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劉喜一家是死在了匈奴人手裡不假,卻也是因為劉元不救,事後劉邦更是大罵他們罪有應得。
劉家的人,或許自劉邦開始,自劉邦得了這個天下,他們隻想著天下,容不下任何人傷及大漢。
劉盈再沒本事沒能力,卻也記下這一句,而且刻進骨子裡,一刻都不敢忘。
“阿兄,太後是不是變了?”從長樂宮出來,呂澤沉默地想著事,呂釋之雖然年紀不小,但是性子比起呂澤來本就浮躁得多,追問著呂澤呂雉的變化,他想得更多的是怎麼樣才能讓呂家再出一個皇後。
呂澤道:“不是太後變了,而是因為我們一直都沒有變。就像太後說的,其實這些年我們與劉家本來就是互惠互利,太後與陛下給我們呂家的東西並不少,隻是我們一直都覺得少,不斷地索要。”
“先帝在時我們畏於陛下還不敢要得太多,今陛下登基,我們以為那是我們的外甥,我們就可以得到更多,一直不斷地要,不斷的要,太後是動怒了。”
“我看不是太後動怒,都是盈兒和元兒兩個人,他們親近劉家的人,卻不思拉我們一把。”呂釋之想到劉元在長安辦的書樓和學宮,那都是多麼利於家族的事,劉元卻隻用劉家的人,並沒有想過要用呂家的人,呂釋之的心裡記著。
呂澤道:“殿下早些年帶了呂家不少人往北境去。”
“可是父親去後他們守孝,再往北境去的有多少人。”呂釋之再以反駁,他的兒子都留在了長安,與劉元去信幾回,劉元都說讓他們讀書學習,一直不肯再提用人,氣得呂釋之都想罵人了。
呂澤道:“你隻怪殿下,就沒想過自己的問題?”
呂家的人還在北境任職的人並不少,而這些人都是做實事的人,換而言之就不是擺設。
而呂釋之叫劉元留在了長安的兒子們,他們的性子叫劉元磨礪了幾年卻不變,不願意吃苦卻想身居高位,一向善用人,想治下一個太平清明之勢的劉元自然不能自打嘴巴。
北境裡麵有多少合劉元而用的人想必到過北境的人一定都知道,那便更該清楚,劉元用人做事不講情麵。因為自家親戚的關係她會優先給親戚機會,可是當親戚的人沒有本事,不肯踏實地辦事,給了一次又一次的機會都學不乖,便怪不得劉元舍了他們。
呂澤已經弄明白劉元的做事風格,凡事不過三,若是第三次有人學不好,不懂得把握機會,劉元就會毫不猶豫地將人棄了。
因為是呂家人,念著親戚的關係劉元沒有把人問罪就已經是手下留情,若不然真要細究起來,哪一個人敢說自己手裡沒犯點事。
呂釋之衝著呂澤問道:“阿兄的意思認為殿下不用我們呂家的人還真是我們的問題?”
“你要知道一件事,殿下連素不相識的人都可以用是因為什麼,因為人有才。反之作為親戚她都不願意去用的人,自然也有原因的。你凡事不要隻想著推到彆人的頭上,想想你自己,你果真就什麼錯都沒有?”
點明其中,引得呂釋之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你是讓我再把孩子塞到學宮讀書不成?”
“大器晚成,隻要有機會讓孩子們上進,有何不可?”呂澤反問,“看看學宮這些年叫劉家的人操辦得多好。你在怪殿下沒有用呂家人的時候,也該想想殿下這些年不在長安,究竟是誰管著事,還把事管得好。叫殿下棄之不用的人,你確定他們可以辦好?”
