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來了?
傅清凝心裡頓時一股喜悅升起, 不過想起聽到的傷藥之類的話又擔憂起來,心裡思緒萬千, 動作卻不慢,打開門就看到院子裡留書帶著小丫頭飛快往前院去。
“怎麼回事?”傅清凝問站在門口的沐雪, “不是說大人回來了嗎?人呢?”
沐雪低著頭,“大人還在前院, 似乎傷的不輕。奴婢還沒去, 先來告知夫人了。”
傅清凝皺眉, 不過短短一日, 趙延煜就受傷了?
她腳下飛快, 到了前院時看到下人都急匆匆在堂屋進出,端著熱水之類的東西。她走到門口,一眼就看到於氏哭著讓人去找大夫。
傅清凝麵色慎重,抬步進門, 看到趴在榻上的趙延煜, 渾身衣衫褶皺不堪, 身後還有隱隱的血跡, 他偏著頭正昏迷不醒,滿身狼狽不堪。
於氏看到她後, 哭得不行, “清凝,我們晚了,我們晚了,延煜被用了刑了……”
傅清凝心裡堵得難受, 拍了拍她算是安慰,轉身看向沐雪,道,“你去丁夫人家中,讓她家的大夫過來幫幫忙。”
沐雪應聲去了,傅清凝蹲下身子,伸手掀他衣擺,還未動作,趙延煜的眼睛突然睜開,滿是淩厲,看清楚是她後放軟了下來,語氣也軟,“清凝?”
他頓了頓,“謝謝你救我出來。”
人醒了?看模樣人挺清醒。
後頭又是一陣騷動,傅清凝沒看後麵,聽著他軟語,她的眼淚瞬間就掉下來了,哽咽道,“你怎麼樣?”
趙延煜緩緩抬手幫她擦眼淚,語氣輕描淡寫,“不會有事,就是被打了板子,他們想要我認罪來著,我又沒罪怎麼認?認了就不可能出來了,我當然不認 ! 於是就多打了幾板子……”
他語氣輕鬆,裡麵還帶著幾分說笑的意思,並不虛弱,傅清凝暗暗鬆了口氣,看樣子傷勢應該沒她以為的那麼重。
於氏忙蹲下身,“延煜,你覺得怎麼樣?大夫還沒來,你傷得重不重?”
趙延煜笑了笑,“娘,兒子不孝,讓你擔憂了。”
於氏的眼淚也落了下來,“你從小就養得好,哪裡受過這樣的傷,你要是疼,就跟娘說。”
趙延煜點頭,眼皮子很重般,拉著傅清凝的手又睡了過去。
丁夫人家離他們家很近 ,很快沐雪就拽著個須發皆白的老大夫過來,老大夫年紀大了,幾乎是一路被她拖著走。而他們身後,還緊跟著一個背著藥箱的十**歲的年輕男子,一臉的心疼,“姑娘你輕點,彆跑那麼快,我爺爺年紀大了……”
老大夫氣喘籲籲,不滿的瞪了她一眼,走到榻邊蹲下把脈,又去摸趙延煜額頭,看向傅清凝,“夫人,大人這脈象很像是受了外傷所致。”
傅清凝點頭,吩咐留書,“你們都出去。”
很快,屋中隻剩下傅清凝和於氏,再有就是老大夫祖孫倆。老大夫小心翼翼掀開趙延煜衣衫,從背上到褲子裡一片血肉模糊,看不到一塊好肉,傅清凝眼前模糊起來,不用說方才趙延煜的輕鬆都是強撐的。身旁的於氏渾身顫抖幾乎站立不住,“這是故意的!證據沒有,什麼都沒有,對著還沒定罪的朝廷命官下這麼重的手,這些人都是畜生……畜生……”
傅清凝扶著她,“娘,你昨夜沒睡好,要不要去歇會兒,大夫來了,應該很快就好。”
於氏點點頭,她實在看不了這個,撫著額頭出門去了。
眼看著老大夫準備給他清洗傷口上藥,傅清凝一旁幫忙,低聲問,“大夫,他傷得重嗎?”
