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嗔怪了一句, 張良完全不知該如何反應的好,端起想要喝一口茶,卻不知怎麼的直接灑到前襟上。
“郎君。”在張良身後的侍從還是第一次見到張良這般模樣,趕緊的拿了帕子與張良擦著點,劉元瞧著那叫一個心情愉悅啊, 沒想到啊沒想到,張良竟是這麼不禁逗。
好玩好玩!劉元勾起一抹笑容, “良郎真是的, 又沒有人跟你搶茶喝, 你慢著點,衣裳都濕了。”
要說好聽的話劉元是會說, 逗人的話劉元同樣也會啊, 這不已經挑動著張良, 張良倒是想讓劉元正經著點, 可是這個時候怎麼可能出言讓劉元正經得起來,瞪大眼睛望著劉元以作警告。
劉元全當作沒看見, 隻衝著張良露齒一笑,“良郎。”
再喚上這一聲, 張良就是有千言萬語也不知為什麼說不出來。
“郎君,女郎久等了,久等了。”店家這個時候緩緩地行來, 朝著張良和劉元作一揖,劉元收起對張良的調笑,點了點頭衝著店家一笑, “這是有好消息?”
“啊,是這樣的,兩位如果不介意的話,不如兩位留下府上的地址,等布料到了我們即給兩位送過去。”店家含笑地接上話。
話說得十分客氣,也是服務周到的模樣,但是劉元和張良一聽都知道是怎麼回事,不就是變著法的打聽劉元和張良都是什麼人。
張良輕聲地道:“我們並不打算久居長安,所以並沒有置辦家宅,你這料子是什麼時候會到?到時我們再過來取就是了。”
聽著張良那麼一說,店家的目光來回在張良和劉元的身上轉了半天,劉元衝著店家大吼一聲道:“看什麼看?不就是賣布料的,我們想要的你若是有就賣,你們是還想管我們是什麼人不成?”
話都捅破的說,顯得十分不喜與不善,店家連連與劉元和張良告罪,“對不住兩位了,我們主家說了,若是兩位不在長安,布料就賣不得給兩位了。”
“啊,你們這是什麼話啊,你們一個賣布料的還管我們是什麼人?你們以為自己是廷尉府查案的不成?”劉元可不高興了,作為一個刁蠻的人,必須得動怒了,氣得她已經站起來挽起袖子準備動手。
“女郎且莫動怒,且莫動怒,我們不是那樣的意思,隻是最近風聲有些緊,我們也是為了安全起見,並非有意要為難郎君和女郎的。”店家麵對劉元一臉憤怒的樣子不以為然,反倒是鬆了一口氣。
“風聲緊跟我們買布料買衣裳有什麼乾係,就算是那所謂大漢的天子他也管不著我們穿什麼衣裳,吃什麼飯吧。皇帝輪流坐,項羽就算剛沒了,他這皇帝也說不準能做多久,得意什麼。”露出對劉邦這位天子的不屑,倒是引得店家露出一抹笑容,看不上劉邦的人怎麼可能會是劉邦派來的人?
