鶴歲不情不願地站起來,沈容秋自然而然地接過鶴歲手裡的小花傘給他撐著,也沒有嫌那鋪滿碎花的傘麵自己打著不倫不類的,他問鶴歲:“渴不渴?”
“不渴。”鶴歲熱得話都不想多說,隻低下頭跟著沈容秋走。林間此起彼伏的蟬鳴尾音被拖拽得長長的,鶴歲愁眉苦臉地咕噥:“怎麼還沒到。”
沈容秋把傘往鶴歲那邊又斜了些,抬著下頷說:“就在前麵。”想了想,不等鶴歲理他,沈容秋接著問:“對了,晚上我們要出去吃飯,我請客。你要不要一起來?”
鶴歲隨口問沈容秋:“贏了?”
“9-11,輸了。”沈容秋笑眯眯地說:“反正隻是打著玩,心情好就請吃飯了。”
這場比賽本來就是兩個班私底下約好打著玩的,沈容秋這邊雖然輸了比賽,但痛痛快快地打完一場下來,心情倒也不錯,於是他跟兩個班的人私底下合計了一下,便決定一起出去吃頓飯。
“去不去?”沈容秋說著說著就有些不懷好意起來了。他們這些公子哥早早就開了葷,而鶴歲身體不好,被看管得極嚴,長這麼大估計連個嘴兒都沒親過。沈容秋故意逗他說:“好不容易出來一趟,表哥帶你出去見識見識什麼叫溫香軟玉,樂不思蜀。”
“我還小。”鶴歲驚詫地瞟了沈容秋一眼,慢吞吞地拒絕道:“這樣對身體發育不好。小表哥你一個人矮就夠了,我和你不一樣,我想長到一米八的。”
沈容秋:“……”
“班長,你什麼時候瞞著我們有了女朋友?”他們在那邊磨磨蹭蹭,隊裡有人眼尖,一眼就看見沈容秋和他舉在手裡的那把亮色的碎花傘,那人說:“還打著這麼花裡胡哨的傘。那個詞怎麼說的來著——對,gay裡gay氣!”
“去去去,什麼女朋友。”沈容秋沒好氣地把傘塞回鶴歲的手裡,笑罵道:“看清楚了,這是我表弟,周從心,和你們一樣帶把的。”
被認成女孩子,鶴歲有點不高興,他抿了抿嘴,遷怒無辜的沈容秋,“你彆站我旁邊,都是你把我襯矮了。”
沈容秋不和他生氣,隻斜眼睨著鶴歲打量了起來。
鶴歲的眉眼生得漂亮,精致得好似被細細雕琢過,再加上半大不大的少年身量未足,白得晃眼的膚色與清爽的短發的確容易讓人把他當成女孩子。沈容秋搖頭晃腦地感歎道:“你要真是個女孩子,姑姑和姑父估計做夢都得笑醒了。”
至少這副好皮囊和家世總能騙到一個傻瓜來把人無限度地寵著。
鶴歲毫不客氣地踩上沈容秋的球鞋,睜得圓溜溜的眼睛沒什麼氣勢地瞪著沈容秋,再張牙舞爪也隻像是炸了毛的小奶貓。鶴歲甕聲甕氣地說:“你再這樣我真的要和你翻臉了。”
沈容秋看得想笑,不過他知道他這個表弟的脾氣,又不敢真笑出來,隻好老老實實地哄人:“慫啊,表哥錯了。”
鶴歲一聽沈容秋又在叫慫慫,氣得差點跳腳,手上的小花傘傘麵朝下,東倒西歪得一陣亂晃,沈容秋忙不迭地保證以後再也不這麼叫了。他倆這邊一個發脾氣,一個道歉,一片兵荒馬亂,都沒有注意到不遠處有人緩緩收回了目光,不鹹不淡地說:“太吵。”
柯見夢一口咬碎手上的雪糕,咯吱咯吱地嚼了半天才問他:“你說沈容秋旁邊的那個?脾氣挺好玩,一逗就跳腳,不過就是身體不是很好。”
柏知寒狀似漫不經心地瞟了柯見夢一眼,淡聲問:“你認識?”
“以前見過幾次。”柯見夢隨口說:“好像是叫周從心吧,沒去上學,家裡給他請的有家教。我見他的時候還是個小豆丁,寸步不離地追在沈容秋屁股後麵,碰一下就哭哭啼啼地發脾氣喊疼,太嬌氣了,不過淚汪汪地看著你的時候真是心都要碎了。”
嬌氣?
柏知寒心不在焉地擰開礦泉水的瓶蓋,不期而然地想起球場上不經意的一瞥。膚色瓷白的少年托著腮坐在台階上東張西望,漂亮得過分的眉眼間滿是鮮活與生機。而那雙微微睜圓、黑白分明的眼眸讓他看起來既無辜又無害。
少年皺著一張臉把手裡的傘撐開,他的眉色與唇色本就偏淡,再襯著顏色明麗的碎花傘,更顯得脆弱到不堪一折。
當真是嬌氣。
“今晚沈容秋請客,他讓我問問你去不去。”柯見夢一隻手搭上柏知寒的肩,笑嘻嘻地說:“不知道我們柏少今天給不給我這個麵子,賞一次臉。”
“手拿下去。”柏知寒的聲音平穩,但字裡行間卻帶著幾分不悅,他皺著眉說:“我還有事。”
“能有什麼事啊?”儘管柏知寒麵上沒有什麼波瀾,但柯見夢還是訕訕地收回了手。他不死心,接著勸說道:“回去對著你家老頭也沒什麼意思,不如和我們出去玩一玩。不過不知道沈容秋帶不帶他表弟,帶上一起的話估計就真的隻是去吃飯了。”
餘光掠過不遠處還沒發完脾氣的鶴歲,柏知寒頓了頓,漫不經心道:“……那就去吧。”
“啊?”本來柯見夢都沒抱多大希望的,畢竟柏知寒和他們這群隻知道在外麵花天酒地一通鬼混的紈絝子弟不一樣。聽見柏知寒的話,柯見夢不可置信地問:“你說什麼?我是不是聽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