項慶此人,哪怕過去那麼多年,卻還是有人記得此人的,自然曉得此人當日引起的動蕩,想大漢的太子,如今的皇帝兩次落於此人之手,何其本事。
“說來宮中的許多事都是因為項慶而起,而項慶還曾告訴旁人,我與陛下皆是早夭之兆,故父皇給劉恒準備了一紙詔書,道是陛下若有一個萬一,便取而代之,詔書左丞相有一份,周丞相有一份,而我燒了左丞相的一份。其他誰人手裡還有同樣的詔書,左丞相查得如何?”
被問的陳平麵對眾人詢問的目光,他終是站了出去,“尚未完全確定。”
劉元道:“沒關係,不管還有多少人有遺詔,諸位當日在父皇的榻前,三公九卿們都應該還記得,父皇更是當著你們的麵說過,若是有人危及大漢的江山,無論任何人,殺之。”
這件事當然都記得,但當時劉元的反應,劉元明顯並不願意按照劉邦的意思處事。
“見不得人的遺詔,諸卿見證的遺詔,你們聽哪一個,信哪一個?”直接地問出來,就算劉交被劉元殺了那麼多的人驚得不輕,聽到劉元提起此事,他突然意識到自己無法反駁。
劉元道:“我現在不問你們有多少人手裡有遺詔,因為不管你們有多少的遺詔,父皇的孩子就剩下三個,劉肥一個,我一個,陛下一個。我啊,心情越發不好,若是陛下有個萬一,請相信我,我會毀了大漢的江山,你們最好牢牢地記住這一點。”
隨著劉元的話音落下,終於都知道劉元的不對勁在哪兒了,被刺激大發的劉元大開了殺戒,顯然在殺了自己的兄弟之後,還想對所有人動手。
有人在心裡估量,究竟劉元想殺人的可能性有多大,皇宮內的侍衛已經換上她的人,周勃的人全都被看管起來,劉元不讓許人動,周勃除非想和劉元打起來,否則他就不敢動。
外麵更不用說了,劉元的容軍天下聞名,各州的兵馬早都叫劉元重整重置,領兵之人都是劉元重新任命的,如此情況下,朝中握著兵權的人,哪一個敢說和劉元打能打得過,打得贏的。
“你殺了你的兄弟,你瘋了?”想到劉元手握天下兵馬,所有人都不敢吭聲了,卻不包括劉交。
“許他們殺我,不許我殺他們?”劉元反問劉交,劉交臉色鐵青的道:“可是他們沒有動手,至少到現在為止都不曾對你動手,你是在濫殺無辜。”
“叔父要怪隻能怪父皇不知留下多少遺詔,若是陛下有恙以取而代之,這是什麼?這是引人來殺盈兒?劉恒就是因為這份詔書起了心思,我本想去查有多少的詔書,所以讓陳丞相去辦了,最後卻又想,找到詔書的人算什麼,把有可能寫在詔書上的人都殺了才是最好解決辦法。”
聽著的人儘覺得毛骨悚然,劉交沒辦法再說話,劉邦想給大漢多做準備,可對劉盈來說,遺詔就是催命的東西,所謂有恙,真有恙或是假有恙是能查得出來的?隻要有人動手,防不勝防。
為了一個皇位天下人能做出什麼事來,都摸著自己良心問問清楚了,前撲後繼的人會少?
劉元道:“人是我殺的,為了陛下,為了我自己。我不可能由著人動陛下,也不會由著人來殺我。朝政我要插手,往後做事,不要用應付先帝的辦法應付我。當著大漢的官,做好你們分內的事,若是你們不做,自有人取而代之。”
哪怕劉邦都沒敢當著滿殿的臣子放出這樣的話來,因此聽著話全都不可置信地望著劉元。
劉元道:“從前我沒功夫搭理你們,現在有了,你們要是想鬥智鬥勇,我會奉陪到底。”
情況不一樣,敵人不一樣,劉元的意思朝臣明白了,劉元強勢至此,沒有人能夠想到,但在絕對的實力麵前,不想以卵擊石最好便安分守己。
“諸卿還有什麼想說的嗎?”劉盈適時地提問,叫人都看向了劉盈,很是想問問劉盈怎麼就能容忍劉元在此大放厥詞,他還像個皇帝?