常理是這樣沒錯,架不住劉元就不是一個按常理來活的人,饒是張良早就知道劉元不喜劉邦,聽著劉元用這樣不屑的語氣指道劉邦的事來,他是真忍不住看過劉元一眼,想著提醒劉元不要太過份。
“兩位再稍座,我這去再問個準話,要是可以,今天就讓女郎把你要的東西帶走。”店家也是不容易,奉命前來試探張良和劉元底細,那邊還會置疑他的判斷,主家卻不肯親自出麵,怕的正是被人捉住把柄。
“有勞了。”劉元是生氣的那一位,和氣的隻能是張良了。“坐下,不必心急。”
張良是那麼衝著劉元安撫的,剛剛氣得站起來的劉元乍一聽乖乖地坐下了,不耐煩地道:“買身衣裳都那麼麻煩,比起以前還要麻煩,這什麼大漢啊,真是氣死人了。”
開口閉口的罵上幾句大漢朝,還不是說給外麵的人聽的。
張良自是不接話的,劉元是姓劉的人,這天下也是劉家的天下,坐在上麵當皇帝的人更是劉元親爹,劉元不管怎麼罵這個大漢天下,最盼著大漢好好的就是劉元了。
所以這些話哪怕傳到劉邦的耳朵裡,也沒有人會覺得劉元想要推翻大漢。
“好慢好慢。”劉元氣呼呼的又吐了一句,甚是不耐煩。
張良知道劉元都是裝的,可是外麵的人不知道啊,劉元剛剛是掏出一袋子金珠的人,這裡的動靜自是一字不落的傳到了主家的耳中。
“我去看看他們。”流熒布啊,若不是昨天出了那樣的事,有個出手大方的人來買,他們一定會立刻將布料送上。縱然流熒布很稀奇,然而經了一些人穿過便也變得不稀奇了。
可是他們一圈子的人經過了昨天的事,今天又有人來尋上流熒服,就算聽著下頭的人說他們沒問題,對大漢似乎也有不滿,還是得親眼見一見人才能最後決定他們手裡的流熒布是賣還是不賣。
“是,是!”主家願意出麵見人,無非也是為了金珠,他們開門做生意就是為了掙錢的,隻要能掙錢,冒點險也是值得的,各家難不成一些吃的喝的都是從天上掉下來的,還不是靠各自的本事掙來的。
“兩位,這是我們主家。”劉元顯得不耐煩地在那兒等著,擰著個眉的恨不得立刻拿到自己想要的東西馬上走人。
等了小半天,終於是有人再露麵了,這是主家都上來了?
劉元和張良對視一眼中,都從對方的眼裡看出鎮定。
沒錯,雖然劉元昨天辦的宴會挺大的,能到宴會上的人都是有頭有臉的人物,哪怕這店背後有人,也不見得這個人就見過劉元,認得劉元,張良也是同理。
“主家。”張良第一個客氣的作一揖,然後看了一眼劉元,劉元不高興地道:“我就是想買塊布,你們要賣就賣,不賣也趁早的說了,彆讓我一直地等著,真是的。”
這也是等久的人不高興會說出來的話,聽在主家這位二十來歲郎君耳中也是理所當然的,因此朝著劉元露出一抹安撫的笑容,“小娘子莫怪,流熒布世間少有,千金難求,若非難得小娘子也不會在此久等。”
“那你賣是不賣?給句準話。”劉元直接捉住重點,反正她隻要問一句賣還是不賣,旁的什麼事不想再跟他們多說。
“小娘子誤會了,我們隻是要確定小娘子的身份而已。”主家並沒有因為劉元動怒而覺得著急,隻是儘其所能的安撫劉元。
“哼,不就是買塊布料,還要弄清楚我們的身份,這布料我們不賣了。”劉元說著站起來拉起張良便要憤怒離開。
主家倒是一點都不急,張良卻伸手將她拉住,“你難得見到喜歡的布料,我們尋了不少地方,各家都說沒有,就這一家說是有的,等都等了那麼久了,還是買了吧。”
這麼輕誌細語的勸來,說來說去也是為了劉元所喜罷了,劉元似是被說動了,卻還是回頭道:“可是你也聽見了,他們又不一定賣給我們。”
一唱一和的,配合得那叫一個好啊。
“流熒布主家究竟是賣還是不賣的?”張良把劉元給勸好了,也就回頭來問了主家,想從他那嘴裡問個準話,這布料他們是賣還是不賣?
主家瞧著張良一張嚴肅的臉,朝著張良作一揖道:“不知閣下是何身份?”
