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家國家, 有國才能有家啊,劉元不能回來為劉太公送靈, 詔書是劉邦親自下達的人, 舉朝也無人敢說劉元的不是,畢竟匈奴進犯,再大的事都不及這一樁, 拜祭劉太公將來有的是機會,還是先守著偌大的邊境才是。
呂雉應著, 即讓人將早就準備好的孝衣與劉盈拿了回來,劉盈趕緊的換上, 而呂雉也聽說了劉盈在回來之後當著劉邦和滿朝的文武大臣說的話, 聰明如呂雉自是清楚劉盈一番話有什麼意義。
“盈兒,你阿翁從前很疼你, 守靈之際,你要做到最好, 不能落人口實。”呂雉心下的想法如今是越發叫人看不透了, 劉盈聽著叮囑連連點頭,“阿娘放心。”
跪在劉太公的靈柩前,劉盈鄭重叩首,再叩首, 不僅是他那一份, 還有劉元的一份。
叩拜完了,劉盈更是朝著靈柩而道:“阿翁恕罪,匈奴屢犯, 阿姐鎮守北境,不能回來送阿翁最後一程,還請阿翁勿怪,等北境太平,阿姐會回來祭拜阿翁的。”
劉太公的靈前,不僅有劉家的人,同樣也有臣子,因為劉盈在前朝的一番話,本來一直都覺得劉盈軟弱的,加上劉元厲害光芒萬丈,更是顯得劉盈黯然無光,委實讓人注意不到劉盈。
現在不同了,本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劉盈被擄一事上,還覺得劉盈太沒用了,連自己都護不住,將來還不知道能不能擔得起天下,結果劉盈一番話說出口,多少人感歎太子殿下大義。
軟弱如何?被擄沒有能力又如何?
一個太子,一個未來的皇帝需要上陣殺敵,禦敵於外?
彆逗了!就他們各有的家主,真正需要他們出手有多少人,難道不是他們掌著舵,使喚著人去辦事?
劉盈沒有殺敵的本事有什麼關係,隻要劉盈心裡存大漢,有大義,在大事麵前知道如何選擇,劉盈就是一個很好的繼承人選。
所以現在劉盈在眾人的眼裡就是一個值得他們觀察的人。
劉太公的逝去,考的是孝,孝之一字,無數人都盯著他,看著他能夠做到什麼地步?
劉盈雖然性情軟弱不假,而於劉太公停靈之時,他堅持地跪到劉太公下葬,而且不曾離開過靈前半步,所有人都可以清楚的看到他的吃住衣行。守靈如他,不打半分的折扣,和其他人一比,高下更是立見。
因而也讓人傳起了劉盈至孝的說法,劉盈不關心外麵的事,呂雉關心,聽說那些話後,心裡閃過一份歡喜。沒想到啊,本來以為是危機的事卻變成了轉機,劉盈就算從前名不見經傳,也為朝臣所忽略 ,從現在開始,再也不會有人忽略劉盈了。
長安因為劉盈的回歸宛如投入一顆大石入海,雖然掀起一陣波瀾,但隨之也恢複了平靜,北境時局有變,劉元原是以守為主,後來卻改變了戰略,在匈奴以為自己牽製大漢兵馬之前,以奇兵而出,連斬匈奴數千兵馬。
兵馬看著少,架不住積少成多,等匈奴反應過來,才發現自己不僅損失了近兩萬的兵馬,就算被擄的兵馬也不少。那邊信誓旦旦說要一股作氣完成父親沒能完成的心願的新任大單於,沒能占著大漢的便宜不說,竟然還損失慘重!
