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房與你既是兩情相悅, 定然願意聽你的話。”劉邦的理由聽起來好似很充足。
“父皇會為了一個女人而舍棄江山嗎?”劉元並沒有為張良說好話,隻是問了劉邦自己。
以己度人, 劉邦一向如此,劉元便讓他繼續的以己度人好了。
劉邦抿住了唇, 換了是他, 他能毫不猶豫地回答不能, 但是換了張良, 落在張良的身上, 劉邦卻是希望張良可以的。
“天下人,有用的人多了, 如果因為我們想要就會為我們所用,那我們還需要費心?”劉元衝劉邦輕挑了眉頭地詢問劉邦, 雙重標準的人啊, 自己永遠都是對的, 旁人永遠都是錯的, 嗬嗬……
“盈兒不願意當太子, 你又怎麼看?”劉邦一身的戾氣,因此說出口的話越發的不客氣。
劉元那天讓劉盈去了戚姬那裡, 回來之後她既沒有問過劉盈情況如何, 同樣也讓呂雉不必去問, 瞧,如今劉邦問上門來了吧。
“不怎麼看,讓盈兒來,父皇親自問問他如何?”劉邦一個人來問的劉元, 提到劉盈的事了,劉元便想要劉邦自個兒問問劉盈,順便也讓劉盈看看,他所謂世上的好人比壞人多,究竟如何。
縱然依著呂雉話裡的意思,劉盈心性仁慈對劉元是利大於弊,可是劉元還是想讓劉盈分清親疏。
劉邦皺起眉頭,此事他原本無意與劉元說破的,現在說都說了,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也罷了。
既然問了劉元,他就應該想到劉元會喚劉盈來,當著劉盈的麵,給劉邦想要的答案。
劉盈其實這幾天的日子過得一點都不好,每天都在等著劉元說出他是贏還是輸的話,可是一直都沒有等到,而呂雉和劉元對他的態度還像以前那樣,似乎他們那天沒有起過任何的爭執,一切都僅僅隻是一場夢。
可是席寒前來相請,道是劉邦來了,說了一些事,劉元即讓劉盈過去,劉盈便明白,他想要的粉飾太平根本就不存在。
“父皇,阿姐。”劉盈走到劉邦的劉元的麵前,與他們見禮喚了一聲。
“父皇問我,你不想當太子當如何。”劉元開山見門得可以,直接將話丟了出去,劉盈一下子抬頭看向劉邦。
劉邦還是第一次叫劉盈那樣看著,因此劉邦道:“怎麼,你自己親口說的話,你不認?”
劉盈毫不遲疑地答道:“兒臣自己說過的話,兒臣認。”
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劉元朝著劉邦道:“兒臣自以為能力不足,扛不起大漢的江山,因此說不想當這個太子。”
“你倒是有自知之明。”劉邦聽著反譏了一句,劉元看著劉邦,“人貴自知,比起不自知的人來,父皇竟然更喜歡那不自知的人?”
說來說去,劉元依然的覺得劉盈能知道自己的短處,不自以為是,比那明知道自己沒本事,卻又不認輸的人要好得多了。
劉邦道:“一個還沒有做就認輸的人,你自己摸著良心說,他能擔得起天下的重擔?
一聲聲質問劉元,劉元反問道:“如此父皇覺得誰可以?你心裡認可的太子是何人?孩兒也想看看,那一個人到底哪裡比盈兒聰明,比盈兒好,讓你認可?”
明知而故問,劉元料定劉邦不敢把話說出來,劉如意現在才多大的孩子,才剛開始啟蒙啊,當初的劉盈剛讀書識字的時候比誰差了?
劉盈從來不比誰差,隻是劉邦的心偏得沒邊了,因此劉盈的好處劉邦一點都看不到,他能看到的隻有劉盈的缺點。
“你是巧言令色。”劉邦如何能認自己偏心,就算他是真的偏心,絕對也不能認了自己偏心的。
劉元道:“一個知為太子不易,知天下甚重,輕易不敢答應,孩兒以為是他的長處,落在你的眼裡,一切都成了不是?”
聽著劉元一聲聲地說法來,劉邦指著劉元道:“你的意思我是聽明白了,你是不認,也不願意承認接受盈兒不肯當這個太子是不是?”
“一個被廢的太子,一個有著廢太子的皇後,父皇想過我們的下場嗎?”劉元麵對劉邦的直問,她更敢承認,彆拿她當傻子,她一點都不傻,所以一點都不相信劉邦選出來的人真能是個不錯的主兒。
“或者我該說得明白一點,父皇根本不在意我們是生是死,隻要對大漢的天下有利,死了也就死了。”劉元話說得越發的不客氣了,劉邦臉露猙獰地喝斥,“閉嘴。”
劉盈看著劉元一步不退,也害怕地喚道:“阿姐,阿姐你彆說了,彆說了。”
看到劉邦的樣子,似是要吃人,劉盈心裡直發毛,因此朝著劉元喚著,想讓她不要再刺激劉邦。
“父皇若當真廢了你的太子之位,便是讓我們死,你還怕他為何?”劉元都敢把話說得再明白不過了,還怕劉盈意識得不夠清醒,因此說得更直白了。
“朕讓你閉嘴,你是不是以為朕不敢殺你?”劉邦並不想讓劉元再說下去,因此一聲一聲地喝斥,隻為了劉元閉嘴。
劉元道:“父皇有什麼不敢的,殺人都是小事。我有什麼值得自恃,認為你不敢殺的?”
