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這個……”其實說到官階內負責的事,他們真要細說起來也說不過去,一時也不知道該如何回答的劉元才好。
劉元聽著隻覺得頭痛,究竟這個朝廷還有沒有一點規矩了,是不是真隻能讓這些貴族想做什麼就做什麼?
“殿下。”張良何人也,一下子看出了劉元的憤怒和隱忍,卻還是喚了一聲劉元,提醒劉元千萬不能動怒,若是動了怒,一個不慎落人口舌,他們有理也會變成了無理。
“留侯放心。”劉元是很氣的沒錯,這會兒都想過去打人了,但是她更知道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在剛剛閃過的腦頭時,她更是得讓天下人知道,劉元再生氣也會謹記自己份內該做的事。
張良聽著劉元平靜的話,確定劉元說的都是真的,她心裡有數,就算再生氣都好,她是不會輕易動手的。
隻要劉元不動手,張良便覺得其他什麼事都不是事。
“京兆府尹,看到這是什麼了嗎?”張良上前一步指著瓊華手裡抱著的那匹布,隨著門被推開,光也射了進來,整個屋裡一下子變得光亮了,流熒布的獨特之處也就不複存在了。
京兆府尹聽著為難得答道:“留侯,這不過是一匹普通的布罷了。”
“留侯,不必與他多言,你帶著你這些人,還有你,與我一道進宮見駕。”劉元深以為這件事不需要跟這些人扯,直接把這一位的官給捋了,這比任何說法都更能振奮人心。
“殿下。”張良輕喚一聲,他是不知道劉元的打算,還以為劉元把人帶進宮去是有什麼旁的打算,但是這樣一點小事就鬨到劉邦的麵前,是不是顯得他們太無能了?
這樣地想著,張良往前走了幾步,在劉元的耳邊輕聲地吐道:“殿下,案子尚未查明便鬨到陛下的麵前,隻會讓陛下心煩。”
“不然,撤官捋職這種事父皇一定會願意做,正好讓其他人接手。”劉元與張良輕聲道破了自己的打算,張良一下子急了,拿不準劉元這是想讓誰來接替京兆府尹一職?
“不說沛縣出來的人,一個京兆府尹的缺口,多了去的人想要拿到手,隻要他們動了這個心思,我們還沒辦法讓他們為之而爭,最後選出就算不與我們同心的人,但也相對公正的人?”劉元回過頭這般地問了張良,意思張良是一下子明白過來了。
劉元並沒有一下子將貴族一網打儘之意,但是劉元也絕對不會讓貴族一味的出手而讓自己處於被動的狀態。
押人進宮請劉邦處決就是她的反擊的,捋人官階,沒錯,捋人官階,貴族們最引以為傲的地位正是來自於朝中,如果他們成了無官無階的人,他們的地位也將受到損失。
想到這裡張良沒能忍住地看向劉元,驚心於劉元竟然想到這樣的辦法,如此精通權謀之術,張良裡心驚不矣。
“殿下因何要下官隨殿下前去麵君?”雖然不知道劉元打什麼主意,本能就覺得這件事沒有那麼簡單,因而那位京兆府尹是心急地問了劉元一句。
“我問你的問題你不曾回答,又怎麼會覺得你問我的問題我會答你?”劉元衝著他露出一抹極是不屑的笑容。
“來而不往非禮也,論品階我在你之上,你敢對我不敬,又怎麼覺得我能容你的不敬還把你捧上天?”
劉元輕蔑地掃過他,一聲又一聲地吐字,直接地問他有什麼打算。
“你……”京兆府尹無論如何也想不到劉元敢把話說得那麼直白,但是他確實不敬劉元在先,劉元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論來論去以下犯下,不恭不敬的隻能是他。
“怎麼?你是不認我這個始元公主,還是覺得你區區京兆府尹淩駕於我這個一品的公主之上?”劉元見著這位生氣了,她卻是不氣了,反而步步緊逼,她一向不是好說話的主兒,敢讓她不好過,想捉她把柄,她不整得人求爺爺告奶奶她就不是劉元。
“殿下這是仗勢欺人?”京兆府尹急急地反問劉元,暗指劉元仗勢欺人的罪行最是可惡。
“你不仗勢欺人,你不仗勢欺人你這是做什麼?”某人橫衝直撞的衝了進來,一副來勢洶洶的樣子難道都是假的?
道劉元仗勢欺人,彆說劉元還沒有,就算真要仗勢欺人,劉元真仗了他們又能拿劉元如何?
“隨我入宮見駕。”劉元懟完人果斷地重申自己要求,跟她回宮去見駕,京兆府尹立刻就要拒絕。
“京兆府尹想清楚了,請你一道進宮是公主殿下給你留了臉麵,如果你不去,待公主回去見了陛下,你會如何?”
