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她父親做考官的那種。
梁裕白幫她把垂到地上的被子拉回床上,掖了掖被角,離開前,他把空調調到舒適的溫度,方便她睡去。
他下午還有課。
要不然……
也沒什麼要不然。
他答應過她的,暫時不碰她。
這個暫時,指的是在得到她父親,也就是陸宴遲的承認後。
梁裕白不是個傳統的人,隻是麵對的是陸相思,讓他不得不謹慎。
陸相思背後有陸斯珩,也有陸宴遲。
比起忌憚,更多的是害怕。
害怕陸宴遲和陸斯珩會阻撓他們。
害怕陸宴遲否定他對陸相思的感情。
最害怕的,
是陸宴遲把陸相思從他身邊抽離。
陸家對陸相思的重視程度可見一斑,她出身在最幸福的原生家庭,所有家人都疼愛她,所以她不需要考慮後路,有撞南牆的勇氣,也有絕山河的魄力。
她身邊多的是為她保駕護航的人。
陸斯珩也曾說過,“相思男朋友?”
他思考片刻,忽地臉上有著從未出現過的冷然笑意。
“相思當然可以有男朋友,但前提是那個男的足夠配得上她,家世相當,身家乾淨,性格脾氣總歸得比我好,我家這位可是小公主,驕縱金貴得很。脾氣不好的——就像你,小白。”
冷不丁提到他名字,而且還是這個名字,梁裕白一個眼風掃向他。
陸斯珩笑著,“這不是舉例子嘛。”
梁裕白麵無表情:“彆拿我舉例。”
“行,”陸斯珩上一秒應了,下一秒又忘,“你這樣的,我是絕對不能接受的,也不是不能接受,隻是如果是你這樣的,我會先揍你一頓,然後再拆散你倆。”
梁裕白冷臉,“我這樣的?”
陸斯珩:“是,就你這樣的。”
他聲音逼近零度,“我是什麼樣的?”
陸斯珩向來一針見血:“女人和愛情是男人人性裡最薄弱的部分,而你——你不能有弱點,你也不想有弱點。”
梁裕白當時,也是這麼認為的。
他不能有弱點。
他也不想有弱點。
他曾以為最不屑一顧是“相思”,卻沒想到既見相思,便係相思。
他用了十九年的時間給自己造了個無孔不入的堡壘,她一出現。
他的堡壘自動舉白旗投降。
可是不論他有多喜歡陸相思,但他梁裕白,不是陸斯珩,也不是陸宴遲,更不是世人眼裡,陸相思的良配。
梁裕白深知這一點。
所以他不敢放肆。
所以在癮欲難忍的時分,他也隻能咬牙挺過。
他不能得寸進尺。
因為得寸進尺的背後,或許是永失所愛。
-
陸相思這一覺睡的極沉。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睡著的,但醒來,她很清楚。
是被熱醒的。
空調似乎沒用了,調製冷模式也吹著熱風。
給梁裕白打電話前,她看了眼時間。
下午三點四十。
按照宜寧大學的時間表,現在是休息時間。
陸相思以為,南城大學的作息時間表和宜寧大學是一樣的。
於是,她就給梁裕白打了個電話。
電話鈴聲響起時。
是三點四十一。
教學樓裡的上課鈴聲剛響完沒多久。
梁裕白正在上課。
教室安靜無聲,所有人都認真地聽著陳教授講課。
打破這一畫麵的,是突然響起的手機鈴聲。
於是,眾人將目光聚焦在了聲源地。
梁裕白麵色未改,不見一絲尷尬,開口:“抱歉。”
他低下頭,掐斷電話,和陸相思解釋自己在上課。
解釋完,重新看向講台。
講台上陳教授彆有深意地朝他笑了下。
梁裕白直接忽視。
下課後。
梁裕白出去準備給陸相思打個電話,卻被陳教授叫住。
陳向奇是他表舅的好友,他私底下也叫他一句叔叔。
陳向奇問他:“上課怎麼忘關手機聲音了?”
梁裕白語氣漠然:“沒有忘關。”
陳向奇卡殼,“啊?”
他解釋:“不想錯過消息。”
陳向奇更愣了,明白過來後,梁裕白已經轉身往洗手間走去。
迎麵過來的,是陸宴遲。
梁裕白低眉斂目,“陸叔叔。”
陸宴遲:“裕白,來這兒上課?”
他不卑不亢:“嗯,陳教授的課。”
陸宴遲笑著應了聲,二人肩部齊平,在空中某個結點掠過,背對背,離開。
陸宴遲準備回教室,半路卻被陳向奇攔了下來。
陳向奇說:“梁裕白好像有女朋友了。”
陸宴遲沒覺得奇怪,“這個年紀有女朋友,不是挺正常的?”
陳向奇失望不已,“我之前一直打算把他介紹給你家相思的,結果沒想到,竟然有女的捷足先登了?”
陸宴遲不動聲色地收起笑意,“挺好。”
陳向奇:“什麼?”
他隨意地理了理袖口,說:“他和相思,不適合。”
“為什麼?”
“因為他不適合。”
陸宴遲反複就這一句。
雖然他認為一眾小輩裡梁裕白最為出色,但他不適合陸相思。
因為不合適。
所以不合適。
在他作為父親的眼裡,梁裕白就是不合適。
上課鈴響。
陸宴遲和陳向奇回到教室。
後一秒,梁裕白也回到教室。
課堂上,陳向奇接著講課。
梁裕白仍舊是平時的淡漠神色。
但直到下課。
他的課本仍舊翻在上課時的那一頁。
沒動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