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洛笑了,“殿下需要貴族拿出交換的籌碼。殿下給他們想要的, 自然, 他們也該給殿下想要的。”
“然也。”劉元點頭表示肯定, 莊洛朝著劉元作一揖, “謝殿下指點。”
“你客氣了。”能懂劉元的人,知道劉元在等人交易,多難得?劉元朝著他笑了,“留下來如何?”
額, 一個不想讓你稱帝的人,你讓人留下來, 是想殺人滅口還是想如何?
“洛之幸也。”這一位也是奇葩, 劉元相邀他就同意了,說好的你不同意劉元繼位為君的,為何你卻這麼快歸了劉元。
劉元道:“你們想知道的話我也算說明白了,可是你們能打頭陣,卻做不了主, 回去和你們的長輩說清楚, 讓他們想清楚了我要什麼,讓他們來與我談。談得好了, 一切都好說,若是不好,血流成河?我一個靠戰功立足大漢,叫你們退避三舍的人,從來不怕你們和我打。”
有些話哪怕各自心知肚明, 也該留點餘地,說得太白會讓人沒臉的。
“臉是自己掙的,不是彆人給的,我們本就是不死不休,若是給你們機會,你們不僅僅要我沒臉,更是想要我死。故,我手下留情沒直接動手殺了你們,你們應該懂是感激。”
“往後想擺架子,等大漢朝的所有官員,武將都是你們貴族的人時,再來與我要臉麵。”劉元確實一點要給人留臉的意思都沒有,一番話落下,貴族子弟出身的人早就臉上無光了。
莊洛提醒地道:“殿下,大漢朝的官,至少大官還是出身貴族的。”
“官啊,最好是不管大小,全都是自己的人才對。”劉元的想法與莊洛說來。
莊洛微微一頓,卻不得不說劉元說得還真對,本來嘛,官無論大小,要是都是貴族的人做,才算是天下的官都是貴族的。
小官小吏不重要,請看看前麵的蕭何丞相,曹參丞相,他們曾是小吏,卻為大漢的建立立下了大功,誰人不敬他們,誰又敢不敬他們。
劉元道:“莫以為小官小吏就不算,我認識的小官小吏卻都是能人,要不是你們靠著自己的家族,未必會是他們的對手。可惜你們靠著祖上的功,最後卻輸給你們看不上的小官,江山天下,還讓一個流氓當上,當年的你們心裡有多氣,我隻想想著便想笑。”
好些人捂臉,劉元說話太直白了,打在貴族的臉上,貴族痛都要痛死了,可惜又沒有人敢對劉元勸勸,讓她收斂些。
“殿下。”在這個時候,一聲輕喚,若不是此人開口,怕是沒有人會注意到光芒萬丈的劉元身邊還有一個人。
張良立在劉元之側,劉元回過頭喚了一聲留侯。
得,所有人都知道了,這是留侯,大漢的留侯,還是劉邦的軍師,當年助劉邦得天下的軍師張良。
好些人都隻聽說過張良大名,卻沒有機會見過。
像張良這樣的人物,又是貴族出身,還為大漢立下大功,更得以封侯,當年與劉元的婚事,多少人吃驚 ,又有多少人惋惜,還以為張良娶了劉元不知要吃多少苦,受多少罪。
但是兩人卻一直都恩愛,多少人盼著他們能鬨出點事,可惜一直沒有。哪怕劉元嫁給張良多年,一直無子也沒事。
現在更是,劉盈想傳位劉元,詔書竟然還是張良給擬的,多少人吃驚,多少人背地裡罵張良,自不必說。
然而無論他們怎麼罵,張良都不在意,他做事,隻做自己想做的事,彆人怎麼想與他有什麼關係,但凡人隻要不犯到他頭上,也不會傷及劉元,張良從來無視的人。
“貴族的人都有哪一些,誰能說話算數,讓他們約好了一起來,當然,也要找到可以作為見證的人。”張良提醒劉元,雖說是雙方的交易,但是也得要請人來見證,若無見證,劉元當真做到她答應貴族們的事,貴族們卻翻臉無情,並不履行他們的承認,又當如何?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張良的意思,劉元聽得懂,下麵的人也都聽懂了。
“留侯所言甚是。回去轉達的時候,記得把這一句也帶上,千萬彆落下。”劉元朝著一群貴族子弟補充,所謂見證的人,總不可能默默無名,要是無名者,也不足以當起一個皇位落於何人之手的見證。
“殿下之言,我們一定會如實轉達。”一定要一字不落的回去告訴家裡的長輩。
雖然他們之中未必能明白所謂的籌碼到底是什麼,但不用他們再吵下去,也不用頂著可能隨時會掉腦袋的風險,而又好像可以解決問題,他們列是大鬆一口氣。
“不送。啊,對了,上麵關於你們各家的東西,你們可以找到帶回去。”字條上麵的內容劉元敢掛出來讓人看,就不怕他們帶回去,交給家中的長輩看得更真切一些。
“是。”雖然想從這麼多的字條裡找到自己家要點時間,看到有人找到的看得心驚膽顫,他們也想知道自己家裡沒有做出犯了朝廷忌諱的事,真要是做了,可得想辦法收收場。
劉元爽快,而莊洛收到劉元意示他跟上的眼神,便趁人沒有注意到的時候,悄悄地走了過去。
劉元與張良帶著人往一旁的涼亭坐去。
劉元倒也直接,“你是怎麼看出來我的打算的?”