問得呂釋之心虛,呂澤再一次道:“太後既然說了陛下無意立後,我們家裡的孩子就不湊那個熱鬨了。反正不是皇後,送我們的孩子入宮為妾,就算我們願意陛下和太後都不會同意的。”
這件事呂澤以為必然還有什麼內情,劉盈若是堅持不肯立後,滿朝的文武大臣都不會答應,哪怕有劉元幫忙頂著,事也不可能隨便就成。
“阿兄,太後不是說了陛下想立心儀之人為後,或許我們家的孩子可能會與陛下有緣份。”呂釋之說來說去還是不死心,依然希望可以讓自己的孩子成為皇後。
隻要成為了皇後,將來他的外孫就可能成為大漢的天子,這肯定比外甥當皇帝要好得多。
“你,罷了罷了,你若是執意想如此行事你就做吧,隻是我提醒你,你讓你的孩子進宮,我家裡的幾個就讓她們安生的呆著。”雖說呂澤是呂家的家主,呂釋之也長大了,都是當祖父的人了,他有自己的想法,呂澤也不好硬攔著不讓他做。
反正孩子都是庶出的,品性各不相同,呂家能不能再出一個皇後且不說,進宮一回長見識也是好的。
呂澤看著呂釋之如此的想,呂釋之聽到呂澤說了不會讓他的孩子進宮反而更高興,那敢情好,如此呂家就不用自己爭起來了。
與呂家打完招呼,在群臣再一次進言請劉盈立後的時候,呂雉笑笑地道:“先帝駕崩,一晃過去好幾年了。自陛下登基以來還沒設宴款待過諸位,我看這幾日的天氣不錯,花也都開了,我與陛下在宮中設宴,請諸位的夫人入宮賞花如何?”
打的雖然是賞花的名號,但是所有人都明白,呂雉是準備為劉盈選後。
“太後設宴賞花那自然是極好!夫人一定會到,一定會到。”曹參這個當丞相的雖然沒有女兒和孫女可以為後,呂雉設宴為了劉盈,他是第一個表明了捧場。
有了曹參開口,其他的人也都連聲地表態一定會讓自家的夫人到,一定不會遲到。
“看看時間,三日後吧,正好讓各家都準備準備,我也得與陛下準備準備。”呂雉這樣的態度讓人聽得甚喜,選後是大事不假,各家的人都要準備,作為主家呂雉和劉盈當然更得準備,不能失了禮數。
沒人有意見,皇後之位其實還是讓人意動的,畢竟看呂雉的作派,也不是一個能容得下小妾的人,劉盈雖說不像一個合格的皇帝,可是作為一個的丈夫,長得好看不說,性情也極好,劉元又是一個拎得清的長姐,有她在劉盈前麵頂著,前朝內宮都會省心。
再有未來的皇帝若能出自他們各自家裡,隻是想想,難道沒有人希望?
故而呂雉開宴,劉元讓人送進宮一些甚是好看的衣裳,當然也與呂雉說明白打算,自家親娘就是給她免費當招牌的,呂雉也不在意。
“宮中朝內,凡事都讓她操心,銀錢的事想幫幫她都不成。”呂雉反而隻更心疼劉元要諸多安排,一切都是為他們。
“太後不必掛懷,殿下也就起個頭,凡事都有人幫著殿下衝在前麵。”伺候呂雉的宮人勸著呂雉,呂雉道:“勞心傷神對她的身體並不好,還是應該讓她多放下些。”
“隻是陛下如此,大漢朝雖說太平了,也還有許多人盯著陛下和太後,殿下掌著兵權,若是沒有殿下護著,太後和陛下也不能事事隨心。”想不想立皇後這件事劉盈和呂雉雖說都想好了,但如果不是劉元在前麵頂著,萬萬不可能隨意挑選,更彆說不立了。
呂雉道:“當年陛下與項羽打天下要她護著我們,我總以為當了皇後就能護著她,後來知道,哪怕我現在成了太後,也沒能真正地護著她,而是處處都需她護著。”
不願意承認卻也不得不承認,沒有兵權的她,若不是有劉元,卻隻能倚著呂家,若是事事都靠呂家,在呂家提出要將自己的女兒送進宮時,呂雉還能像現在如此理直氣壯的拒絕。
而呂家一家獨大,依著劉盈的性子,劉盈製不住呂家的,她又需要利用呂家,呂家會變成什麼樣子?
