“先生,我是真覺得你喚我久寧挺好的,真心實意,絕無半分造假。”
“好。”識趣的徒弟當然還是更招先生喜歡的,瓊容便覺得劉元無論是什麼時候很識趣,這樣極好!
“我方才剛與元兒說破。”呂雉也不過問劉元與瓊容師徒間的事,而是接過瓊容剛剛的問題回答了。
瓊容看向了劉元,“你怎麼看?”
劉元沒有回答瓊容,隻是看向一旁的一心,“事情你可知道?”
“知道。”一心是如實地回答,劉元一聽一心也是清楚的,那就好說了,直接地問道:“告訴我你的想法。”
話音剛落下一心已經朝著劉元跪下了,“小娘子,一心哪怕跟你上戰場戰死了,一心也不願意再以色侍人。”
從前的一心是做什麼樣的在場的人包括呂雉在內都很清楚,而一心如今表示她不願意,劉元道:“好,隻要你沒這個心思,我跟你保證沒有任何人能強迫你。”
一片死寂,就算是呂雉和瓊容也都半天沒有說話,一心也沒想到劉元答應得那麼爽快,更是不曾疑心地這會不會是一心有意而為之。
“起來吧。”確定一心沒有這樣的意思,劉元上前將一心扶了起來,一心來之前是擔心的,她很害怕劉元會因為那個想要她的人是劉元的父親,更是大漢的皇帝而舍了她。
“害怕我舍了你?”就算一心什麼話都沒說,劉元還是一語道破了一心的擔心,一心點了點頭表示,“一心原就是伎人出身,我隻怕小娘子以為我是有意為之,可是請小娘子相信我,我從無此心。”
“我相信你。”劉元連一絲猶豫都沒有地朝著一心說。
“若是你真有那樣的心思,我阿爹都瞧上你了,就算我阿娘再想攔著你,憑你的本事照樣可以讓我阿爹把你從這座宮殿裡帶走。如今這天下都是我阿爹的了,更何況這宮殿內的人?”
劉元一向不會隨便懷疑人,她相信自己,也相信這麼多年與一心的相處。
一心這回是真放心了啊,衝著劉元道:“請小娘子相信我,從我追隨小娘子的那一刻起我隻想一心追隨小娘子,不管是任何人,任何事,都不可能讓我背叛小娘子。”
無論一開始的劉元是信她還是不信她,到了如今劉元是相信她的,僅憑這一份信任就是一心從來沒有擁有過的,一心也僅僅希望這個世上能有她的容身之地,這個世上也能有一個人能信她。
她既然已經得到了也就沒有什麼遺憾的,更不會一手就毀滅這樣一份來之不易的信任。
“既然如此,你是不是應該想想怎麼對付你的父親?”瓊容提醒了劉元。
“你說他敢跟我說,女兒,我看中了你身邊的一個人嗎?”劉元不答而反問,瓊容……
“從我提醒他這是元兒身邊的人開始,陛下倒是再沒有什麼不該有的異動。”呂雉算是比較清楚這一件事,因此說破了來,瓊容道:“算他還知道廉恥二字。”
如果劉邦連管都不管一心是劉元身邊的人,直接就敢要了一心,那才是真正的無恥之極。
“娘娘,公主殿下的吃食好了。”她們這你一言我一語的說得並不大聲,確保隻有她們幾個能聽清楚。
這宮殿空曠也大得厲害,外麵的人想聽到裡麵都說了什麼不容易,外麵的人想讓裡麵聽見他們的聲音也得揚高聲音大聲喊。
“端進來。”呂雉也揚聲喊進,宮人們端著吃食走上來,瓊容道:“你若是再這樣不知愛惜自己,將來有你難受的。”
劉元很是想反駁一句的,她很想愛惜自己的,可是明明以為今天可以睡個懶覺的,結果被人從床上扒了起來,完全不想起床的人也隻能爬著起來,哪裡還有時間吃東西。
“瓊先生勿怪,說來說去也是我這當娘的做得不好。”呂雉叫瓊容那麼當著麵的提醒也意識到劉元這樣一起來什麼都沒吃是有多傷身,劉元還小,身體也是還在長的時候啊。
劉元不接話,還是喝她的粥,吃她的小菜吧。
“都說年輕的時候不知道愛護身子,將來怕是要受罪。當年她那一條腿被項羽打斷本就對身體的傷害極大,這些年更是奔波勞累的,小小年紀卻費儘心力,極是不容易,若是不好好地養著,隻怕將來非長壽之命。”瓊容是個大夫,還是看著劉元長大的人,劉元過的什麼日子她比任何人都要清楚。
這麼些年瓊容是想著法子調養劉元的身體,就是怕劉元這小身板萬一熬儘了心力英年早逝。
瓊容也是再三叮囑了劉元一定要準備吃飯準時的睡覺,有什麼事都不能餓著自己,連帶著也叮囑了瓊華和阿花讓她們把劉元給照看好了。
瞧瞧這兩個人剛沒在劉元的身邊,劉元就敢到現在都滴水未沾,瓊容不問罪劉元問誰。
“先生,你們都吃過了?”劉元叫瓊容那麼一眼看了過去,趕緊的問上一句,瓊容一聲冷哼,“你若是下一次還學不乖不知道怎麼愛護自己,以後也都彆說是我徒弟了。”
這一回瓊容是真動怒了!劉趕緊的地道:“先生說得是,以後我一定不會再犯。”
作者有話要說: 改個錯字半天不放出來,我以後不敢改了,請無視我的錯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