這是威脅,十足的威脅。
可是這個威脅有用的啊,京兆府尹要說還想跟劉元吵上一吵,到這個時候完全已經不想再吵下去了,就算吵贏了並不能改變劉元要他一道進宮的要求。
哪怕現在可以拒絕不跟劉元一道去,可是正如張良剛剛說的那樣,他現在不去,等著劉元去見了劉邦之後也得去,劉邦是什麼人,他會不聽劉元的嗎?
“下官隨殿下一道進宮見駕。”想明白了,京兆府尹立刻答應了,劉元朝著他露出一抹冷笑。
“瓊華,把人扣住帶上。”劉元伸手從瓊華的手裡接過布,同時把被她牢牢扣著的主家交到瓊華的手裡,瓊華想都不想立刻將那人的雙手都給背剪了,稍一用力主家痛得大聲尖叫。
“公主殿下,公主殿下你這是做什麼?”主家這會兒已經知道了劉元的身份,心中驚濤駭浪自是不必說的,看劉元的架式也是不能善了的,急急地追問劉元是有什麼打算,這是要怎麼的對付他。
“莫急,莫急啊。”劉元微笑著出言安撫,讓他彆心急。
“回宮。”劉元安撫完大步地往宮中的方向而去,張良心下輕歎,卻也知道劉元不按牌理出牌的有時候比他們循規蹈矩更有效果,案子本就是撲朔迷離,這件事還跟劉邦扯上關係,來者不善的想要取劉邦的性命,劉邦要是不想把這件案子查個水落石出才是假的。
張良昨天就明白的事,也存了相助之意,這才會告假想來暗查,沒想到還能跟劉元碰上了,張良此時也不知該說些什麼。
“留侯。”劉元往前走了幾步卻沒有看到張良,回頭一看張良在深思,劉元輕輕地喚了一聲,張良往前走來,朝著劉元輕聲地吐道:“還望殿下手下留情。”
“我無意趕儘殺絕。”把天下的貴族都殺完了,那不是給自己找麻煩?
可是得讓這些人老實才行,不能一天到晚儘給他們找麻煩。既然他們自己不老實,劉元自然要想辦法讓他們都老實下來。
“留侯不想看這天下太太平平,安安樂樂的?”劉元朝著張良問了一句,張良頓了半響吐道:“自然是盼著的。”
“鬨事者的想法與留侯不一樣,他們無所謂天下太不太平,他們所要是將這世上的一切都握在手裡,包括帝王,百官,哪怕他們不是帝王,他們卻也要握著這個天下的實權。”
“正因如此,握了實權的皇帝便跟他們起了衝突,他們自然是容不得的,既然容不下,最好的辦法就是讓握了實權的皇帝消失。此消彼長是亙古不變的道理,權利一直如此,留侯是經曆過的人,更明白這個道理才是。”
張良是貴族,祖上更是幾代為相,權利這種東西張良曾經親眼見到過,也曾失去過,這其中的滋味,旁人或許不一定能明白,劉元卻肯定張良一定會知道。
“於小娘子看來良是一個什麼樣的人?”張良突然冒出一句來問。
“有沒有人說過留侯其實跟項羽有些相像?”劉元這樣反問一句,張良一頓。
“你跟項羽是一類的人,你們都是貴族,你們都有自己驕傲,也有自己不屑為之的事。但並不是所有的貴族都像你們這樣,如果都能像你們一樣,這個天下也不會有那麼多的事。”劉元笑笑地說著,張良亦不知劉元這是在說著誇他,還是損他。
拿了張良和項羽相提並論,張良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殿下請相信,良盼著天下太平,盼著天下能夠和樂。”
劉元認真地道:“我相信留侯,但是我不相信他們。”
指著被瓊華扣著的主家,還有那前麵蔫蔫走著的京兆府尹。
“我到長安也不過才數日罷了,可是他們都做了什麼想必你是最清楚的,在這樣的情況想讓我相信他們跟留侯一樣是不可能的。”
劉元看著他們的眼神透著一股子冷意,叫張良心下微沉。
“殿下比陛下更容不得他們。”張良不知為何吐出了這一句,劉元被張良看透了也沒有半分的不適,“如果他們利於天下安定,能讓百姓豐衣足食,他們做什麼我都不管,可是他們並不是,他們做的一切,費儘心思,不擇手段都僅僅是為了他們自己,他們的心裡沒有百姓也沒有天下安寧。這樣的人,你說我有什麼理由要對他們手下留情?”
凡事逃不過一個理字,劉元是個講理的人,張良也是一個講理的人,大家都講理事情就好說了。
張良雖然驚心於劉元竟然會那樣費儘心思地想要對付貴族們,未必有一種兔死狐悲之感,但聽明白了劉元的意思,劉元並不是想要將他們一網打儘,她隻是想要他們知道大漢的底線在哪裡,不,是劉元的底線在哪裡。
想到這裡張良突然眼睛都不眨地看向劉元,“殿下想過陛下的想法嗎?”
被問的劉元一頓,劉元道:“無論是父皇是什麼想法,他不想要大漢錦延長久,江山永定?”