若是劉盈聽到他們心中的疑惑,必會第一時間告訴他們,他並不想當這個皇帝,到了現在更是不想,恨不得立刻讓劉元來當 。
朝臣沒敢問,劉盈也沒機會答,早朝之後,劉元去了丞相府,王陵,陳平瞧著劉元走來,劉元問道:“丞相府中諸事,我與兩位丞相立個規矩如何?”
一點都不客氣,王陵雖然疑惑,但還是朝著劉元顯得恭順地道:“殿下請說。”
劉元參政攬權與呂雉臨朝稱製並不一樣,王陵表明洗耳恭聽,劉元道:“所有的奏折要求他們能一句話說完的不要用兩句,若是做不到的,駁回讓他們重寫。”
知道秦始皇是怎麼死的?知道雍正是怎麼死的?累死的。
秦始皇一天看幾百斤的奏折,那是多少數字,全國的大事全由皇帝決定聽起來好似是好事,事情都壓在一個人的肩上,一個人有多少的時間和精力,非把事情和權力攢著,真以為天下的事都是他能管的?
王陵一頓,“可是奏折用詞……”
“規矩是人定的。奏折寫來是為了什麼?說事,解決事情,欠錢欠糧才幾個字,要多少糧又要多少錢又才幾個字,看看丞相府案上的奏折,你說說上麵都有多少字?你批一份奏折的時間多少,有這樣的時間你又能做多少事?”
問得一個個沒辦法反駁。劉元看向一旁的陳平,“左丞相先前做的事極好,我也有一些想法與你提一提,你且聽聽?”
陳平今天見著劉元便打從心底發寒,再聽劉元的話作一揖而道:“臣洗耳恭聽。”
“權不可過大,也需要製約,三公九卿皆以世祿世卿,取士之法而無,我想開取才之先例,非以世祿,而以才用之。治國治民,皆需有才。兩位以為如何?”劉元把想法一提出來,引得兩人齊聲叫好,“殿下想要如何取才?”
“開科舉。”科舉以取才,這是取才的精華,隻要開始得好,往後便再不用擔心。
“考什麼?”王陵與陳平異口同聲地問,他也好奇劉元想考什麼?
“當官需要什麼?”取才為了什麼,為了有人幫忙治理天下,既然要治,當官的人就得會治。
“天下若開科舉,考天文地理,考治國安民之道,考修渠引水,驅逐外敵,保境安民之法,兩位又以為如何?”當官要做的事就這幾樣,考文章,看才能,但凡有本事的就用。
“若是開此取才之道,貴族必會反對。”陳平著急地開口,劉元道:“他們反對的事情多了,因為他們反對,我們就什麼事都不做了。”
陳平無可反駁,真要看貴族的臉色過日子,他們都不用過了。
劉元道:“我想在北境先開一場。此事你們誰願意去辦?”
