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何知道這件事案子怎麼也落不到他的頭上,聽了劉邦的話即作一揖應下。
“撤下吳籌的官階還望陛下頒下明詔。”蕭何提醒劉邦一句,他進宮來即是將事情告訴劉邦,也是為了一道明詔。
“來。”劉邦沒有二話,立刻讓人準備,然後回過頭問道:“廷尉的接替人選想好了?”
“公主殿下提議夏侯嬰將軍,臣也覺得甚好。”蕭何不忘劉元,提出這樣主意的人怎麼能忘了。
劉邦想了想夏侯嬰的本事,“好,就夏侯嬰。先把人撤了,讓夏侯嬰替上的事不著急,總要讓他們先急一急。”
蕭何聽出了劉邦話裡的意思,廷尉換了他們一定迫不及待想把自己的人換上,劉邦還想通過這一回合好好看看他們想讓誰上來。
“元兒還在廷尉府外?”劉邦想劉元來,蕭何道:“那些人行暗殺之事,暫時還是要留著吳籌一條命,故而請了公主殿下暫留廷尉府外。”
把事情的經過與劉邦說了說,劉邦揮揮手道:“你是元兒的先生,用不著跟元兒客氣。啊對了,瓊先生為她取了字久寧,你不好喚她的名,便喚她的字就是了。”
蕭何卻連道不可,“君臣有彆,陛下是君,公主殿下也是君,臣既為百官之首,萬萬不能壞了規矩。”
謹守為臣的本份,就算劉元是他的徒弟,眼下劉元已經是公主,君君臣臣,蕭何是不會放過任何機會表明態度的。
劉邦聽著蕭何所言道:“隨你吧。”
亦可知他這試探之意,詔書已經寫好了,內侍與蕭何遞了上來,蕭何恭敬地接過,“陛下若無其他吩咐,臣告退。”
“去吧去吧。”劉邦揮手讓蕭何退下。蕭何恭敬地退出去,劉邦本是回過了頭,在蕭何走出去之後卻又再一次回首盯著蕭何離去的背影半天沒有說話。
劉元和曹參坐在廷尉府門前,曹參衝著劉元問道:“墨家那些人你果真要收為己用?”
“這麼有用的人不用是要留給彆人用?”劉元反問曹參一句,曹參道:“你確定他們能為你所用?”
“就算現在不成,往後也一定可以。”劉元一臉的篤定,曹參挑挑眉地瞧著她,他倒是知道劉元並非在說笑,這樣的正經事劉元怎麼可能會說笑。
“忠貞之人本就可取,世上的聰明人很少,傻子卻很多,若是因為他們傻就不用他們,是想將他們都殺了?與聰明人為敵已經很累了,就算不能讓傻子為我們所用,至少不會成為我們的敵人不好?”劉元笑笑地問。
在很多人看來勸服墨家的人為劉元所用是劉元在犯蠢,他們瞧不上劉元表露得真真的,劉元竟然想將這些看不上她的人收為己用,在他們看來劉元就是在做無用功。
無用,有用沒用沒到最後下定論得太早了。單就劉元的女郎身份,天下有多少人看得上劉元?
一個女郎想成事本就很難,劉元就算有了基礎又如何?先前的基礎隻能保證劉元不會輕易死於他人之手,劉元想做的事,哪一件可以立刻就做到的?
天下由貴族把持,想要扶起寒門,想讓天下百姓安居樂業,貴族是劉元首要解決的敵家,不聯合一切力量強國安民,劉元憑自己能做到?
劉元缺人,而且極缺!尤其缺有本事的人,但天下有本事的人有幾個是瓊容,又幾個如瓊容?認定墨家的人是傻子被人耍得團才轉便棄之不用,她不用,彆人就不會用,若是都沒有人用,豈有他們出現在劉元麵前的機會?