呂雉打了一個冷顫,突然想去問問那一個還活著的項慶,呂家,原本是什麼結局的?
“太後。”呂雉雖然去見過項慶一次,但項慶彼時已經被折磨得不成人樣,不說在劉邦手裡的時候這個人就討不了好,哪怕到了呂雉的手裡,因為顧及劉盈而讓這個人活著,呂雉也不想讓這個間接害了劉元的人好過。
乍然叫人喚了一聲,呂雉回過頭詢問地看向喚她的人,“太後明日要穿哪一件?”
劉元叫人送來了十二套衣裳,每一套的顏色都不一樣,哪怕顏色有相似的,款式和花紋也不一樣,可見費儘心思。
“你說穿哪一件?”呂雉心下記著這事,隻打算另尋機會,衣裳嘛,還是劉元親自所畫的款式,雖有利用呂雉當招牌的意思,卻也是劉元的一片孝心。
“這一件紫色的,太後的皮膚白,穿這件肯定好看。”指了其中一套紫色繡著鳳凰紋理的衣裳,好看真是好看,金色的鳳凰栩栩如生,連眼睛都是有神的。
呂雉伸手撫過微微一笑地道:“好,就穿這件紫色的,再配上這一套的手飾。”
曾為皇後,現為太後,不管曾經的劉邦與她再生疏,再不願意到她的宮裡來,卻因為劉元,但凡宮中賜下東西給其他人,最好的那一份必也是呂雉的,呂雉的珠寶手飾從來不少,但從前沒有人看,呂雉心心念念都在劉盈和劉元的身上,也沒心思打扮。
如今的局勢比從前好得太多了,劉元的身體雖然有損,但隻要調養必無恙,眼下穿著打扮能為劉元開財路,呂雉便要用心地打扮。
“殿下明日不進宮?”呂雉設宴的日子定下,衣裳劉元讓人送了進宮,但劉元卻沒有要進宮的意思,張良再一次不確定地詢問劉元。
劉元卻點頭道:“不進,反正最後哪個都不可能成為皇後,且由她們爭。”
“就算沒有皇後,總還有夫人美人的。”張良笑笑地提醒劉元一句,劉元道:“那又如何,我還要與她們親近?”
作為一個妾,身份定下了,隻有人上趕著想親近劉元,斷沒有劉元主動去求著人找人的道理。
張良道:“殿下從來不參加宴會,我以為殿下會想看看的。”
“如此宴會不過是一群女郎鬥美鬥賢,好看的人我看得多了,比她們聰明的人,留侯就在眼前,在留侯的麵前,誰敢說自己聰明?”
劉元認定張良最聰明,張良道:“閒來無事,我們出城散散心。我在城外有幾個小莊子,其中好幾個都有溫泉。”
聽明白劉元不想進宮,某留侯便想哄著劉元出城住個十天半個月。
“那我們今晚就去。就說我突然身體不適,多泡泡溫泉對我的身體好,直接出城等著選皇後的事情落幕我們再回來。”乍然一聽劉元就心動了,看看她這日子過的,在家裡也不說多閒,溫泉莊子多好,聽得劉元都要垂涎三尺,期待地看向張良。
“還沒看到莊子便知殿下一定會喜歡。”張良笑得溫和,他就是專門為劉元買的莊子,劉元的身子要用心調養,溫泉泡著對身體好。
“留侯知我。”張良一片良苦用心,劉元心下感激,踮起腳親了親他的臉頰,“留侯有心。”
“得殿下一句,甚喜。”張良卻不滿足劉元親了親臉頰罷了,說完一句已經吻上她的唇……
始元長公主府往宮中送一封信,然後趕在城門關閉前出了宮,此事知道的人少,有人記掛著,有人卻不以為意。
不過呂雉的宴會上不見劉元,倒是有人悄然地打聽了,得知劉元身體不適,昨天連夜去了留侯的溫泉莊子,道是溫泉莊子可以養身體。
隻是設宴見見各家有心要送女人進宮當皇後的人,要定下皇後的人選並不容易。
當然呂雉也注意到平日裡最是傲氣的人家壓根連女兒都不帶進宮,純粹就是進來看看,不曾失禮也沒有駁了皇家的麵子罷了。
“太後,各家的貴族沒幾個帶女兒進宮的。”情況呂雉隻一眼看過去便心知,宮人小聲地提醒,呂雉臉上早在出現前就已經掛著笑容,“預料之中的事,也是我疏忽了。”
宮人沒明白呂雉所指的疏忽是什麼意思,呂雉也沒有要解釋的意思,隻是衝著一旁的人輕聲道:“難得見到諸位,身子可都好?”
