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細近來倒也沒有什麼彆的不一樣的, 就是對太子比從前更恭敬了些。從前隻要太子回後院來,有事沒事總喜歡黏在他身邊, 也很有心情與他說說笑笑鬥鬥嘴。可現在, 她收斂了許多。
可能也是怕改變得太多他會發現什麼吧, 所以,收斂得倒也懂得拿捏分寸。可太子心細,即便是這樣,太子還是察覺出了蛛絲馬跡。
比如說今天晚上宮宴結束後,很明白的,她就是不想與自己同乘去坤寧宮。與齊王妃有話說,到了坤寧宮後, 那麼長時間,什麼時候說不行?平時幾乎日日都要見麵的人,又有什麼秘密是非得擠在今兒說的?
唐細自以為改變得還算隱蔽, 麵對太子突如其來的發問, 她一時倒是難住了。
但她沒承認,隻答非所問說:“臣妾還是擔心母後, 總覺得, 淑妃不好對付。”她故意把話題扯開,但卻不是說謊的,她心中的確也是擔心這個的,“母後性子要強,光明磊落,淑妃心機深沉, 能忍,且淑妃在父皇心中的地位未必比母後在父皇心中的地位低,日後,怕母後這般耿直的性子會鬥不過淑妃。”
倒不是說皇後愚笨,不如淑妃聰明。隻是,行事磊落之人向來不屑背地裡耍陰招,皇後素來清高,她不是沒有手腕,很多時候,她隻是不屑去使那些手腕。但淑妃不一樣,淑妃心中沒底線,隻要於她有益,她怕是會耍儘心機。
唐細是真情實感的替自己婆婆擔心,可太子卻並沒有跟著她的節奏走。
“母後的事,你也不必過於煩擾。淑妃再厲害,再得寵,她不過也隻是一個二品妃而已,父皇再喜歡她,也得顧及尊卑,無礙。”寬慰幾句,又說,“你也不必打岔,孤方才在說你的事,你不必拐到母後身上去。”
唐細隻裝糊塗:“臣妾怎麼了?臣妾很好啊。殿下怪得很,怎麼突然問起這個來?”
太子垂目望著她,似是靜思了片刻,才說:“既然太子妃說沒事,那孤就不問了。”或許是他看錯了,太子妃隻是近來累了,並沒什麼心事。或者,她的確有心事,但不想告訴他。
不管是哪一個,想來眼下都不是最好的夫妻交心的時機。先放一放,日後再說不遲。
所以,太子拍了拍她手,說:“時間不早了,歇下吧。”
次日是新年,不必早起請安,唐細陪著皇後忙了月餘,終於可以舒舒服服睡一個自然醒的整覺了。睡飽了覺,精神都是好的,唐細裹著被子起身,見秋意領著宮婢們魚貫而入,唐細問:“殿下呢?”
秋意一邊服侍一邊說:“殿下早起去練劍了,說等娘娘醒了後和娘娘一起用早飯。”
唐細雖說起得比平時遲了些,但其實也不算多晚,還不到巳時。
她不必這麼急著去坤寧宮請安,昨兒皇後交代了,命她多睡會兒遲些去,隻要能趕上一起吃午飯就行。但是,她也不能放任自己真就睡到午時。
她不必急著去坤寧宮,東宮內,還有姬妾和宮婢奴才們等著給她和太子請安呢。所以,梳洗完畢後,唐細親自去了太子練劍的地方請太子。
太子清雅,平時大部分時間也都是幫著皇上處理朝政之事,唐細隻知道他騎術好,倒還沒欣賞過他劍過梅花落的英姿。去的時候,恰好就瞧見了太子若遊龍般矯健的身姿上下翻舞,遊於梅林間。
唐細靜靜站在一旁沒走過去打攪,直到太子練完收了招式,她這才走過去。
太子一改往常文雅清流的扮相,隻一身玄色的短打勁裝加身。雖然外麵很冷,但他穿得不多,甚至一番練下來,臉上身上還流了不少汗。
唐細笑著走過去,匆匆一福身子彎腰請安後,才說:“殿下出了這麼多汗,臣妾浴湯都備好了,殿下趕緊先回去沐浴更衣吧。”
太子額上汗流如注,聞聲抬眸看了眼太子妃,而後隻將劍遞給侍奉左右的人,舉步朝太子妃走近。
想著她這段日子來倒有日漸恪於規矩疏遠自己的意思,太子眨了下眼睛,問:“太子妃可隨身帶了帕子?”
唐細也看到他流了滿頭的汗了,正猶豫著要不要把自己的帕子遞過去給他擦一擦,他倒是先問了。
唐細自然隨身帶了帕子的,聞聲,忙抽了來遞過去。可太子卻沒伸手來接,而是傾腰朝她湊來,頗一本正經道:“孤手臟,太子妃幫孤擦吧。”
唐細怔怔望著他,眨了眨眼睛,一時沒聽命。太子久久沒等到人,便也抬眸看去。二人此刻離得很近,四目相對,彼此都能從對方的眼睛中清晰看得到自己的身影。
“怎麼?太子妃不願意?”還是太子先開口,打破了這個僵局。
唐細忙搖頭:“不是。”她解釋說,“臣妾隻是怕……怕不合規矩。”
太子卻說:“你我夫妻恩愛,旁人看到也隻有羨慕的份,又有什麼不合規矩的?”說罷音量又提了幾分,“太子妃再不幫孤擦,孤頭上的汗就要凝結成冰了。孤若生了病,太子妃就不心疼?”
唐細聞聲,再猶豫不得,忙拿著帕子便踮起腳尖夠著身子去給太子額頭上的汗。太子目光頗淩厲朝身旁一掃,服侍他多年的萬德全會意,忙悄無聲息帶著眾奴仆退得遠遠的。
唐細幫太子擦汗擦得認真心細,倒沒在意。等回過神來時,才發現身邊的人都去遠處候著了。
她望著太子,此刻心裡倒也懂了太子的意思,忙收了手。
太子卻一邊牽著她手往正殿去,一邊道:“彆以為孤沒所覺察,你這些日子來,對孤倒疏遠得很。”
唐細忙搖頭:“臣妾不敢。”
“不敢?”太子輕哼,“孤看你沒什麼不敢的,說謊臉都不紅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