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準備筆墨。”幾乎異口同聲的開口,對視一眼,又低下頭看著,菱青他們趕緊去準備,取了回來與她們各人一份。
這時候門外傳來了武朝的聲音,“北境的科考結果如何?”
沒見人先聞其聲,一個個都喚了成建侯,菱青迎著武朝去,“殿下和麗和侯在閱卷還有批注。”
“那你告訴我北境的情況如何?”舉朝矚目北境,作為第一個開始科考的地方,誰也不能不當回事。
“北境取士七十六名,其中女郎為四十二名。”菱青眼睛發亮地說來,武朝一頓隨之搖了搖頭,“遭了遭了。”
“成建侯你要是不會說話彆說。”怎麼說遭了呢,若是遭了,還有什麼好事?
武朝道:“你是不懂。北境的情況特殊,必是貴族們不讓手裡的郎君參加科考,這才令中仕的郎君比女郎少,這樣一來,長安的科考,為不讓女人再比男人多,貴族他們一定會把手下的所有人都趕出來,非讓他們參回科舉取得好名次不可。”
“那也是好事。”開科舉就是為了取士取能人,能人來得越多越是好事,沒毛病啊!
“也就是說,長安的女郎們再想參加科舉考試就沒那麼容易了,你說是好事還是壞事?”要是按武朝這麼說,依劉元本來的打算,自然不是好事。
菱青還想說話,倒是屋裡傳來了瓊容的聲音道:“你有閒功夫說風涼話,快進來幫忙閱卷。”
武朝……他哪裡是說風涼話了,他就是說說實話,倒成他的不是了。
菱青倒是一笑讓開,請著武朝進去,武朝無奈地歎了一口氣走進去,結果倒好,看到裡麵的兩個人何止是在閱卷,完全是一邊看一邊寫,“你們這樣一點評,要是比商山四皓還要高明怎麼辦?”
瓊容執筆聽話抬起頭橫了武朝一眼,“不可?”
“可是可,像我沒覺得你們比我厲害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換了旁人不是這麼想,我也是為你們擔心來著。一片用心良苦,你們能體會?”武朝不放過任何的機會為自己說話。
瓊容罵道:“儘往你臉上貼金。”
“方才先生說起貴族們會攔著不讓女郎們參加科考,那你有什麼好主意破局?”詢問之意,劉元意示武朝有話不妨直說。
武朝道:“這麼多年你們兩個差不多都把我忘了,我今天就是想說說,你們怎麼能把我這個曾經的貴族忘了呢。”
“說正題。”瓊容打住武朝想再誇下去的話頭,武朝當然不滿了,好不容易有獻策的機會,還是她們都沒想到的事,不表現一下哪裡還像他。
結果倒好,瓊容和劉元都不耐煩聽他誇耀自己。
“說正題。”眼看武朝的反應即知武朝的想法,劉元也一眼瞥過提醒,武朝心裡苦,卻不再多說,隻老老實實地開口,眼巴巴地盼著劉元和瓊容聽了能誇上一聲好。
武朝已經開始幫劉元動腦筋對付起即將到來的長安科考,長安裡時時都盯著北境情況的貴族們也很快收到了消息,知道北境的科舉是個什麼情況,不必說,全都驚住了,不可置信地捉住前來報信的人,“果真?”