當皇後那會兒,沒什麼事呂雉並不會見諸命婦,同樣的,命婦們沒什麼事也不會尋上呂雉來。
呂雉打起招呼來的人卻是從前的沛縣老人,如曹參的夫人。
曹夫人衝著呂雉道:“勞太後惦念,我們都挺好的。”
比起從前來不知好了多少,誰能想到會有今天。呂雉聞之笑道:“都好就好。”
說著一些家常話,似乎還與當年在沛縣時一樣,有人聽著了沒能忍住地道:“看看太後與那些所謂的夫人說的話,總是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怎麼都不像一個臨朝稱製的太後。”
“你知道什麼,戚夫人叫太後折磨成什麼樣子你就沒聽說過?所以,管好你自己的嘴,彆亂說話。”夫人們與呂雉並無過多的往來的人,隻是點頭之交的人小聲地討論著。
“我們家沒準備送孩子進宮,你們也不打算?”總有人看到各自的身邊並沒有帶適齡的女郎,若是不對頭的人總要問上一句。
“皇後這個位子隻有一個,與一堆人搶,上趕著讓人挑,我們家的孩子沒有那麼輕賤。”
沒錯,雖然呂雉放出風去要選皇後,隻是打著設宴的名聲招呼人來,於許多傲氣有風骨的人家來說,他們並不願意叫自家的孩子進宮讓人這麼挑揀。
“說的是,瞧瞧真正的勳貴誰帶女兒來了,也隻有那些小門小戶出來的才會巴巴的想要送人進宮。
“就是。”言語間顯露的都是對於劉家人的不屑,就算劉家的人當了皇帝又怎麼樣,他們自家的孩子都是寶貝,容不得人挑挑揀揀。
“諸位還是慎言的好,太後與陛下設宴並無強迫之意,一切隨心,想要自家的孩子當皇後的就帶來,若是不想便不帶。如同我們各家有意結親,哪個不是用這樣的辦法挑人的,最重要還是得兩家有意。”
有人說一句公道話,麵對呂雉和劉盈的時候他們倒是恭敬得很,背過頭說的儘是不堪入耳的話,這般的人有什麼資格說彆人挑三揀四的。
說話的是一位頗顯得嚴肅的夫人,隻是她的身邊同樣也沒帶女郎,話落下本來還想說得更難聽的話,卻在看到此人時住了嘴。
這是長安城裡最是公正的一位夫人,出身高貴並非她們這些婦人可比,故而就算說的是偏向呂雉的話,可卻沒有人敢接話。
至於呂雉注意到本來說得正高興的人突然沒了聲音,無聲地詢問了一旁的宮人,宮人暗指那一位說話的夫人。
呂雉一眼看了過去,不管是作為皇後還是太後都得認得各家的女眷,這一位夫人她也認得,想到此人的稟性,隻怕她會是所有貴族的夫人裡第一個沒有罵她的人吧。網,網,大家記得收藏或牢記, .報錯章.求書找書.和書友聊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