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籌被阿花踢得飛了出去, 曹參驚呆了,其他人也好不到哪裡去, 不可置信地看向了阿花。
“禦史大夫你看。”阿花是不喜歡解釋的人,但是一心也聽到動靜了,這不立刻指出地上的東西, 細如發絲的銀針散在了吳籌剛剛站的位置後麵,可以想像要是吳籌就站在那裡, 這銀針一射過來吳籌挨下這麼多的銀針會是什麼下場。
如果說劉元的提醒讓曹參警惕起來, 見到這地上的銀針曹參是整個人一激靈。
“人呢, 你知道人都在哪裡?我們去把人找出來。”胡九激動地想從阿花的嘴裡得到一個答案。
阿花平淡無波地道:“走了。”
……胡九立刻道:“往哪兒走的, 我去把人追回來。”
收獲阿花一抹鄙視的眼神, 一心在一旁作為解釋道:“你連人家什麼時候來都不知道, 這樣的暗器一對你放出來, 你連他射向彆人都發現不了,真要追了去隻有送死的份。”
說得胡九連頭都抬不起來了, 曹參倒是更好奇那邊倒在地上沒起來的吳籌,“這該不會出事了吧?”
“不會的, 阿花出手有分寸。”一心自然是相信阿花的,雖然阿花不喜歡說話,但是做事一向有分寸, 劉元不讓她殺的人她肯定不會殺, 雖說阿花對這個惹了劉元不高興的人也不喜歡,卻不會動手要取這人的性命。
“我去看看。”胡九一點都不想再被人揪著自己剛剛不自量力提出要做的事,趕緊的衝上去一馬當先的扶起吳籌, 沒想到吳籌突然用匕首指在胡九的脖子上,胡九……
吳籌是正準備說話,隻覺得一陣風襲來,沒等他具體反應,手中的匕首已經被人奪了,拿著匕首的手也叫人給折了,他是一聲慘叫,曹參……
“綁起來。”動作那麼快的人除了阿花還能是誰,胡九算是被阿花給救了,聽著綁人的話卻是半天都沒反應過來。
“綁起來。”胡九這樣的傻反應,一心也是絕望,還是吩咐一邊的小兵去辦吧。
阿花拿著匕首在手裡研究了半天,一心還是第一次看到阿花對一樣東西顯露好奇,湊過去看了一眼,“這把匕首不錯。”
這話剛落下阿花往前走了一步,伸手就去搜吳籌的身,胡九……
“你,你一個下賤之女也敢碰我,拿開你的臟手,拿開,給我拿開。”一聲聲地喝著,阿花根本就聽不進去。
“那個,阿花啊,你這樣當眾動手動腳的確實不太好,你……”胡九還沒見過阿花對一個人摸上摸下的,也不知道怎麼回事,他就想攔著點,剛要說出不太好聽話,結果阿花已經收了手,隻是摸吳籌的手多了一把匕首鞘,胡九想要說的話這會兒再也說不出口。
阿花一眼看向他攔著她的手,甚是鄙視,這一言不發也比千言萬語更讓人羞愧。
胡九訕訕地收回手,阿花將匕首收入鞘中,一心道:“不錯,就得這樣。”
“給小娘子。”阿花吐了一句將匕首收在了腰中,卻是要給劉元的,一心一頓卻也笑了,“殿下已經有武器了,這柄匕首你留著用。”
阿花沒有說話,一心也不能確定她是聽進去了,還是沒聽進去。
“怎麼了?”本以為劉元和蕭何進去一定要不少時間,結果一下子就出來,劉元看到吳籌臉色慘白的樣,想著自己進去也沒多久,這情況看起來不太對?
“你們才進去就有殺手來了。”曹參這個幾乎沒什麼用處的人適時的出言表現一下存在感。
劉元倒是沒有意外,這不是早就料到的事,有什麼好意外的?