彆人能用的人劉元又為什麼不能用。墨家的人再蠢再傻,他們動手的本事卻是真真的。
“往日瓊容夫人幫你不少,你不能為了收攏新人便傷了瓊容夫人的心。”劉元出神想著事情,曹參卻提醒著劉元,今天瓊容被那些人刺殺,這是拿了瓊容和劉邦一個態度對待。
隻是殺劉邦是為他們背後之人的私利,殺瓊容隻為他們墨家自己的事。
“先生提醒得是,我一定記牢了。”雖說這些事劉元心裡有數,曹參在百忙之中還記得提醒劉元這些,劉元心下自是感激萬分的,朝著曹參肯定地點頭。
曹參也好些年沒有和劉元坐在一起說說話了,劉元的態度倒是一如既往,曹參還是很高興劉元不曾變過的態度。
“還行,沒有得了好先生就把我們這些老先生棄了。”曹參把心裡的話吐了出來,劉元聽得哭笑不得,“若是我現在能棄了先生你,將來也能棄了旁的先生,你覺得我是那樣的人,會自打耳光的事?”
問得十分的犀利,曹參很認真地搖了搖頭,“不會,你一向都是個聰明人,隻會做利己的事,絕不會損己。”
聽起來好像是在誇劉元,但是那意思,“先生你是在拐著彎說我是一個唯利是圖的人嗎?”
“我沒說,這是你說的。”哪怕曹參剛剛的話裡是有一點點這樣的意思,那也是劉元自己說出來的,絕對不是曹參。
劉元一眼瞥過曹參,“先生,咱們敢做就要敢當,敢做不敢當那像什麼樣?”
曹參攤手道:“話是你自己的事,與我有何乾係。”
打死不認,劉元幽幽地看著曹參,“行,先生你既然不肯承認,我也奈何不得你,這裡眼看著差不多了,我這就回去。要是一會兒有什麼刺客來,自己處置了哈。”
拍拍屁股站起來就要走人,曹參想到剛剛出現的刺客,要不是阿花反應快,吳籌就死了!
“你等等,事情是你蕭先生交代你做的,你怎麼把事情全都丟我頭上了?”曹參當然不能放劉元走,他哪裡是那些刺客的對手,人要是放他手裡讓他看著,他看不住。
“先生都說了我是唯利是圖的人了,他死不死的跟我又沒什麼關係,就讓他死了唄。”劉元攤攤手一副就讓吳籌去死的態度,曹參……
“好好好,我錯了,是我說錯了話,我不該口沒遮攔,都是我的錯,你心係家國天下萬民百姓,雖說這是一個小人,還是一個上不了台麵的小人,這人還是有用的,暫時留他一命吧,你就彆走,彆走。”曹參也是個識時務的,劉元是他的弟子不錯,不就是說錯了話得認,他認還不行。
劉元聽著曹參的話沒能忍住地搖了搖頭,“先生,我那都是跟你學的。”
……沒頭沒腦搖頭地說了這一句,曹參立刻明白了,這不就是指劉元見風使舵的本事,曹參哪怕很想反駁,話到嘴邊還是咽了回去,跟劉元吵架現在吃虧的隻能是他,他還是把嘴閉上吧。
“丞相回來了。”好在蕭何終於是回來了,曹參算著時間看到牛車立刻站了起來相迎,劉元注意力更多放在蕭何後麵跟著的夏侯嬰。
“丞相。”見著蕭何都趕緊見禮,蕭何從牛車上走了下來,夏侯嬰見著曹參也作一揖道:“禦史大夫。”
“夏侯將軍。”曹參反應慢了一拍,夏侯嬰上前打了招呼他才迎了上去。
“丞相,夏侯將軍。”劉元更是慢上好幾步,朝著這兩位都打了招呼,蕭何道:“夏侯將軍雖然來了,你的人還是留下搭把手,在人沒有放下看押起來之前出不得半點差錯,這既然是做給百姓看的,也是做給我們大家看的,你知道有什麼意義。”