“卷子已經儘貼在雲中的學宮裡,當真。”卷子都貼出來,中舉的人還能作假,一群人聽著已經驚得說不上話來。
“怎麼會這樣,怎麼可能會這樣。”一聲聲叫嚷,他們不願意相信他們還不如女郎,七十六人上榜,四十二個是女郎,這怎麼可能,怎麼可能。
“長安城的學宮裡,正貼著北境此次參加科考的題目,上麵還有長公主殿下的朱批。”這不夠,他們還沒來得及想辦法反擊,卻聽到卷子不僅在北境張貼了,就是長安的學宮也貼了。
“走,去看看,我們非得仔細地看看,究竟那些女的,憑什麼上榜。”郎君們上榜天經地義,可是女郎上榜,這麼多的人數,他們心裡不服,不憤。
故而此時的長安始元學宮外,人滿為患,不僅有看的人,還有抄的人,看到上麵的文章還有批注的精彩之處,更是引得人連聲叫好,後來的人越來越多,還有人讀起文章來,也是為了方便讓後麵看不到的人都聽到,讓他們長長見識。
若是有人注意必也看到了來看的人中也有女眷,隻是看衣著是瞧不出身份的,看不出的身份,也沒什麼的,一旁的人卻是連連高興地讀著上麵的文章,有人誇道:“讀文章長見識,這批注更令人茅塞頓開。”
“可不是,各大家的批注,瞧著沒,上麵還有各人的簽字,都說長公主殿下飽讀詩書,滿腹經倫,單就現在看到的內容,如何不令人稱讚。當年沒能前往雲中親眼看到殿下與百家爭論,是我們的損失,但現在看殿下點評各家文章,優劣勝汰一目了然,科考以取士,公平公正公開,好,好!”
連聲地叫好,更是引得天下趨之若鶩,“我要去參加科考,不求能榜題名,但求能得各大家一句批文足以。”
“不錯不錯,正所謂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我們要去報名參加科舉,我們就算考不上也得求得各大家一批,讓我們長長見識,知己之所短而改之。”
讀書識字是為知禮,也是為將來能治理天下,看看上麵的批注,有浮於行的,也有實在的,相比之下的劉元,既是帶著幾分浪漫卻又同樣實在,叫人一眼看過去落下的第一眼是劉元的字,隨後才是她筆下的大氣。
“鎮國始元長公主,名不虛傳,有如如此公主鎮國,乃大漢之幸也。”這樣的話都有人喊了出來,可見劉元的批注寫得有多好,好得都讓人巴不得她能一直臨朝下去,一輩子不變。
“報名,快去報名,咱們就算火候不到,能求得殿下一言批注也是好的,走走走。”誰也沒想到北境的考卷張貼出來還有這樣的效果。
本來還拿不準報不報名參加科考的人,此刻卻都打定了主意,他們要參加,一定要參加。
“殿下,好消息,好消息。”劉元與瓊容閱卷看了兩天才把文章和點評寫完,張貼出去之後引起的動靜自然轟動,此時席寒在外麵候著等著消息,得知有許多本來不想報名參加科舉的學子都蜂湧而至,趕緊的回來與劉元報消息。
劉元總算把卷子評完了,才鬆了一口氣,聽說有好消息意示人說來,席寒趕緊的報來。
“確實是好消息,參加的人越多,證明我們這科考得還算引人,不管將來能不能取到有才之士,都是好事。”
“殿下,宮中陛下派了人來。”菱青帶著一個內侍走了進來,劉元抬頭看著來人,那是劉盈身邊近身伺候的人,一般沒什麼事是不離劉盈左右的,眼下行來顯得有些犯難。
“陛下有何吩咐?”無事不登三寶殿,劉元意示來人有什麼話直說,彆管劉盈都打著什麼主意,想瞞是瞞不住,還是如實而答之吧。
“陛下想做的事都在字條裡。因奴不敢帶話,陛下才想出寫字條的辦法。”
內侍知道劉盈要傳什麼話,正因為如此才會麵露難色,但是這樣的事情真按劉盈說的做成了,第一個饒不了他的人必是呂雉,他是怕皇帝,也怕太後。
可憐巴巴地伸手將字條給劉元奉上,劉元倒也不含糊,上手按過字條一看,眼中閃過一絲驚訝,卻很快地恢複了正常。