“不對。”劉元本不以為然,結果越想越覺得不對,曹參本來也覺得沒什麼的,雖然一開始聽說會有暗殺的時候他也驚得不輕,後來一想也用不著驚啊,劉元都派人來護著了,人沒死用不著擔心。
結果倒好,劉元第一個先炸了,曹參看向劉元想從劉元那裡問問都是怎麼回事。
“我們從到這裡到現在才多久?”劉元問出這個時間來,曹參仔細想了想答道:“也沒有多久,也就兩刻鐘那樣。”
兩刻鐘就是三十分鐘,這麼短的時候怎麼足夠讓他們知道事情發生再物色殺手趕來殺人?劉元的目光一斂,“彆讓他死了。”
一群人都沒反應過來,吳籌的嘴角竟然冒出血絲來,劉元衝了上去一把卸了他的下巴,這人是要咬舌自儘啊!
“去找大夫。”蕭何和劉元是一道出來的,沒想到會親眼看到吳籌咬唇自儘,立刻吩咐人去找大夫,趕緊去。
曹參立刻恍然大悟了,“他們這是存了必死之心,殺人是早就埋伏好的,如果是你一個人來廷尉府,殺人這事一定賴到你的頭上,你本是無辜的人也變成了行凶者,死者已死,再借這個挑拔你和丞相,他們所圖不小。”
終於是知道了蕭何和劉元早就知道的事,曹參道破,劉元點了點頭,“好計吧?”
必須是好計,曹參雖然也想讚上一句,可是想起被算計的是他們,曹參急得連忙吐道:“都什麼時候了,你還一點都不著急。”
“急有用?”劉元有什麼需要著急的,算計她的人這會兒已經顯露了出來,接下劉元要做的是什麼?
等啊,等著他們露出越來越多的破綻,倒也省了她費心去查。
“嗬嗬……”吳籌被綁著,下巴都被卸了卻突然笑了起來,笑得一群人聽著都覺得瘮得慌,蕭何隻看了劉元一眼。
“我立刻進宮麵見陛下。”
事情越來越複雜,蕭何得立刻進宮去和劉邦說上一句,讓劉邦心裡能有個數。
“丞相好走。”劉元恭敬地衝著蕭何作一揖而相送,蕭何一眼看向劉元,“在我回來之前你把人看好。”
這個時候是不宜再出什麼事的,就算要交給旁的人,曹參一個人也震不住如今這局麵,不讓劉元留下,蕭何還能讓誰留下?
“諾 。”這點事劉元沒有不答應的,曹參倒也想跟一道進宮的,怎麼說事情好像也跟他有一些關係。
“敬伯留下吧,此事是衝著她來的,你要是不在還不知那些人會使出什麼手段再來栽贓公主,你留下凡事都好做個見證。”
哪怕曹參是劉元的先生是人儘皆知的事,曹參更是禦史大夫,這樣的人說出口的話,牽扯上了劉元的話,一般人就算心裡有想法,會暗指曹參偏著這個當弟子的,那也不敢說得太直白,畢竟作為一個禦史大夫,下麵領著監察百官的禦史中丞,曹參若是做不到正其身,先彆當這個禦史大夫了吧。
話雖然沒有說出來,曹參和劉元都明白了,曹參認同地答應道:“好!”
劉元也朝著蕭何作一揖,“叫先生費心了。”
蕭何指著劉元沒有再說什麼,事情他這心裡也有數得很,真怪不得劉元,要怪就怪他們這些人得了這個天下,觸犯了不少人的利益,首當其衝的就是劉元,所以他們一氣之下才會想將劉元除了。
要是在除劉元的同時也能讓大漢傷筋動骨死傷無數,他們當然會更高興。
蕭何登上他的牛車往皇宮去,曹參道指著還在流血的吳籌道:“此人為了挑撥我們連性命都不要了,彆給他找什麼大夫了,把人掛上。對了,我的筆和墨呢?”
提起先前劉元出的主意,曹參顯得十分高興,也想了他一開始就跟胡九討的筆和墨,胡九算是死裡逃生了一回,乍聽到曹參一問立刻道:“我去拿,我馬上就去拿。”
之前胡九還能拿了一心和阿花當借口,現在劉元都出來了,所有的借口都不複存在。
曹參朝著劉元問了一句,“看得如何?”