開科舉取才這樣的大事,一定得做起來,接下來的日子,事情會一件接著一件,,沒有多餘的時間給劉元多思多想。
陳平與王陵對視一眼,陳平道:“殿下,我去。”
其實這些年劉元雖然沒有大興開科舉,但是她在北境開了那麼多年的學宮,總要讓人看到希望,雖然自劉盈登基之後她再沒有回過北境,北境早就已經有了考試取才的做法。
一回兩回的早讓人看明白了,北境由得劉元做主,取才取士皆算公平,他們也無話可說,至於其他地方,暫時沒拿劉元的取才之法當回事,不足以引起重視。
陳平現在去,不再僅僅是為北境取才取士,而是代表朝廷,意義非同凡響。
劉元道:“好,我也希望等你回來的時候不僅僅給我帶回人才,還要給我帶回,分權之法。”
陳平擅長,恰好劉元也想分權,一拍即合理當行之,劉元看著眼前的人,陳平想必明白劉元的意思,陳平作一揖而應道:“諾。”
得一個諾字於劉元足能,故而劉元再說起其他的事,比如她要用人,丞相府內用人的標準是什麼她明白,她手底下有不少人,都適合出任丞相府內的官職,禦史大夫的府上,禦史之中,給尤鈞一個禦史之職。
尤鈞,誰還能不記得尤鈞。但是劉元坦蕩至此的提出要給尤鈞一個禦史之職,想想尤鈞做過廷尉,卻因一個女人被關了大牢,出去之後劉元沒有立刻提出放人用人,一晃好些年,都差點忘了這號人了,劉元此時提起,王陵與陳平認識尤鈞的人,讓尤鈞當這個禦史,不算什麼事。
“禦史監察百官,可是你看看現在的禦史盯的都是什麼事?雞毛蒜皮,不足為奇的小事。禦史大夫是為副相,丞相府管不了的事,我會讓人管,而且管得妥妥當當。”劉元亮了話,王陵與陳平雖然心下都在想劉元開始插手朝事還想改了朝局不成?
“殿下有吩咐,但聽殿下的。”就劉元的權勢,她直接可以不打招呼的塞人,人家還跟你說兩句,王陵和陳平想到劉元方才在朝堂上大大方方地承認自己殺死了所有兄弟,心裡直發寒,思來若是真要與劉元反對,不讓劉元做她想做的事,怕是……
識時務者為俊傑,不約而同的,兩人的腦子閃過如此念頭,打定主意還是彆與劉元爭鋒的好。
“除了劉恒他們這件事,其他的事我若有不當之處,丞相可以直言,莫要再拿著此事不放,我握著大權是要大漢更好,我要證明自己,也會為陛下證明,大漢的天下再沒有比他更適合當皇帝的人。”
劉元知道他們心起之畏,可是這份畏並不能讓劉元長長久久的走下去,想要大漢安寧,不是隻有她一個人可以做到的。
丞相是百官之首,這兩個人的本事劉元不能否認,哪怕他們不是跟她一條心,但他們也要為百姓,為了天下做事。
王陵和陳平聽著劉元放了軟話,微微一頓,最後還是朝著劉元作一揖道:“既為相,當儘本分。”
方才劉元放過話,要是身在其位不思謀其職的人自當除之,萬萬不能讓人留在朝廷吃著朝廷的飯卻不思為朝廷百姓做事。
“還有,國庫儘空,我想在這個時候以鹽務歸於朝廷。”劉元安撫完人,還得繼續丟出重點,以鹽務歸於官營,也就是說從今以後大漢天下所有的鹽利將會歸於朝廷。
誰不知道劉元手執之鹽利正是支撐著劉元養兵修渠的根本,成為丞相之後的眼前兩位更清楚朝廷這些年免賦稅,壓根沒有進賬,還是劉元將鹽利所得歸於朝廷,才能保證國庫裡有那麼一點點的錢。
其實對著劉元不敢大聲說話,也是因為王陵和陳平清清楚楚的知道,劉元不僅不讓朝廷撥款養兵,護衛邊境,壓根是她在養著朝廷的所有官吏。
心酸啊,偏偏這件事劉元從來沒有提過,沒作為丞相時因為丞相瞞得好,也沒讓人意識到此事。
劉邦在的時候,他一個儘占劉元便宜的人,也是不想讓人知道他到底都占了多少人便宜,故而一直瞞著。
陳平聽著心下暗歎,就算劉元現在殺光了劉邦的兒子們,但是,除了心狠之外,陳平沒辦法說出其他的話來。
想想從前的諸侯王,彭越也罷,韓信也好,有功大漢的功臣,劉邦想除之心人儘皆知,要是劉元想與劉邦一道殺人,她就不會救下他們。
功臣劉元會救,劉恒的事,劉邦留下的遺詔,確實對劉元的打擊太大了,想想劉元這輩子為大漢做了多少事,劉邦的後腿沒為劉元想過,甚至還有坑劉盈和劉元的意思,是個人都會生氣。
但是,陳平思來想去覺得劉元不像做出殺死那麼多兄弟的人來,或許,一開始做出這樣事情的人是呂雉,劉元僅僅隻是補刀?