主意都是劉元出的,劉元當然知道意義可在,“旁的人留下也沒什麼用處,就讓一心和阿花留下吧。”
沒什麼用著的胡九聽了一耳朵也是不敢吱聲,誰讓他是真沒用。
“好。”蕭何也看出來一心和阿花比胡九要好使得多,因此點頭答應。
“丞相,我這就先回去了。”劉元手裡也還有其他的事,既然蕭何他們都來了,劉元把事情交付出去,利落地準備回去。
“等等。”蕭何是手上的事已經說完,還有劉邦要傳的話沒傳。
劉元聽著喊停轉過頭,蕭何道:“陛下道這個案子交由你去暗查。”
暗查二字十分玄妙,劉元才剛被劉邦派了一件案子得去暗查,現在又來上一件,劉元睜大眼睛看向蕭何,雖然相信蕭何不會假傳什麼話,還是想從蕭何的嘴裡打聽到更多的事。
“你是知道陛下的用意的對吧?”蕭何還是能明白劉元眼神裡的意思,吐了一口氣如是說,劉元點了點頭,“明白,明白的啊。”
貴族們接二連三鬨出的事是為了什麼,劉元一開始就知道的,無非為名為利,為了一口氣,還想多看看熱鬨,可是這天底下的熱鬨都好看,劉元卻不會輕易讓他們看。
“我們就算不能將他們全都解決了,至少我們也要知道是誰想看我們的熱鬨,對症下藥,我們有的是治他們的辦法。”蕭何再點破地說,劉元連連點頭,“丞相所言極是,不過丞相,這些人是不可能安份的,要是我一不小心和他們對上,他們還想取我性命,我能出手?”
話得先說清楚了,劉元是知道蕭何最是不滿她的是什麼地方,就是劉元殺人。
想想劉元殺人也不是第一次了,可是每回蕭何都記著劉元第一次殺人的事,因此時時刻刻的防著劉元,就怕劉元一個不小心走了彎路,到時候蕭何就真是哭都沒得哭 。
劉元很優秀,走到了今日的地步,蕭何再嚴厲的人也得承認劉元做得極好,也希望劉元再繼續地好下去。萬一劉元自己把自己毀了,蕭何不哭誰哭。
“若是他們敢對你不利隻管出手。”蕭何還是知道劉元問這句話的原因何在,也不介意明明白白地告訴劉元,如果他們敢對劉元動手,劉元不需要和他們客氣。
“好。”劉元那麼多年都被蕭何拘著,一見麵蕭何立刻就提醒劉元一定不能失了心誌,不能殺人。
這回好了,連蕭何這樣的人都動了怒,劉元得一句準話也就明白。
“等示眾完了,此人我會派人給你送過去。”劉邦都說了案子交給劉元去查,那就是說劉邦同意劉元查這個案子,蕭何同樣也是,要查案子硬件就得備好了,比如這個出麵辦事的人,就算他把舌頭都咬斷了,就算他一句話都不肯說,蕭何也相信這個人落在劉元的手裡,劉元有的是辦法製他。
“那便有勞先生了。”蕭何配合地把劉元想到或是沒想到的東西都給劉元準備上,劉元必是要謝過蕭何的,與蕭何作一揖。
“墨家的那些人你也要用好了。”雖說好像這些事蕭何不應該提醒,那不是都為了大家好,蕭何還是提了一句,讓劉元把話都記在心上,更得用上。
“先生放心,我已經用上了。”劉元並不覺得蕭何一句提醒有什麼不對,反而覺得很高興,好不容易啊,蕭何終於是偏了她一回,好啊好啊!
蕭何把該說的都已經說了,揮揮手道:“回去吧。”
劉元要辦的事情就不比他這個丞相少了,蕭何就不想再攔著劉元不讓她動了,即將人打發去。
“啊,還有一件事。”蕭何那是又想起了另一樁,都轉身準備走人的劉元一聽立刻地回過頭,蕭何道:“你這些日子挺懶的,書都不用去看了?”