劉元和蕭何進去出來得挺快,曹參更好奇劉元看得怎麼樣。
“屍體被燒了。”劉元和蕭何會出來那麼快隻因為裡麵沒有任何可以看的,曹參自是震驚的,不可置信地看向劉元。
“不僅是刺客的屍體,裡麵所有的屍體都被燒了。”劉元還是解釋了一句,曹參更顯震驚,同時看向吳籌,吳籌卻是露出了一抹得意的笑容。
曹參還是第一次麵對這麼直白的挑釁,衝著劉元一通擠眉弄眼,劉元道:“瞧不上我們呐,那還真是挺不好意思的,往後這個世道無論你是瞧得上還是瞧不上,就得我們做主了。”
想氣劉元啊,劉元能讓人氣著,必須是她氣人的份兒。
“當眾行凶,殺人未遂又想自儘,你以為自己什麼話都不說我們就奈何不得你了?”劉元覺得這人還是挺好笑的,怎麼就覺得自己那麼了不起了呢,他以為自己能豁了出性命就無所畏懼了?
“不怕死很好,可是這世上又不是除了生死再沒有其他的手段了,你想死,我卻不會輕易讓你死了,瞧著吧,你想護著的人,你要達到的目的,我卻要借你親手毀掉。”
挑釁劉元,劉元必須反攻的,吳籌連咬唇自儘的事都敢做了,再沒有什麼事是他不會做的,就算這樣,想想他的目的,劉元照樣能讓他比自個兒更著急。
“曹先生說得一點沒錯,他是不怕死,既然他都不怕,我們更用不著幫他怕了。掛到廷尉府的牌匾下,敲鑼打鼓的讓整個長安的百姓都來瞧瞧,看看究竟是什麼人無視人命,竟然想要屈打成招。”
劉元一懟完接著就讓人按她之前出的主意辦事去。
“諾。”胡九就算走了,這一群跟著劉元來廷尉府的將士都是受了廷尉府氣的人,要把廷尉掛起來,他們樂意之極。
樂意自然就要更配合了,這不立刻就把人押到一旁去,找上幾根粗繩把人裡三層外三層的捆了,這才吊了上去。
“啊,大夫都不用了?”胡九好不容易把筆墨拿到手,旁人也將大夫尋了回來,結果卻發現吳籌被人吊上去了,劉元在這兒當然就是劉元吩咐的。
“去看看他那舌頭。人放低一點。”前麵的話是衝著大夫說的,後麵的話是朝手下吩咐的。
正拉著人上去的將士聽話地把人放在了大夫靠近能看到人舌頭的位置,劉元朝著曹參道:“先生,我們用不著一直站在這兒吧,什麼事都讓胡九去辦就好。”
胡九拿著筆墨走來,“對的對的,禦史大夫你有什麼事隻管吩咐,我一定把事情辦好了。”
連連保證的態度,真不是一般的狗腿。
“筆墨拿來。”曹參朝著胡九伸手讓他把東西拿上來,胡九半分不敢怠慢,趕緊的將手裡的東西伸出去,劉元上前接過給曹參放著,曹參從懷裡掏出一塊布想要找個地方寫寫。
“先生,台階,往台階那兒去。”劉元也幫忙看看哪個地方合適,指著前麵的台階,曹參一看確實合適,拿著走過去,劉元也是趕緊的跟上。
“去拿個鑼來敲響了,一邊敲得一邊喊,就喊他是個不良廷尉,濫用私刑為丞相所察,為作警示懸掛於廷尉府前一日,以儆效尤。”劉元不忘回頭吩咐胡九辦事去,那胡九肯定是樂意的,趕緊的去辦。
曹參已經將布攤開在台階上,劉元拿著筆墨趕緊上去,曹參寫上,而胡九也將鑼鼓拿了回來,本來看到廷尉府掛起一個已經引來不少人的注意,百姓們想圍過來看看出了什麼事,胡九已經敲鑼打鼓起來。
“不良廷尉濫用私刑為丞相所察,為作警示懸掛於廷尉府一日,以儆效尤……”胡九不斷重複地喊,一聲聲高喚的將百姓們都喊了過來,好奇無比地盯著上麵的吳籌議論紛紛。