老大夫點頭又搖頭,“都是外傷。”看向閉著眼睛的趙延煜,“傷勢有些重,好在發熱不高,應該於性命無虞,這樣睡著可能是因為昨夜沒睡。不過……”
他拿著傷藥倒在背上,那邊趙延煜唰得睜開眼睛,眼神銳利。
老大夫慢條斯理繼續倒,“隻要我上藥,睡得再沉也會醒過來。”
趙延煜看到傅清凝後,眼神柔和下來,仿佛方才的銳利是錯覺一般。
見他醒了,老大夫頗為滿意,笑道,“大人恕罪,這藥性太烈,可能有點疼。不過大人放心,老夫這藥是祖傳秘方,三日後定然可以結痂。”
雖然在說話,但老大夫動作飛快,幾息就將傷藥上完,又拿了繃帶給他纏好,有他孫子幫忙,趙延煜也配合,從頭到尾皺著眉一聲不吭。
老大夫又留了方子,道,“藥還是得喝的,現在天氣寒冷,彆受涼,半個月之後應該就能下地了。”
傅清凝拿著方子親自送他出門,到了門口時,突然回身問,“趙夫人,方才領我來那個丫頭可定了親事?”
傅清凝心裡一團亂麻,聞言一怔,搖頭道,“沒有。”
老大夫點頭,“明日我再來給大人換藥。”說完,拉著滿臉憤憤的孫子離開了。
等祖孫兩人走了,傅清凝還在疑惑最後老大夫問的那話。
沐雪湊過來,“夫人,這是藥方嗎?奴婢拿去抓藥,決不會假手於人。”
傅清凝收回思緒,將藥方遞給她,突然想起什麼,問,“沐雪,你今年多大了?”
沐雪規矩答,“奴婢十七。”
那還真是可以談婚事了。
沐雪似乎看出來傅清凝的意思,認真道,“奴婢不嫁,夫人這樣好的主子奴婢一輩子也碰不到,要是嫁了人,還沒有現在過得好。”
說完,轉身走了。
傅清凝哭笑不得,這番話似乎留書也這麼說過,琴弦如今小兩口日子過得好,孩子隻比晏兒小一歲,如今又有了身孕,眼看著就有兩個孩子了。留書這邊還一點不著急,平日裡連那方麵想法都沒有。
這麼一打岔,她心裡沒那麼難受了。回身讓趙伍他們把趙延煜弄回後院,於氏又來看過幾回,夜漸漸地深了,院子安靜下來。
躺在趙延煜身邊,雖然他渾身藥味,但傅清凝聞著格外安心,閉上眼睛沉沉睡了過去。
翌日一大早,傅清凝還沒睡醒,已經有人來敲門,“夫人,楊大人上門來探望大人來了。”
傅清凝疑惑,一般上門探望都是各家夫人,不過楊夫人如今還在養傷,楊大人上門也算正常,奇怪的是就算是上門探望,也不用這麼著急吧,趙延煜可是昨夜才回來的。
邊上趙延煜已經醒了,也聽到了外頭留書的稟告,冷笑一聲,“他倒是來的快。”
趙延煜這態度不對啊。
因為趙延展和卿側妃之間的親事,傅清凝和楊夫人之間鬨得挺僵,趙延煜這邊始終不接四皇子那邊的橄欖枝,和楊大人之間的關係也並不好。卻也不至於這樣冷嘲熱諷。
想起趙延煜是被刑部收押也是關在刑部的,傅清凝電光火石間想到什麼,急聲問,“是他打你?”
趙延煜糾正她,“不是打我,是奉命審問。”
那還不是一樣?總歸是因為他下令,趙延煜才成了如今的模樣。
傅清凝怒氣衝衝,“那他還敢上門來?”說話間就起身出門,打算讓沐央他們把人打出去。
轉身之際,手被趙延煜抓住,“彆生氣,此事說起來他也是按律法辦事,有二嬸她們的證詞,他確實可以對我用刑。”
傅清凝咬牙,又想起了邱氏母女,真心氣死人。
她把趙延煜的手拿下來放進被子裡,“放心,我看看去。”
出了門 ,傅清凝冷笑,他按律法辦事,難道她還不興遷怒了嗎?
反正她是個婦道人家,擔憂後怕之際不講道理也是情有可原的吧?
到了前院看到楊大人一身官袍坐在堂中,小丫頭正在給他上茶,對麵於氏急匆匆過來,看到她後遠遠的就道,“清凝,延煜的同僚來探望他,可不能怠慢……”
傅清凝隨意點點頭,氣衝衝進門,一把奪過丫頭手中的茶杯,“楊大人請回,我們家不歡迎楊大人。”
楊大人起身,滿臉歉然,“昨日之事我實在抱歉,今日特意上門賠罪。”
傅清凝抬手,“不必了。”揚聲吩咐道,“沐央,送楊大人出去。”
沐央和她相處久了,和傅清凝眼神一對,立刻就明白,不用對他客氣,於是上手就抓,粗魯的把人推攘到門口。
於氏被驚住了,她趕緊上去道歉,“ 楊大人,實在對不住。我兒媳這兩日因為我兒子的事情擔心受怕,脾氣不是很好,改日我帶她親自上門致歉,您可千萬彆生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