劉元一頓想說自己府上的書其實一點都不少,最後還是什麼都不說了。
“我想將之前從鹹陽拿到的書都運回來,你看是放在哪裡好?”書啊,都是書,劉元驚喜地睜大眼睛。
“瓊容先生不是幫著丞相修建宮殿,宮殿裡專門留一個藏書閣。說起書來,我倒是想到了一件事。”劉元也是叫蕭何提了一句醒了,書啊,書是什麼,紙啊!
眼下的紙既醜也不普有,用的都是竹簡,劉元要是能把紙弄出來,就算是那些貴族也得求著劉元吧。
“想到了什麼?”劉元眼睛突然亮得嚇人的,蕭何還沒張口問,曹參先等不及了,立刻追問上一句。
劉元能說要想辦法的弄出白紙,不說他們都不知道什麼是白紙,就算聽明白劉元的解釋了,沒有看到實物前,他們的反應都僅僅都會覺得劉元在說笑吧,怎麼可能會弄出這樣的東西來。
“等我把事情辦好了再說。書我會看的,先生你放心,我這些年南征北戰的也收了不少書。”齊國皇宮裡的書都叫劉元全都帶上了,到每地打貴族的時候,碰上不識趣的劉元把人家家給抄了,書當然也就收了,眼下劉元手裡的書不少。
蕭何還以為劉元是看著功成名就就想偷懶,倒是忘了劉元這些年的收獲也不少。
“好好看,讀書可以明智,還能讓你知前事,望後事。”蕭何也是苦口婆心啊,點醒著劉元,讓劉元一定要好好地做,絕對不能偷懶。
“先生教訓得是,我都記下了,絕不敢忘。”劉元恭敬地作一揖而答之,蕭何這回真是把該說的話都說完了,衝著劉元擺了擺手讓她隻管離去。
劉元這回是再等了等,確定蕭何不會再叫她回來了,這才走到她的馬前,“一心和阿花留下要聽丞相的吩咐,丞相讓你們做什麼你們就做什麼。”
“諾。”一心應聲,阿花雖然有點不太願意卻還是點了點頭表示記下了,劉元露出一抹笑容,“一半的兵留下,你跟我回去吧。”
胡九巴巴地看向劉元,雖然沒敢問自己是跟著劉元還是要回去,劉元注意到他那眼神終於把話說出來,胡九那叫一個高興,“你們留下,其他人跟我走。”
領來的兵也就是十八個人,留下九個帶回去九個,胡九樂嗬嗬地跟上劉元。
她這一往丞相府再往廷尉府過去了不少時間,這會兒到自己公主府天都快黑了。
而迎麵一看武朝是一臉的春風得意,劉元雖然好奇得要死,瓊容還在旁邊也不敢問出來。
“如何?”劉元突然帶著人就出去了,瓊容也從府裡其他人那裡聽說了事,詢問上劉元是不確定劉元把事情都辦好了?
“打算以死攬罪,他們這手筆不小。”劉元回答瓊容,瓊容拿腳踢了踢武朝的小腿,還在傻笑的武朝一下子回過了神,“怎麼了怎麼了?”
瓊容張口道:“和她說說你們家的事。”
……你們家的事,劉元的耳朵動了動,她當然是知道不管是瓊容還是武朝都是有故事的人,但是他們從來沒有提過,劉元也不會主動去問,看起來武朝從前的家世還不錯,隻是不知道因為什麼而家道中落了。
武朝揮手道:“倒是不用說我家那點事。你記住對付這些貴族你得比他們更狠,比他們更能忍就成。”
說完上下打量了劉元,完了輕聲地吐道:“你是夠狠的,忍吧也能忍,最重要你比他們聰明,對上他們隻要你穩得住,他們絕不會是你的對手。”
全然是相信劉元的本事,劉元雖然想聽故事沒能聽成,但是武朝這麼說她也是十分認同的,“比他們狠,比他們能忍,比他們聰明,好,那就看看是誰比誰更能快一步了。”
“你現在需要快一步?”武朝聽了劉元說完那麼反問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