可是這哪裡夠,劉元捉到那些人,哪怕知道那位黑衣人是項家人,卻不知是項家的哪一位,劉元一邊畫了圖送往長安,請項伯幫忙認人,一麵迅速地讓人將當日俘虜卻沒殺的匈奴人送回到匈奴新任單於丘頓手裡,她要確保人就算離了大漢也討不了好。
雖說劉元也讓人將黑衣人的容貌傳遍了整個邊境,想著能尋到黑衣人的痕跡,卻叫她失望了。
如此更叫劉元警鐘大響,黑衣人的本事不小,野心更是不小,尤其還知後世諸事,留著那樣的一個人不殺,必成大患,一定要想辦法把人解決了,不能留人一直活下去。
劉元打定主意,也是在想儘辦法的挑撥丘頓對黑衣人的信任。
她就不信,丘頓再信一個人,麵對一個意圖奪他天下,還想殺他的人,還能繼續毫無芥蒂的信任。
當然,就算新任的丘頓單於有那與虎謀皮的心思,劉元也一定會讓他們麵和心不和。
隻要挑動他們對對方起了疑心,將來就算他們再攪和在一起,劉元照樣可以讓他們之間鬥起來。
而在劉元接二連三的出擊得了殺了不少的匈奴兵馬之後,匈奴竟然歸於太平了,匈奴不動,劉元立刻退兵。
攻也罷,守也罷都是因時因勢而製宜,匈奴沒有再接二連三的進犯,劉元也有機會開始徹查一些事,比如劉盈的行蹤匈奴人到底是怎麼知道的。
案子雖然徐莊一直在查,最後卻隻查到消息是在公主府裡傳了出去,既然是公主府的人,徐莊查出來之後就沒敢再繼續,劉元當時在前線,得知此事隻讓徐莊先派人盯著公主府,有什麼事等她回來之後再說。
得了劉元的話,徐莊便明白劉元是怕他鎮不住公主府的人,因此也不說其他的話,乖乖的盯著公主府,隻等劉元回來之後再想儘辦法的幫劉元將人都揪出來。
好在沒讓徐莊等得太久,劉元開始反擊,雖然隻是殺了匈奴幾次小隊的人馬,加起來也有好幾萬,再加上俘虜了的人,劉元在匈奴退兵顯露出再也不會進犯的架式之後,再一次調整守衛,終於回到了雲中。
不過在她回到雲中之前,尤鈞和張良都抵達了雲中。
劉邦是信得過劉元不假,然而他也擔心自己突然給劉元那麼多的事,劉元是不是顧及不上,劉盈出事,劉元應付前線,尤鈞和張良一再相請,道要往雲中來為查清劉盈被擄一事,劉邦思慮再三也覺得應該為劉元清掃後方。
至於戚觸龍,劉邦當然記得這個人的身份,那就是放著專盯劉元的人,本事,算了,未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煩,劉邦還是另擇人前來幫忙。
尤鈞和張良兩個都是聰明人,讓他們前來雲中幫忙,恰好,劉邦想清楚,即立刻讓他們前來。
徐莊聽說了他們的來意,看到劉邦親自寫下的詔書,還有一份是代傳於劉元的密詔,大致將查到的情況和尤鈞他們說了。
“消息竟然是從公主府傳出的?”尤鈞和張良都聽得一頓,劉元將公主府掌控得極好,那樣的情況下還有人將公主府的消息傳了出去,匈奴人好本事?