收回字條朝著內侍道:“你回去告訴陛下,我會辦好,如陛下所願。不過他那筆跡誰都瞞不過,想要真去試,讓他換一個筆跡,否則考都考完卻因為叫人認出筆跡來,落得沒有點評的下場,可不乾我的事。”
內侍抬起頭看向劉元,喚了一聲殿下,本以為劉元會否定劉盈打的主意,沒想到劉元不僅不否,還連唯一可能叫人發現的地方都點了出來,讓劉盈想辦法地解決問題。
“好了,這是陛下的主意,陛下隻讓你來傳話,不是讓你來告訴我們,什麼事我們能做,什麼事我們不能做,你隻管做好你分內的事,其他的與你無關。”
“要是太後,太後知道了……”要是隻有劉盈和劉元他當然不擔心,那不是後麵還有一個呂雉。
呂雉多可怕,要不是因為呂雉的可怕,他又怎麼會擔心,生怕自己不小心把自己整死了。
當下人的心裡苦,伺候的主子好說話,另外半個主子也算好說話,架不住主子的母親,大權在握的太後不好說話。
“你不說我不說誰能知道。再者,陛下又沒做什麼違法亂紀的事,知道又怎麼樣。”聽聽劉元不以為然的口氣,叫內侍更想哭了,劉元揮手道:“回去回話吧,沒什麼事少操點不該操的心。”
一個內侍貪生怕死沒什麼,管得太寬就不太好了,劉元從來不喜歡管得寬的人。
內侍心下一跳,注意到劉元的不滿,他是不是忘了,雖然劉元這個半個主子心性好,仁厚不假,那也是有前提的,他要是敢幫著劉盈做主,第一個容不下他要劉盈身邊的就是劉元。
一個激靈醒了過來,趕緊的開口道:“奴馬上回宮告訴陛下。”
劉元一揮手,讓人退了出去,內侍不敢再有半分悲色,趕緊的回宮,而劉元拿著劉盈遞過來的那張紙,直接擲到了火中,火將紙條燒成了灰燼。
席寒本來是來稟著好消息的,結果倒叫內侍來攪和了,看著劉元的神情辨不清喜怒,倒是宮中隨著長安科考的日子越來越近,也定下了由誰來主考這一次的科考,卻是劉元。
好些都是衝著劉元而來的學子聽到將由劉元主考,全都高興壞了,這敢情好。
但是好些人都覺得不好了,因為劉元拿著各家送上來的名單時,上麵有半數是女郎,但是卻也知道了各家打算把女郎藏起來,武朝給劉元出的主意有些無賴,卻能破局。
打著朝廷的名號接報名參加的科舉,然後在大考的當天把人全都送到考場去,有問題在科考前解決,不給貴族任何的借口不讓人出來。
當時得了瓊容一聲誇讚,道是好主意,因此作為主考的劉元再一次開了先河,凡參加此次科考者,集於始元學宮內,封場三日,在這三日內,不見任何外人,以保證考試的公平公正。
“這人在哪兒跟公平公正有什麼關係?”等劉元派人拿著名單往各家府裡請人的時候,持著詔書容軍,既有男的也有女的,男的照看男的,女的也照看女的,在門口擋著不讓人進去的人大聲地質問。
“比如有人故意不讓人參加科考,在考試的那天讓人發熱染了風寒什麼的,難道不是影響了考試的公平公正?”話問出來,各家的都明白了,劉元這是防著他們攔著不讓女郎參加科考啊。
有什麼辦法,報名參加科考的女郎委實不少,不僅僅是他們的女兒,就連他們的夫人,竟然也有報名的。
當看到名單的時候幾乎沒把他們氣死,想讓人去取消報名,卻沒有一個人鬆口。
以前沒機會出人頭地也就罷了,好不容易有了機會還想讓她們放棄,怎麼可能。
行,軟不行就來硬的,家裡怎麼說也是他們的家,想對付弱女子不讓人出門並不是什麼難事。
萬萬沒想到劉元把他們想做的事料得絲毫不差,打著為了彰顯公平公正的旗號,先在考試前把人接了出去,就是不給他們攔人的機會。
一口氣卡在胸口,好想打人!好想反抗!
“大漢開科舉,這是要取天下之才,阻攔士子參加科考,是不想讓大漢更上一層樓,其心可誅?”