“隻是,不過一死而已,活得憋屈還不如死了算了,故而,父皇打算怎麼處置我?”劉元真是一步都不退,麵對劉邦流露出要殺人的意思,她更是直接讓劉邦殺了她。
怕什麼死呢,誰還能不死的嗎?
劉邦上前揚起手就給劉元一記耳光,不想一個人擋在了劉元的麵前,動作快得所有人都驚住了。
“陛下有氣可以朝妾撒,元兒過幾日便要大婚了,陛下總不想讓人看見元兒的臉上有有不該有的印子,叫人笑話。”擋在劉元麵前的正是呂雉。
劉邦那一耳光下來下了狠手的,呂雉的臉都腫了。
“阿娘。”劉元和劉盈都看到呂雉臉上的紅印,心急地喚一聲。
呂雉安撫地看過劉邦,輕聲地道:“陛下對旁人如何妾是管不著,可妾和元兒受的苦,為陛下做的事,陛下哪怕不領情,至少也要給我們一條活路。”
“朕怎麼就不給你們活路了。”怒極之下要打的劉元,結果打著了呂雉,呂雉並無怪責之意,依然低眉垂目地迎著劉邦,劉邦全都看在眼裡,想起了從前時與呂雉的點滴,倒是不滿於自己竟然動了手。
可是下一刻,呂雉提她與劉元為劉邦做的事,劉邦的心氣即湧了上來。
“廢太子之後的下一步該是廢後吧?元兒得了整個北地作為封地,必也會成為新太子的眼中釘,肉中刺。不,若當真換了太子,陛下第一個要除的就是元兒,還有我們呂家。”
呂家於漢室的勢力已經滲透了,不是劉盈登基,沒有呂家的血脈在,呂家的人為了不死,怕是會做出更多的事情來。
提到呂家,劉邦一下子清醒了過來,換一個太子,並非能由他的想法來換,劉盈想不想當這個太子也不由劉盈說了算。
各種勢力錯綜複雜,稍有不慎隻會引起無數人的反彈,呂家,劉元,他們若是當真被逼急了會做出什麼樣的事情來,劉邦都不敢想。
他做那麼多都是為了大漢的江山,換太子或是立太子都如此,若是那樣的舉動反而適得其反,劉邦如何能不思量。
劉元從來沒有持過手中的權力威脅過劉邦,劉元隻是不怕死,不怕死於劉邦手裡。沒想竟然會由呂雉來提醒他呂家,還有劉元的勢力,兩者一但聯合起來會是什麼後果。
眼下的大漢說是內憂外患一點都不為過,如果沒有劉元在北地鎮守,難道匈奴他們不會進攻大漢?
更彆說了還有諸侯王,就算捉了一個韓信,亡了一個楚國,還有其他的幾位,誰能保證在劉邦忙著換太子,對付呂家人和劉元的時候,他們不會趁機作亂?
不,不能!劉邦一但理清楚了這些關係,立刻二話不說地否了。
太子,劉盈現在隻能是太子,無論他是想還是不想,都隻能是太子,如果想要劉盈不當這個太子,唯一的辦法就是將和劉盈有關係的一切全都一網打儘,否則將會給大漢帶來滅頂之災。
“大婚之後,無詔你不得回長安。”劉邦不能接呂雉的話,但是他可以衝劉元下達這樣一個命令。
當劉元很樂意回長安不成,呂雉卻是一下子明白了劉邦的意思,不讓劉元回長安,劉元便不能與呂家,甚至是任何朝中的重臣有所往來,相對於劉邦來說,那樣會更讓劉邦安心。
呂雉目光一斂,劉元卻並無所謂地道:“是。”
在她的封地裡,劉元說了算,回了長安做好事還不得好,誰樂意回來不成?
劉元答應得太快,劉邦看著劉元的神情半天似乎也意識到了劉元並不願意回長安來,但是明明是他不願意再看到劉元,因而不許劉元再回長安,結果卻恰如劉元所願,劉邦的臉一下子黑了。
“往後,管好你自己的嘴。”劉邦連發火都難跟劉元發,還有一個劉盈啊,因此毫不猶豫地回頭懟了劉盈一句,一切都是因為劉盈的一句話而起。
“父皇慎言。”劉元可以容劉邦罵她,斥她,卻不能容劉邦那樣的對待劉盈,劉盈有什麼錯的,劉邦要那樣的對他?
劉邦麵對這樣的劉元冷聲地詢問道:“你連自己都護不住,你想護著誰?”
