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過半百的鎮國公立於門外,卻沒有進來的意思。他征戰沙場多年,氣勢剛健,不怒自威,單是大致瞥了一眼被侍女抱著的鶴歲,目光便讓人有些不寒而栗。在確定鶴歲並無異常後,鎮國公才徐徐回過頭,望向來時的小徑。
侍女連忙屈膝,“奴婢見過——”
鎮國公抬手製止她向自己行禮,沉聲道:“你還抱著小公子,不必多禮。”
侍女恭敬地退到一旁,而她懷裡的鶴歲卻不大樂意了。粉雕玉琢的小家夥睜圓了烏溜溜的眼瞳,歪著腦袋看了好一會兒鎮國公。他眼神純淨而無辜,粉嫩的嘴唇一張一合,咿咿呀呀地鬨個不停,肉乎乎的小手裡還捏著長命鎖不肯丟。
“怎麼了?”
侍女連忙低下頭拍了拍鶴歲的背,柔聲哄道:“小公子乖。是不是沒睡好呀?還是肚子又餓了?”
鶴歲當然沒法實話實話,他對著侍女無辜地眨了眨眼,然後一把抱住侍女的脖頸,把臉埋進她的肩窩裡裝作撒嬌的模樣。鶴歲悄悄地問係統:“柏知寒為什麼這麼老?”
“你說什麼?”係統無比冷靜地開口:“風有點大,我沒聽清楚,你再給我說一遍。”
“哪裡有風。”鶴歲當真瞟了一眼半掩著的朱窗,儘管二月份還是春寒料峭的時節,但是這會兒又沒有起風,他哼哼唧唧地說:“我問你柏知寒為什麼這麼老?”
想了想,鶴歲在係統開口之前,又添了一句話:“不過、不過就算他大我這麼多,我也不會嫌棄他的。”
係統:“……”
它決定不把真相說出來。
正在此時,有人緩步而來。聞山棲掀了掀眼簾,示意身旁的侍從退下,侍從順從地將紙傘收起,一言不發地在門外等候。
鎮國公望著聞山棲的臉,半晌才拱了拱手,說:“微臣參見太子殿下。”
“姨父無需多禮。”聞山棲微微頷首,沒有在意他的冒犯,隻是緩聲道:“於情於理,長昀出事的時候孤便該過來一趟。但念及孤與長昀相貌相仿,怕姨父看見之後觸景生情,再加之後來孤的病情加重,一拖再拖,直到今日才得以前來看望姨父。”
正如聞山棲所言,他與名冠京城的柯長昀長相有著七八分的相似,若非至親,極易混淆,而且年歲也相差無幾。若要追溯起來,聞山棲的母妃與柯長昀的生母是一對孿生姐妹,所以即使他們二人的容貌相似至此,也不足為奇。
可惜的是聞山棲這個太子不若柯長昀那般天資過人,頂多也隻是資質平平。而京城眾人皆知,當今太子打出生起便是個病秧子,他常年臥病在床,不輕易見人,甚至一度有謠言稱聞山棲這個太子當不了太久。
聞言,鎮國公到底不是鐵石心腸之人,他眼瞼半闔,好半天才輕聲說:“太子殿下有心了。”
聞山棲沒有應聲,隻是側眸望向鶴歲,“這就是柯晚賢?”
他久病在床,膚色略顯蒼白,一身月白長衫以金線繡以暗紋,顯得整個人寡淡不已。雪白的貂皮大氅襯得聞山棲長身玉立,眉眼俊朗,而眼角眉梢皆是屬於天潢貴胄的驕矜,就連餘光一掃,也帶著幾分漫不經心。
一旦提及幼子,鎮國公的心情便好了不少。他笑著“嗯”了一聲,轉而向侍女使了一個眼色,侍女立刻將鶴歲抱到聞棲山的身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