吳籌這輩子從未如此丟過臉,叫人那樣指著自己臉,吳籌是恨不得立刻就衝過來將人給撕了。
若是從前他想要撕誰自然能夠撕誰,眼下任人擺布的卻成了他。
“張帖出去。”曹參已經將文書好了,立刻亮起來,劉元意示人去辦,將曹參才寫好的告示貼到了一旁的牆上,這是給識字的人看的,曹參也不急著。
劉元讓胡九敲鑼打鼓的,動靜鬨得不是一般的大,但是除了百姓卻沒其他不該來的人。
蕭何進了宮,劉邦立刻召見,在聽說廷尉府出了一件又一件的事,蕭何更是將他們的險惡用心點明叫劉邦聽得真真的,劉邦是滿目皆是不可置信。
“他們就那麼不服我?”劉邦終是再吐了一句,蕭何道:“貴族是最看不起我們這些人的,天下為陛下所得,他們不能跟陛下硬碰硬,總會千方百計的對付陛下,最好能讓我們自己鬥起來,內部爭鬥最容易消耗自身的實力。”
辦法真是好辦法,蕭何也是承認的,如果不是劉元夠聰明,這件事還真讓他們辦成了,一個有實權的公主和當朝的丞相對起來乾,兩個都不是省油的燈,到時候針鋒相對,熱鬨他們看了,好處他們也拿了。
“這些人,這些人……”劉邦喃喃地叫喚著,“屍體全都叫他們燒了?”
他也想到了自己讓劉元去查清案子,屍體若是都沒了就等於少了一條線索,劉邦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想要再確定一回。
“是。”蕭何是陪著劉元進去親眼看到的,這些人這麼大的手筆同樣叫他驚訝。
“吳籌是想把事情全都攬了。”蕭何提起身為廷尉的吳籌。
“這麼大的事是他想一個人攬就能攬得了的。”劉邦連想都不想吐了這一句,來回跺步,一眼看向蕭何,“你們現在是什麼章程?”
蕭何朝劉邦作一揖,“大漢初立,為了不讓貴族們覺得大漢容不下他們,三公九卿中有一半都是貴族的人,他們想動,我們就算查不出來具體是何人所為,卻可以借題發揮。”
劉邦已經接話道:“他們動一個我們撤一個,像吳籌這樣不怕死的人再來幾個也無妨,他們來幾個我們就撤幾個,再把我們的人都換上。大漢朝的臣子,豈容他們陰奉陽違不守規矩。”
“陛下聖明。”劉邦果然是心裡有數的人,蕭何那是大鬆了一口氣。
“依你看這件事案子要不要繼續查下去?”劉邦已經轉了另一個問題問了蕭何。
蕭何想了想答道:“查,但不能明查。我們可是順著線索弄清楚都有哪一些人參與這件事,我們就算不能將他們一網打儘,至少我們可以選擇悄悄將他們的人都換下來。就算他們是貴族,朝中若是無人任職,地位也會一落千丈。”
“沒錯,官位是朝廷給的,他們在大漢若是好好乾,朕不會吝嗇不用他們,反之如果他們敢做出不利於大漢的事,不利於天下百姓的事,我們何必再供著他。最壞的打算也不過是逼得他們造反,我們現在怕他們反?”劉元做了最壞的打算,而那個打算一吐了出來,蕭何更明白劉邦的意思。
“你是丞相,這件事你不宜去查,讓元兒去。”劉邦倒是與蕭何說了他那另一個打算,案子都交給劉元去查,反正也不是一件案子,都交到劉元的手裡讓劉元去查,也許最後這人是同一批人,劉元要對付起來也容易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