“殿下做事並沒藏著掖著,隻是不想讓殿下繼位的人以己之心度殿下,並不認為殿下會放棄唾手可得的皇位。”分析下來,確實有理,貴族們想要打消劉元不當皇帝的念頭,心裡卻也清楚想要打消劉元此念是有多難。
再難,他們也得上,萬萬不能輕易地放棄了。
劉元道:“有意入府,便與留侯一道學學,等這件事完了,新一回的科舉將會再開,你要好好表現。”
說著話卻也是對此人寄以厚望,莊洛倒是不解,可是劉元道:“懂人心,但有學識,將來必為國之棟梁,我等你表現。”
到劉元這樣的地步,見一個人,幾句話的功夫她就能看出這個人有幾分深淺,讓人入府做事,可信或是不可信總有機會試出來,而交到張良的手裡,讓張良教導,也讓張良費心,她也可輕鬆輕鬆。
張良一眼看向劉元,劉元卻是笑了笑,“辛苦留侯。”
“好。”人看起來是個聰明人,是不是可用之人確實也得查查,不是劉元試探便是他,他們何分彼此。
貴族們都打算好繼續鬨下去,鬨得天翻地覆的,不管劉元想還是不想,都不能讓劉元當上皇帝。
真讓劉元當了皇帝,哪裡還會有他們的活路,既然是你死我活,讓小輩在前麵衝,他們也在後麵準備,等到時機成熟,他們便一股作氣地將劉元殺了,把這天下改了。
但是,等到各家往公主府去堵劉元的人回來之後,拿上來關於自家手裡的字條,上麵的內容看得他們大驚失色。
“這,這都是哪裡來的?”他們家裡有多少兵馬,又準備了多少糧食,放在哪裡,怎麼會有人查得如此清楚,究竟這個人是敵還是友?
念頭閃過,心驚膽顫的人何其多,可惜了,拿回字條的人衝著長輩答道:“公主府。”
“不僅僅我們家,今天一道往公主府去的各家,他們家的事都一清二楚的寫在字條上,看得我們心驚膽顫。”
彆說他們心驚膽顫了,哪怕現在看到他亮出字條的長輩何嘗不是心驚膽顫,“劉元的手裡竟然有這麼多能人,竟然,竟然如此了得。她想如何,她欲如何?”
“我也沒太聽懂公主殿下的話,隻是說,想讓她不當繼位之君,我們也得給出她要的東西,總不能我們讓她不當,她就不當了吧。還有,在這話之前,公主殿下還說了許多話……”
把劉元先前所言一五一十的告訴長輩們,讓長輩聽清楚了,可是長輩的臉色晦暗不明。
“劉元說,她無意將貴族的人趕儘殺絕?”此問,其實是貴族們一致都在意的事。
“公主殿下是這麼說。”總的來說,一群被劉元訓得頭都抬不起來的人,既是怕劉元也多了幾分敬意。
長輩是長輩,能直呼劉元其名,他們卻沒這個膽子,況且像劉元這樣的能人,怎麼能直呼其名呢。
心裡已經將劉元當成了偶像卻不自覺,委實他們都被劉元的大氣所折服。
本來嘛,他們是貴族,不管做什麼事,就應該光明正大,彆管是對付外麵的人,還是聯合所有的貴族和他們一道分權,就應該像劉元說的那樣,用人才說話,隻要他們手裡有人才,他們用得著怕誰?
怕是前麵的長輩也想不到,劉元洗腦一樣的話,家中小輩竟然全都聽進去了,而且還刻在心裡,未來的他們,正是朝著劉元所說的方向努力。
貴族,本就得天獨厚,要爭權要奪利,就得憑真本事,誰家的人能考上科舉的多,自然就是給自家人長臉,誰的官當得大,當官的人多,就算他們家出息。
將來,必要將家裡朝著這個方向發展,絕對要向劉元證明,他們貴族不蠢,他們貴族也一點都不是隻會靠祖萌的人。
隻能說,聽進去劉元話的人都是涉世未深的人,但是,當他們長大了,在朝廷沉浮多年,他們卻又更覺得這樣的劉元讓他們敬重。
一個人的氣度大不大,不看她能容得下多少人,而是能容得下,多少他的敵人。
貴族算是劉元的敵人的,因為貴族總是想儘辦法要除劉元,劉元未必沒有機會將貴族儘滅,那對未來的人來說是損失,可是至少對現在的大漢來說,更是一種安定天下的辦法。
“劉元啊劉元,我們終是小了你,小看了你啊!”貴族裡有遠見的人還是有的,不得不承認劉元所言確實如此。
開科舉之事,雖說損及貴族,更多的難道不是貴族再也不能不勞而獲罷了?