張良麵不改色地道:“魏興。”
這兩個字一吐出來,主家再一次朝著主張良作一揖,“不知是你到來,有失遠迎,有失遠迎了。”
劉元完全不知道魏興二字有什麼含義,但是這人麵對張良顯得比一開始要恭敬許多。
“流熒布之名我早耳聞,從前沒有想過尋,如今她即喜歡,我自是要費儘心思與她搜羅來。貴店如果當真有流熒布,無論價高幾何我們都要,若是沒有我們這便離開。”張良的語氣依然是淡淡的,卻也透著強勢。
他說出願意為劉元的費儘心思搜羅流熒布一句落在主家的耳朵裡,主家看著劉元那張出色的臉,朝著張良露出了一抹笑容,“你稍侯,我馬上讓人去拿。”
劉元聽著就更好奇張良吐的魏興二字是什麼意思,剛剛他們做了半天的戲這人都不鬆口拿東西,張良隻不過吐了魏興二字,這人的態度立刻就變了啊,劉元如何能不好奇。
“坐。”張良還是知道劉元此刻的心情的,此時卻並不是他們適合多說,還是先坐下等著。
“他們去給我拿布料了嗎?”聽不懂沒關係,還是裝著捉住重點的好。
“是。”張良肯定地告訴劉元,劉元朝著張良露出一抹笑容,“良郎真好!”
此番誇獎聽在張良的耳朵裡,張良臉上泛起了一陣紅暈,可惜劉元卻隻顧看著前頭,根本沒有注意到張良臉上突然浮起的紅雲,等她再轉過頭去看,生生錯過了張良難得的變臉。
而此時主家親自捧著東西上來,上麵一層的布料看起來就很好看,但最重要的還是蓋在下麵的東西。
“請。”主家端到劉元的麵前,這是讓劉元親自來掀開上麵的一層布?
劉元拿眼看張良,張良與劉元頷首,主家看著他們目光流轉交流,相互間無言的默契倒是讓他更相信自己的判斷。
“小娘子請看。”主家見劉元似乎喜得一時不知如何是好,再一次催促了一句,劉元跪直了終於是打開了蓋在主家手上的那一層東西,終於是可以看到下麵的東西了,乍然被揪開的布料光芒稍縱即逝。
“真的會發光啊!”劉元驚喜地吐露一句,衝著張良高興地道:“就跟我們之前看到的一樣,會發光,會發亮。要是現在天黑就好了,我就能看清楚它有多漂亮。”
“這有何難。”能看上流熒布的都不是一般人,雖說物稀,但問起流熒布的人,誰也不會覺得流熒布的價格貴,主家想要的抬價,劉元這點要求自然要幫著達成的。
應著這位的話音剛落,本來光亮的屋子全都放下了遮光的布,整個屋子唯一的亮光就成了主家手裡的布料,宛如螢火蟲的光芒照亮了整個屋子,劉元半眯起眼睛看著。
“如何?”主家等了半天沒等到劉元的誇讚因而出聲詢問了。
“還行。”劉元平淡地吐了一句,這反應跟一開始的反應完全不一樣啊,主家覺得不對勁了,拿眼看向劉元,劉元朝著他輕輕一笑,伸出手接過,主家倒是不想給的,可是劉元硬搶了過來。
“流熒布,不是說天下沒有幾匹,我看著你手上倒是挺多的,想必這天下的流熒布料在哪兒裡你也一定很清楚的。”劉元皮笑肉不笑地問了一句,主家一下子看向張良,張良麵容依然平靜,就好像一切都是應該的。
“將布還給我,我不賣了。”那一位伸手想從劉元的手裡搶回流熒布,劉元哪裡肯,把人的手攔下,主家立刻反問道:“你是想搶?”
“搶嗎?”一眼掃過一旁也幾乎傻眼的掌櫃,“我一進門就給了你們一袋金珠,這匹布不是我已經買下了的?”