“陛下自是盼著的。”張良若說還有什麼擔心,劉元說出這樣的一番話來,他再也沒有旁的想法了。
不管劉邦有多少的想法,隻要劉元的出發點是為了大漢,為了天下的安定,同樣想要大漢江山穩固的劉邦會不願意劉元做那些事?
“為君思天下,為臣既思天下也思君。心存大義,縱不為君所能容,亦萬死不悔。”劉元把自己的想法如實吐了出來。
張良心中受到的震撼無法言語,還記得剛認識劉元的時候,在鹹陽宮裡他們月下談心,當時的劉元隻有一個目標,好好地活下去,從什麼時候開始劉元卻已經成長成了這個樣子?
“啊,把留侯嚇著了?”劉元也是不自覺說出此番大義凜然的話,要說從前劉元是絕對沒有想到自己竟然會變成這個樣子,可是張良問她的時候,她也認真地想了想,這番話就自然而然地脫口而出。
一看張良不可置信的模樣,劉元倒是挺想把話收回來的。
張良聞之露出了一抹笑容,“殿下讓良受益匪淺。”
輪到劉元驚訝了,她怎麼可能會讓張良受益匪淺呢。
“權謀,君也罷臣也罷,百姓也好,殿下都看透了,這樣很好。”張良竟然給予肯定,劉元驚喜地道:“留侯難道不像丞相那樣擔心我會變壞?”
想想蕭何那些年對劉元的防備,劉元都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
“良並非丞相。”在那些年裡因著與劉元相交的一段時間,張良一直都相信劉元能夠對抗項羽,劉元果然牢牢地守住她打下的城池,和韓信、彭越各據一方為漢與楚的對峙起了至關重要作用。
劉元道:“可不是,留侯又不是丞相,怎麼可能會和丞相一樣。留侯如此肯定我,我很高興。這塊流熒布,送給留侯吧。”
不由分說的將手裡的的流熒布塞到張良的手裡,張良一頓,頗是哭笑不得地看向劉元,“這樣黑夜會發光的衣裳原該是女郎才會喜歡的東西,還是公主殿下拿著吧。”
“給你,給你啊。我不喜歡閃閃亮亮太顯眼的東西,我阿娘也不喜歡,我要是拿了回去不做,瞧著吧,宮裡大把的人會搶著要,與其便宜了她們還不如給留侯。”劉元真是夠直言不諱的,毫不掩飾對劉邦宮中那些女人的不喜。
張良被塞了一滿懷的布,聽到劉元的話沒能忍住地提醒道:“殿下縱對陛下內宮諸位夫人多有不喜,也不該表露出來,叫陛下因此對殿下不喜。”
劉元不以為然地道:“我在長安呆不了多久,等這件事一完我便往雲中、北地對抗匈奴去。”
一點都不想在長安久呆,比起和一群人勾心鬥角,倒不如去和匈奴大戰幾個回合,打得他們落花流水,再也不敢邁進大漢的邊境一步。
張良看著劉元滿臉的不以為然,“雲中、北地多貧苦,這些年秦國南征北戰,舉一國之力平定六國,他們的百姓過的日子都不是一般的苦,殿下此去不僅是要對抗匈奴,還需想辦法讓他們富起來。”
“留侯所言甚是,我記下了,一定會做到。”劉元確實有這樣的打算,對抗匈奴不是一兩天的事,這是一場比和項羽對峙更難打的仗,因此最好的辦法是讓全民皆兵,無論男男女女老老少少,把他們全都變成兵,齊心協力對抗匈奴。
“也是良多嘴了,想想殿下這些年在齊地所為,這些事也用不著良來提醒。”張良是想起了劉元這些年的所做所為,幾乎是舉百姓皆而為兵,她手裡那本就強悍的兵馬更是非同一般,舉這樣的兵力去對抗匈奴,必能禦敵於外。
“殿下,早朝散了。”劉元和張良在後麵說著話,瓊華押著人走在前麵,京兆府尹倒是想過上去和劉元或是張良說個一句半句的,結果發現劉元和張良說得正熱乎,全然沒有他能插話的餘地。
一走便到了宮門前,正好百官下朝,瓊華押著人提醒了劉元一句,劉元道:“直接回宮。”
竟然連避都沒想要避這些人,瓊華雖然驚訝劉元這樣的準備,卻還是聽話地押著人往前去。
“殿下,凡事留一線。”京兆府尹沒能忍住地衝著劉元吐了這一句,劉元冷冷地一笑,“這句話你們自己都記不住,怎麼敢對旁人要求?取人性命的人有什麼資格要求彆人留他一命?”
作者有話要說: 小劇場
暗戳戳磨刀的劉元:求情還敢當自己是天皇老子,弄死你!
小心翼翼探底的張良:我都聽到了什麼……
明天再加更哈,文沒改好,明天早上會一口氣全發出去。鎖小黑屋沒出來,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