好話說完了,還不準備讓路的人,那就論論他們的那點心思敢不敢攤開了說。攔大漢取才,確實其心可誅。
“你不會是想往廷尉府走一趟吧?”詢問之意,引得門口攔路的人一窒,“你……”
“陛下的詔令,殿下的口令,我們雖敬於貴族,可是若貴族不知自重,想要看大漢的笑話,那便怪不得我們手下無情。你們的臉麵雖重,比起陛下來,大漢來,你們的臉麵算什麼?”
話這麼說完全沒錯,卻還是讓人氣得不想再說話。
劉元不僅有兵有權,彆說是未央宮了,哪怕是整個長安,現在都是由劉元擁兵,敢跟劉元硬碰硬,你怕是不曉得自己會怎麼死吧。
與劉元暗裡鬥鬥也就罷了,真想和劉元當麵鑼對麵鼓的對起來,那也得有實力。
“殿下連親兄弟都能下得了手,天下再也沒有什麼人是殿下不會殺的,諸們要是不想試試殿下敢不敢殺人,最好你們還是配合一些,殿下給你們留了顏麵,你們卻不思取之,便怪不得殿下親自動手。”
打人的臉還想讓人安安分分的,劉元是吃虧不還手的人?
敢這麼想的人沒腦子吧,因而貴族們明白這著叫劉元早有準備,他們打的那點主意奈何不得劉元,要是不想死,最好就由著劉元的手下把人接走。
“去請夫人和女郎來。”退一步,現在也沒到他們跟劉元魚死網破的地步,真要拚起來,劉元是不怕,怕的人是他們。
識時務者為俊傑,貴族們的人一向懂得審時度勢,從來是遇難而退,遇弱而上。
武朝也曾點評過,得了瓊容一句不要臉的評價,武朝卻是無奈地一聲輕歎,“有什麼辦法,要臉就活不下去,不要臉就能活,當然隻能不要臉的了。”
瓊容一聲冷哼,劉元道:“我正發愁如何能讓女郎們參加科考,先生此計甚好,甚好。”
給了武朝這個主意一個讚賞,武朝得意地抬起頭道:“我跟你說過的,我還是有點用的,彆總拿我腦子不如你們的事攻擊我,我就算有時候不如你們,偶爾也能鑽鑽空子。”
“先生很有自知之明。”偶爾的聰明也能讓武朝炫耀,劉元還能說什麼。
名單上的人劉元都派人接到了,他們所需要的一應之物,劉元早就叫人備好,而且還親自去看過那些女郎。
女郎們之中人許多都沒見過劉元的,故而聽說劉元來時,全都湧了出來。
“學宮簡陋,若有招待不周之處,還請諸位見諒。”整個長安能夠一口氣裝下兩百多人的地方除了學宮再沒有其他。
報名參考的女郎幾乎都是貴族出身,住在這樣簡陋的地方,劉元與她們輕聲寬慰,落在她們的耳朵裡叫她們振奮。
“殿下,能參加科舉,這點苦不算什麼!”被禁足家中,再也不能出門時,她們最最擔心的就是不能參加科舉。
而劉元就在這個時候派著人前來,救他們出了家中,讓她們終可以自由地去參加科舉,她們對劉元隻有感激。
“聽到你們這麼說我很高興。自古以來,男人總說自己是天下的主宰,而女人永遠都是他們的附屬,他們可以隨意地舍棄女子,這不許女人去做,那不許女人去做,就因為他們看不起女人。”
“男人可以看不起女人,身為女人的你們,你們覺得自己不如男人?活該一輩子叫男人控製嗎?”劉元問著一群女郎們。
一個麵容絕冷的女郎卻站了出來,朝著劉元道:“不,殿下,我從來不覺得自己不如他們,殿下的出現讓我更相信,所謂的不如他們,隻是男人的自說自話。”
“像我家中的兄弟,他們一個個隻知道花天酒地,國家大事他們都不懂,卻因為他們是郎君,就算我比他們都聰明,我也會比他們更難過,我的父親卻從來看不到我,還千方百計的想用我聯姻,就為尋到一個能讓我的兄弟們更上一層樓的人。”網,網,大家記得收藏或牢記, .報錯章.求書找書.和書友聊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