感慨完時,徐莊說道:“殿下已經在趕回雲中的路上,若是快,想來也就差不多進城了。”
才說劉元要回來了,便聽到有人一聲聲地叫喊著公主殿下,還真是馬不停蹄了趕回來啊。
劉元一路行來,看到尤鈞和張良也是頓了半響,沒想到他們竟然來了。
“留侯,尤廷尉。”雖然驚訝,劉元還是與兩人見了禮,兩人同樣也回了劉元一個禮。
“前線如何?”尤鈞詢問劉元。
“匈奴想趁亂而動,大漢亂不起來,他們自然不會跟我打硬仗,怎麼說我隻守不攻,他們奈何不得我,自然不會輕易送死。”劉元分析了匈奴的情況,尤鈞和張良都不作聲。
對陣匈奴的人是劉元,想必劉元一定是摸清楚匈奴的情況才敢說出那樣的話來。
“這是陛下讓我帶給殿下的信。”張良將劉邦讓他帶給劉元的信給了劉元,劉元也不說其他,接過直接拆開了,看清楚裡麵的內容後,便也交給了張良。
張良原以為那是密信,不該給他們看才對,結果劉元給得分外的坦蕩,張良自不推卻,一覽而過,麵上的表情並無變化。
“尤廷尉不妨也看看,看完大家都心裡有數。”劉元瞧著張良準備把信交還給她,提上一句,讓尤鈞也看一看。
張良自知尤鈞此來的意義何在,廷尉一職,正是查查天下大案,劉盈被擄一事就算劉元真把案子查個水落實出了,對於很多人來說來都是不夠的,尤鈞一來就不一樣了,廷尉一職,見識過尤鈞本事的人都知道此人非同一般,查查大案,懂得律法,雖然出身寒門,卻也是一個不好對付的人。
最重要的是,劉邦對他頗是信任,倒是有人借尤鈞挑撥劉邦和劉元的關係,要知道一開始尤鈞是在劉元的身邊為謀的,後來見到劉邦卻又改投了劉邦,那對他們來說,或許是一個可以攻擊的方向。
尤鈞是什麼人,他對人性一向不信任,不管有多少人站在他的麵前說得多的天花亂墜,他是一個都不信,敢用他挑起劉邦對劉元的不喜,他倒是借著此事哄得劉邦更相信他。
等意識到尤鈞不是一般的人,要對付他手段還得再練練,尤鈞倒是太平了些日子。
都給尤鈞看了,徐莊也看了。
“殺伐果斷,當如是。”沒錯,劉邦的信裡就是給了劉元絕大的權利,告訴劉元一但查到幫著匈奴擄走劉盈的人,不必上報,直接誅殺。
尤鈞更是覺得劉邦這封密詔給得極對,本來對於這樣的事劉元就該有權利處決,得了劉邦的詔令越發名正言順了。
“那麼就請兩位一道見證。”劉元告訴過徐莊,待她回來之後會徹查公主府,她一定會將內賊都揪了出來,弄清楚了究竟是誰將劉盈的行蹤暴露,以至於讓匈奴捉住了機會。
“殿下請。”劉元一路風塵仆仆的回來,眼中閃爍著冷光,對於想害劉盈的人,劉元比他們要對付自己還要生氣。
劉元在前,張良在後,尤鈞與徐莊緊隨其後。
很快孟非請了公主府所有人都聚了起來,也包括劉元的那些沒有回去長安的侄子侄女們。雖說作為親孫子親孫女都應該回京奔喪,架不住總有身體不好的,還有並非親的,人留下倒也不少。
“殿下。姑姑。”本來孟非叫了他們來,一個個還是心存怨氣,可是見到了劉元,一個都傻了眼,隨後又連忙與劉元作一揖。
“怎麼,不知道公主府的總管孟非先生?”劉元看著他們一個個麵帶不甘的表情,麵對孟非帶著怒意和控訴,挑起眉頭地問。
一個個還想說什麼的人急急地回答道:“知道的。”
“再叫我聽到你們對諸位先生有不敬之言,你們就滾回長安去。”劉元直接喊了滾,一個個都縮了脖子,一聲都不敢再吭。
“今天讓你們來,是因為我查到太子回長安一事,消息竟然是從公主府裡傳到匈奴人手上的。”劉元教訓完了自家的人,便一句話丟出來,投石問路。
下麵的人聽著大吃一驚,劉元的話一出來他們便都知道事情的嚴重性,誰不知道劉盈被匈奴所擄,得虧了劉元把人救了回來,要是劉盈落入匈奴之手,會是什麼後果他們都能想得到。
本來以為一切都是意外,沒想到竟然因為出了內賊。
“姑姑,是誰要這麼害太子?”總有人迫不及待地幫著劉元想要問清楚了,然而劉元卻不著急。
“我給你們一個機會,老老實實的說出來,我會留你們一條活路,若是你們不聽,待我查出來,你們便隻有死路一條。”劉元就好像沒有聽見那人說的話,隻是將自己的態度告訴他們。
下麵的人聽著交頭接耳,好似在討論劉元所說一事的可能性。
“姑姑,是不是有什麼誤會,太子殿下的行蹤怎麼可能會是從公主府傳到匈奴手裡?”還是那一位開口,卻是對劉元的質疑,然而劉元一眼看了過去,“你是在說我冤枉人?”