劉元才不會落人口實,就算她來這兒是名正言順,然而能不叫人捉住把柄,就得控製不讓人捉住把柄,這樣才不會給自己惹麻煩。
“你,就你那一袋金珠就想要買下一匹流熒布,作夢。”主家不放棄地還想伸手搶回東西來,可是劉元緊緊將他的手扣住,他就算想進也進不得,要退也同樣退不回去。
“放開。”主家沒想到劉元一個小娘子力氣倒是不小,扣得他的手連收都收不回來,他心裡七上八下的,衝著身後的人大聲喊道:“你們還在看什麼,快,把他解決了。”
這一聲大喊,傻站著的人終於是回過了神,朝著劉元就要衝上去,他們要救自己的主家啊!
劉元倒是不怕這些人的攻擊,瓊華一看他們衝上來就要開打,劉元拿著流熒步也想動啊,劉元卻將布放到她手裡衝著她喊道:“好好站著,把布拿好了。”
“哦!”瓊華有心幫忙劉元卻不願意讓她幫忙,那就不幫吧,點了點頭站在一旁。
店內的掌櫃小二都朝著劉元衝上去,想把自主家救出來,劉元直接將主家往他們那推去,推得人東倒西歪的,人還是牢牢被她扣在手裡,卻讓他們看明白了劉元不是好惹的。
“你,你到底是什麼人,什麼人?”主家眼看一群人衝上來都奈何不得劉元,倒是把他折騰得不輕,再與劉元麵對麵上,再沒能忍住地問了一句,劉元輕輕地一笑,“你猜?”
張良聽到劉元玩心大起的一句,不禁莞爾。
“魏兄,你就不能管管這位小娘子?”主家一看對付不了劉元,隻能轉向張良,向張良求救。
“抱歉,我也得聽她的。”張良倒是一點都沒有不好意思,這話一出來,劉元倒是十分高興,“你可記住了,你也得聽我的。”
……被劉元重申一句,張良怎麼都覺得不對,有心想要再說一句,這時候一群人衝進來,“乾什麼,都乾什麼的?”
“你又是乾什麼的?”衝進來的一群人穿著的是一身官服,看品階這是京兆府尹啊,劉元挑眉輕聲問了一句,那一位本來跑進來是很興奮的,結果一下子看到張良和劉元,顫顫地吐了一句,“留,留侯,公主。”
要說主家剛剛是大鬆一口,結果聽到京兆府尹這麼一喚,整個人都傻眼了。
“我在問你話,隻要你回答,不是讓你來問我。”劉元幽幽地吐一句這位京兆府尹不要岔開話題。
“有,有人來報說是有人到這家店鬨事,故下臣前來看一看。”京兆府尹很快回過神答了一句。
“哦,你倒是儘職儘責得很,區區一家布店說有人來鬨事你這個京兆府都親自領人過來了,長安城出人命的時候怎麼不見你?”劉元一看到京光府尹的嘴臉自是不客氣地堵了一句,京兆府尹一聽連連作揖道:“公主殿下若有責難,下官無話可說。”
劉元聽著京兆府尹這話覺得頗得耳熟,突然和昨天的廷尉吳籌對上了,吳籌不也是一副你說什麼就是什麼的態度,那慫認得非一般的快啊,可是話裡話外又何嘗不在暗指一切皆是劉元所言,劉元冷冷地一笑。
“好,真是好啊,你們吃定我奈何不得你們?我問你們一句話你們便將事情全都推到我的頭上,暗指我要將所有的過錯都推到你們的頭上?”劉元都已經遇上一個了,還會不知如何應對此類人?
“殿下。”京兆府尹朝著劉元作一揖,想與劉元告罪來著,劉元卻已經揚起手,“身為京兆府尹的職責是什麼?”
這麼一問來,京兆府尹也是頓了半響,最後朝著劉元輕聲地道:“長安城內大大小小的事都由下官統轄。”
“何謂大大小小的事?”劉元哪裡容得人輕易將話題掀過,再接再厲地問,非把話說清楚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