但凡有本事 的人家,他們動手做事,真心為大漢的,劉元如何會不用人,心下輕歎,就依氣度來看,他們就輸給了劉元。
“我們到底要拿什麼籌碼來,才有可能打消公主殿下繼位的可能?”有人小聲地詢問,引得一旁長輩搖了搖頭,“你們呐,有人說得直白至此了你們卻還是沒有聽出來,莫怪……”
莫怪劉元笑話貴族們蒙祖上之蔭,不像劉元,彆說她沒靠過劉邦,大半的大漢天下還是劉元幫著劉邦打下來,守下來的。
“回去休息吧,沒什麼事不必出去,好好地讀讀左傳,想劉元現在的年紀與你相差幾何,看看你,再看看人家。”莫怪劉元想讓女子出仕,就劉元這樣年輕卻大權在握,與天下貴族鬥智鬥勇都鬥得占儘上風,這樣的女人,天下的男人又有幾個可比?
要是換了是你,你也不會願意屈居人下,一輩子被人壓得喘不過氣。
理所當然的,若是碰上這樣的女人,彆管他們願意或是不願意接受女人強悍至此,他們除了接受再也沒有彆的辦法。
故而,所謂與劉元交易的籌碼,他們算是想明白用什麼了,但是,同樣他們也在思量一件事,他們各自所謀就算達成共識,誰能為他們作個見證?
思來想去,關乎天下也關乎他們的前途,請來見證的人必須有份量,找到見證的人,然後才好去和劉元細細說起所謂的交易。
最後,定下左右兩位丞相,還有大名鼎鼎的商皓四傑,作為劉邦在世時也敬重的人,劉元對他們的態度也算溫和,想必這樣的人做證,劉元斷然不會不同意。
見證人請來,當然得有人出麵找上劉元,約個時間和地點。
“未央宮如何?”時間和地點,不防一塊定下,“時間,三日後。讓他們做好準備。”
請來與劉元定下時間的人是陳平,陳平活絡,但凡與陳平在一起共事過的人,而且他們的人裡能在劉元的麵前說幾句的人,非是陳平無疑。
陳平聽到定的地點竟然還是未央宮,不太確定劉元是想把事情鬨得有多大?
“此事早為天下矚目,事情更是陛下定下的,最後也得讓陛下聖裁,雖然我可以改變主意,我不該當著陛下的麵請陛下收回成命?”劉元問起陳平,陳平無可反駁,若論時時將劉盈放在心上,劉元認第一沒人敢認第二。
雖然很多人擔心大權在握的劉元會傷害劉盈,但至現在為止,卻人來沒有見過劉元做出任何傷害劉盈的事。
反而事事以劉盈為主,一個皇帝,一個無權無功於社稷的皇帝,要不是劉元的姿態擺得那麼好,無所作為的劉盈還會沒有人諫?
無能之人不為人所畏懼,但劉盈說的話,幾乎沒有任何人膽敢反駁,其中難道就沒有劉元的功勞?
陳平道:“殿下都想好了?”
“想好了。”早就已經想好了,一直說沒想好是因為需要為自己爭取時間,。
時間,可以把流言蜚語,每個人心頭的念想,全都引出來,而劉元說出的話,是為了讓人去思考,想得多,就會記得牢,到了最後,再也忘不掉。
陳平並沒有細問劉元想好的做法是什麼,同意和貴族們商量,談交易,便意味著劉元有後退之意,帝王之位,劉元可以不要,但他們必須做到劉元的要求。
心下輕歎,大漢將來會變成什麼樣子,陳平縱然閃過無數的念頭,終究還是沒有說出來,不能說,也不敢說。
“臣會轉達。”陳平作一揖準備退下去,劉元輕聲地道:“我會與陛下提及,那一日,讓他們選幾個代表,人不必多大,但決定可以代做,一次談不成,還會有第二次,第三次,什麼時候談成了,什麼時候我們再定下。”
行,劉元早想到一次是談不好的,既然談不好就準備好會有第二次,第三次,貴族定下的人,其實也不必規定是哪一個,反正你們可以隨便換,籌碼各自都能握在手裡,想爭得對方的同意,也得和對方達成共識。
“有一條規定,不強人所難,若能成能共識自然是好,若是不能,不過一拍兩散,都不必掛懷。”還沒開始卻在寬慰人,陳平說不出心中的萬千滋味。
像劉元這樣的人,委實太難得了,若是個兒郎,就算劉元不想,他也一定會助其一臂之力,讓她當這個皇帝。
女子為帝,引起太多的問題,天下動蕩四起,五年之內,必難太平。外敵有匈奴在,大漢的兵馬,可以禦外敵,不該斬殺大漢中人。
陳平不管心中有多敬佩劉元,又多想劉元能是郎君,若為郎君,他必傾力輔佐,終是因為劉元的身份,大漢天下來日安寧太平而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