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是半年前的殺人犯今早上被抓的事, 此事非同小可,他得了消息後不敢耽擱, 既然有人報案, 就證明此事已經被人知道了,他哪怕對曲氏再失望,也隻能幫她料理好此事後續。他們是夫妻, 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此事若是弄不好,真的會牽連到他。
去抓人的是他手底下最得力信任的人,力求隱秘,沒想到還是出現了麵前的人,他是不太相信什麼偶然聽到的, 應該是真有人算計他了。
百姓群情激奮,劉大人知道再壓下去,此事隻會越鬨越大, 他閉了閉眼,心裡決絕起來, 拿起驚堂木一拍, “你且將事情細細道來, 若是真有冤屈,本官為你做主!”
中年漢子麵色一喜,磕下頭去,“多謝大人。”
這案子牽扯眾多, 最先被審問的就是看守獄中的衙差,大部分上來就喊冤,表示不知道此事。但也說不清當初那被判偷竊的人為何會屍首分離。
事情似乎僵住了,滿堂衙差跪在地上,堂中安靜一片。卻又有人前來喊冤。
來人是個滿麵風霜的婦人,一臉苦相,眼睛似乎都看不清了,她一喊冤,圍觀的百姓立時就讓她到了堂前。
劉大人眼皮直跳,往常一個月都不會有人喊冤一回,今日卻接連來了兩人。事情到了這裡,他知道自己的猜測成真,是真有人看曲氏不順眼了,或許還有他……
“你細細說來。”
老婦人趴跪在地上,未語淚先流,聲音沙啞帶著哭音,“不知大人還記不記得小婦人。小婦人是梁洲碼頭邊上做吃食的,夫君早早去了,隻得一個女兒相依為命。我那女兒從小乖巧懂事,我們母女互相扶持,碼頭上來往的人多,我們的日子雖然清貧,日子倒還過得。兩年前,我女兒十五,小婦人打算幫她找門合適的婚事,不妨……天降大禍,我女兒被歹人擄走,小婦人追上去反倒被打傷,我立時跑來求大人做主,沒想到卻隻追回來我女兒的屍身。那歹人想要強迫我女兒做丫鬟,她不從便自儘了。”婦人說到這裡,傷痛欲絕,趴伏在地上泣不成聲。
說到這裡,已經有人認出來老婦人了,後麵有人竊竊私語,“就是她,是餘家的大公子強擄的,據說是喝醉了見小姑娘長得貌美,興許是嫌人家身份低,又不想納妾,想要讓她賣身做丫鬟,沒想到小姑娘烈性,自己就尋了死。當時還查出來餘大公子縱馬傷人致死,大人判了他秋後斬首來著。這是好久的事了。”
立時就有人接,“那還有什麼冤屈的?大人都讓壞人償命了啊。”
那邊老婦人似乎是緩和了些,繼續道,“今日一早我聽說本該在半個月前被斬首的人還活生生的被抓回來,小婦人立時就想起,去年我還在街上看到過那欺辱我女兒的歹人,當時我隻以為人有相似,興許是認錯了,如今看來……求大人為民婦做主,仔細查問一番那人是否還活著。若是活著,求大人嚴懲,若是早已伏法,小婦人甘願自請責罰。”
事情到了這裡,查不查已經由不得劉大人了,且底下又有人說最近還看到過那餘公子。群情激奮,劉大人立時讓人去餘家查問,若是真有,趕緊讓人拿來。
衙差領命,正準備離開 ,人群中突然有人道,“大人,那餘家確實已經沒了大公子,不過卻有一個本家過來的餘公子,長相和原來的餘公子很是相似……”
劉大人捏著驚堂木的手微微顫抖起來,底下的百姓也聽到了這話,還有什麼不明白的,這分明就是換一個身份又把人接回來了。如此大張旗鼓絲毫不加掩飾,把律法置於何地?
衙差去拿人了,堂中安靜,隻餘圍觀眾人竊竊私語。劉大人坐在上首如坐針氈,事情發展到如今,已經不由他控製了。
其實早在他得到曲子錄還活著的消息時,就已經隱隱猜到那膽大包天的人是誰,越是知道,他越是心虛不安,此事弄不好,真會把他也拉下水。
這種感覺很不好,就像是頭頂上懸了一把刀,知道它早晚會落在頭上,但又不知道何時會落的那種不安,忐忑,擔憂,真心折磨人。
不過半個時辰,劉大人回後衙出恭喝水的時間,衙差就回來了,且還拿枷鎖拿了人回來。
拿來的人當然喊冤,但長相確實和餘大公子相似,幾乎是同一個模子刻出來的。劉大人知道,此事
若是含糊過去,興許他還能全身而退,但後續卻沒完沒了。
他默了下,一拍驚堂木,對著餘大公子用了刑。
那是個嬌貴公子,板子還沒打幾下,就承認了他就是原來的餘大公子,不是餘家遠親。且還招認了他之所以能被換出來,皆是因為他爹娘找了人送了銀子。
餘老爺和其夫人很快就被傳了來,事實上在餘公子被抓來的時候,他們就已經跟著過來了。
接下來也對他們用了刑,最後招認出:他們是給知州夫人曲氏送了銀子,然後才接了兒子出來。
眾人雖然早有猜測,但真的招認出來,現場還是靜了一瞬。劉大人麵色複雜,事情到得如今,他早有預料,但真的臨到門前,他還是難以接受。
曲夫人自然很快就被人請了來,大概是因為她身份的原因,來的時候沒有彆人的狼狽,她跪在堂前喊冤,“大人,你我多年夫妻,我是什麼樣的性子,你應該知道。我有如今的尊榮地位,全是你給我的。你好了,我才能好。我做這些對你又有什麼好處?”
她深深磕下頭去,“大人,此事分明就是有人針對你,想要從我這裡將您拉下水。我們夫妻一榮俱榮,一損俱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