“父皇,都是我的錯,父皇要打要罵,孩兒絕無二話,請父皇不要遷怒阿姐。”在劉元想要上前去和劉邦吵個勝負的時候,劉盈先一步開口,直接地跪下了。
他已經看明白了,劉邦對他們的不喜已經是不講理的,他的怒意,他的火氣,全都要發作在劉元的身上,劉元再與劉邦吵下去,吃虧的隻能是劉元。
隻是叫劉邦罵兩句而已,事情確因他而起,如果不是他,不是他自以為是的相信旁人,卻不相信劉元和呂雉,就不會有今天的事,劉元也不會,也不會在現在受到劉邦的斥責。
本來想何借題發揮的劉邦看著劉盈跪下請罪,指著劉盈啊,“好,好啊!”
說著好,話氣中卻儘是怒意,一聲聲的叫好,卻沒有半點的所謂認可的好。
揮袖而去,還有人想留他不成,呂雉轉身將劉盈扶起來,劉元已經尋著一心拿藥來,呂雉臉上的五指印啊,劉元看得目光變得更冷。
“好了。”呂雉安撫地拍拍劉盈的肩,“盈兒不必難過,你還有我們。先前我不同意你去雲中,現在看來,你還是隨你阿姐往雲中更好。”
在長安這裡,劉邦不喜,戚姬處處算計,還有太多心思各異,卻又何嘗不是存著各種算計的人,劉盈在這裡是不會開心的,他也應付不了太多形形色色的人。
“大婚之後,你們都回雲中去。”方才呂雉已經和劉邦提到了呂家,也正因為想到了呂家對大漢的勢力的滲透,因此劉邦就算心裡再氣,心裡再不願意也隻能咽下心裡的那口氣,不能朝剛挨了他一個耳光的呂雉發火,便隻能衝著劉盈撒氣。
“這樣的日子,什麼時候才是個頭。”劉元很厭煩。
“很快的,你父皇,年事已高。”呂雉幽幽地說出這句。
麵對劉盈突然要抬起頭看向呂雉的動作,呂雉伸手捂住他的眼睛,“盈兒你要記住,如這世上會因為你被打罵而動怒,想要為你討回公道,哪怕被人質疑不喜也不在意的人,隻有你阿娘和你阿姐。”
“我不求你什麼,但是你必須答應我,無論將來發生什麼事,你都要信你阿姐,永遠都不要懷疑她。想想你的父皇,他是一而再,再而三的傷了你阿姐的心。”
呂雉輕聲地與劉盈說來,劉元在一旁聽著,既感於呂雉的用心良苦,又何嘗不是等著劉盈回答。
“我不會學父皇的,我不想成為父皇那樣的人。”劉盈哪怕看不到呂雉也看不到劉元,而且也有自己的想法,但是他確實不想成為劉邦那樣的人。
劉元為劉邦做了那麼多,劉邦卻依然不喜,依然的猜測劉元,劉盈想想若是換了自己,他會如何?
因而劉盈想著不喜於劉邦諸多的猜忌,將來他也不想自己成為劉邦那樣的人,如此而已。
劉盈這一句啊,無論是呂雉還是劉元都暗鬆了一口氣。
“殿下,藥拿來了。”一心回去取藥,劉元趕緊的接過,立刻給呂雉擦上,呂雉道:“不妨事,我都一大把年紀的人,就算再多挨幾個耳光都沒事。你後天就要大婚了,莫讓留侯輕賤了你。”
哪怕張良很清楚劉邦是個什麼樣的人,知道劉邦對劉元的忌憚,可是張良絕對想不到劉邦會在劉元即將出嫁前,控製不住的要對劉元動手。
“阿娘 。”劉元輕喚呂雉一聲,呂雉握住她的手,“不妨事。”
也好,越是叫劉元寒心,將來對付起劉邦來,呂雉便更不需要手下留情。
劉邦從呂雉的宮殿裡怒氣衝衝的離開,宮裡的人都是長眼睛的,很快便都知道了。
但是沒有人敢多嘴,就算從前一個個都仗著呂雉初到長安,沒有根基而敢傳知,到了今日,麵對越發強勢的呂雉,他們都知道內宮裡呂雉說了算,除了劉邦的未央宮,其他的地方都由呂雉把持。
大漢的皇後啊,哪怕不得劉邦的寵,哪怕劉邦極是不喜於她,她還是穩穩地坐著中宮的位置,內宮中人的生死全在呂雉一念之間。
呂雉確實有本事,能將內宮治理得井井有條,她想要傳的話,不想傳的話,宮裡的人都清清楚楚,絕不敢多嘴。
因此外頭是沒有收到半點的消息的。劉元的大婚之日眼看著要到了,宮裡早就張燈結彩了,那一日,披上嫁衣,麵對一眾人紛紛的道喜。
哪怕劉邦心裡還有氣,但是看著滿朝文武的笑容,朝中一半的重臣都是沛縣的人,也幾乎是看著劉元長大的人,作為劉邦早年唯一的女兒,劉元自然是受寵的,後來劉邦就算生了不少的兒子,情份也是沒辦法比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