雖說事情是徐莊在查,但是徐莊的本事劉元絕對信得過,而且徐莊將所有的線索都送到劉元的麵前,叫劉元看得分明,裡頭沒有半分是可以造假的。
線索指向公主府,那麼就一定是出自公主府。
至於一而再,再而三開口的人,劉元看著她,她記得此人,是二伯家的侄女,名字叫做劉素。
劉素連連搖頭道:“姑姑,我不是這個意思?”
“那你是什麼意思?”劉元一步不讓,再一次詢問,劉素道:“就是想問問姑姑會不會有什麼誤會。”
劉元毫不留情地道:“有沒有誤會我還在查,我並沒有指定是誰做了此事,而是在詢問,你急急地跳出來想幫我查?”
目光如刀地掃過劉素,劉素嚇得連連擺手道:“姑姑,我沒有,我不是。”
“如果你開口要說那些沒有意義的事,那麼把你的嘴閉上。”劉元一向直接,現在的事已經夠讓她煩心了,內憂外患,她不想在她查案子的時候一再被人打擾。
顯然眼前的劉素犯了劉元的忌諱,劉元並不想縱著她,因此劉元話說得越發的不客氣。
“姑姑,我閉嘴,我閉嘴。”劉元一把話放出來,劉素嚇得小臉發白,再也不敢多說。
“刺客,有刺客。”劉元正準備繼續問下去,聽到一陣陣叫喚,竟然有刺客。
“你們護著諸位。”劉元聽到動靜立刻吩咐人護好了人,“這些人,不許他們離開,誰敢動,殺!”
指的是前麵剛被叫來的人,自然也包括劉家的人。
劉元的人自然是聽劉元的吩咐的,大聲地應了一聲是,而劉元已經往傳來叫喚刺客的方向去了。
一心正帶著人在捉刺客,見到劉元迎麵而來,一心喚了一聲殿下,劉元道:“怎麼了?”
“殿下,我正在帶人搜查,一個黑衣人突然跑了出來,我看得很清楚,那人斷了一條胳膊,左手。”一心將情況告訴劉元,劉元臉色大變。
“好,真是好啊,難怪挖地三尺都挖不出人來,竟然躲到我的公主府來了,了不得,真是了不得。”劉元哪怕說著是稱讚的話,但那笑容下隱藏的怒意讓人根本無法忽視。
“傳信號,調動一萬容軍進來,將雲中圍得水泄不通,從公主府開始,一定把人給我找出來。”
燈下黑啊,劉元當時就沒想到消息從公主府傳出去,她一直在找的黑衣人可能也會藏在公主府。
“諾。”彆說劉元動怒了,一心同樣也是警惕。
劉元的公主府,那本該是劉元最能放鬆的地方,沒想到有刺客藏到公主府了。
即讓人去發信號調集所有的兵馬來,劉元問道:“人往哪裡去了?”
“我隻看到一個身影,正找著卻突然不見了。”一心說到這裡也是十分懊惱,劉元想到那人的身手,還有層出不窮的手段,隻怕他有劉元所不知的底牌。
“穩住,先不急。人要找,也讓大家注意點身邊的人。”劉元想了想,都燈下黑一回了,劉元不允許再發生第二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