想到這裡,陳平抬眼看了看劉元,劉元注意到陳平的神情顯得莫名,“左丞相有什麼話不妨直說。”
當著王陵的麵陳平對劉元的的猜測當然不能說出來,故而與劉元作揖道:“先前殿下便提過以鹽利歸於官營,此乃利過利民的大事。”
“我已經尤鈞訂下了鹽法,鹽以官營,私鹽不可容,若有違者,斬雙手以示之。”劉元的話音落下,引得陳平和王陵以側目。
“鹽以官營如何運作,我已經讓人回去取相關的章程,兩位丞相看看是否還有遺漏。”劉元做事早做準備,一點讓人喘息的機會都不給,引得兩人都在心裡想。
尤鈞早些年被派去巡視,打著巡視的旗號卻是開鹽田,劉元想要以鹽官營的心思隻怕不是今天才有的,而早就已經有此打算,隻是一直在找一個合適的機會。
先前提過一句,現在的情況,劉元認為是合適的機會。
“要開科舉以取士,不想讓貴族們盯著人才不放,最好的辦法就是以利引之。鹽以官營,他們接下來得想自己能不能拿到鹽權,鹽可富國,以官營的鹽,接下來會是怎麼樣?各處設下鹽點,誰來做?”
“殿下先前選下的人?”陳平提醒劉元在各地的鹽先前都選好人的,現在突然提起此事,確定那些人不會吭聲?
“要的就是他們都動,我先前選好的人難道就必須用了?”劉元反問一句,陳平已經在腦補。
劉元說過讓貴族人再也無心管科舉取士的事,就是要用鹽來牽製住貴族的心思,鹽利之大天下無人不知,貴族們多年來得了售鹽的權利,賣的鹽價得利幾何他們自己心裡有數。
因而養活了一大家子,要不是劉元不知用了什麼方法產鹽,直接以平價售之,他們還能長長久久的賣鹽下去。
“殿下打算重新選人?”陳平雖是聽出了劉元有意引人來爭,但是要不要換人的事卻是未必。
“看他們的表現,若是他們一心為大漢,售鹽的事可以給他們,反之若是他們學不乖,自然要給乖的人。”
王陵和陳平聽著暗滴下了汗,他們其實對劉元的想法都是能征善戰,劉元回了長安極少露麵,朝中的事她也就插手那麼幾回,可是就幾回還是在劉邦在的時候,並不足以讓他們認為劉元是個馭人有術的人。
現在劉元一亮出手段,陳平才意識到,劉元不僅會打仗,甚善於謀,馭人之術更是出神入化。
所謂的看人表現,就是說劉元要開科舉,看看貴族們都會有什麼表現,若是表現得好一切都好說,若是表現得不好,不好意思,不管從前劉元與他們有多少交易,現在鹽利都歸了朝廷了,怎麼還能拿當年的事情來說來呢?
潛意思陳平明白,劉元真要這樣做,沒有一個人敢指責劉元,畢竟鹽的大利說來儘握於劉元之手,劉元能舍得將舉國的鹽利交給朝廷,請問有誰有她的大氣?
沒有,從來沒有!
劉元把鹽務交到了朝廷手裡,朝廷要選什麼樣的人來售鹽是朝廷的事。當然劉元現在不認為自己大權在握,她完全可以做主此事,若是想要誰來賣這個鹽,就她一句話的事,誰還敢跑到劉元的麵前指出這個事實不成?
陳平隻想說,貴族們碰上劉元簡直就是碰上了克星,任他們有千般手段,劉元每回出手都能掐住他們的名脈。
權,利,這兩樣都是他們最看重的,偏偏權,劉元可以給他們,也可以從他們的手中輕易的奪走;利,請問天下還有比鹽利更大的利?
作者有話要說: 知道你們等急了,可是得聽編大的話,五號,我一定更完。網,網,大家記得收藏或牢記, .報錯章.求書找書.和書友聊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