魚娘躺在軟乎乎的床上時, 回憶這一天的經曆,還有些恍惚。
自從李伯山被認出來後,矮胖男子非要報恩, 不讓他們掏進城的錢, 最後還是李大成說:“報恩是報恩, 和進城是兩碼事, 這錢我們不能不給。”
矮胖男子這才把錢收下,結果他轉頭就邀請兩家人住在他家。
李大成本想推辭。
矮胖男子道:“這是我的一番心意,讓你們拿錢我已是萬分羞愧了,若是連這個都推辭, 我心裡實在是過意不去。
而且這夜深露重的, 你們去哪裡找合適的客棧?我家離這不遠, 雖不算寬敞,但房間也夠住,住在哪裡都不如住到我家。”
李大成最終同意了。
矮胖男子為他們引路, 路上攀談道:“我姓石,單名一個貴字,你們叫我石貴就行。
恩公救的那個孩子是我的獨子,還要多謝恩公慷慨解難, 若不然孩子真丟了,我這個家也就完蛋了。”
說著鄭重向李伯山彎腰作揖。
李伯山趕緊把石貴扶起來,“石兄弟, 救你孩子的人不是我, 而是我的堂侄女。”
李伯山到後麵把魚娘叫出來,推到石貴麵前, 笑道:“石兄弟, 這才是你應該感謝的救命恩人。”
魚娘頗為拘束地站在石貴麵前。
石貴愣了, 不明白李伯山到底是什麼意思。
李伯山道:“我這侄女見歹人抱走了你的孩子,急中生智,用石頭砸中野狗,引起野狗狂吠,叫醒了你們。我不過是最後給你指了一下路,這份恩情可不敢貪。你最應該感謝的還是我侄女。”
石貴聽完李伯山的話,對著魚娘又深深作揖。
魚娘紅了臉,“石叔你快起來,可彆折我的壽了。”
石貴打量了一番魚娘,見她不過六七歲稚齡,嘖嘖稱讚道:“真是英雄出少年呐。”
石貴領著兩家人進了他家,並將眾人安排到客房。
石貴的妻子約有三十來歲,穿著深色細布衣,頭上斜插幾根銀釵,看起來也頗為和善,知道是魚娘和李伯山救了她的孩子,拉著魚娘的手不放,一個勁兒說著感謝的話。
石貴道:“招待不周,還望見諒。我家隻有我們夫妻二人和幾個下人,若有什麼事儘管吩咐便是。”
李大成道:“石小兄弟考慮的十分周到,我們都感激不儘。”
石貴道:“那我先不打擾你們了,我讓下人給你們送一些吃食填填肚子,這一晚上折騰到現在,想必大家都餓了。”
李大成想要推辭,石貴擺擺手,“李叔,您可彆說拒絕的話,這都是我作為晚輩的一番心意。”
在石貴走後,李大成對眾人道:“咱們啊,可都多虧了魚娘,若不然指不定還在大街上吹冷風呢。”
李伯山道:“可不是嘛。”又指著二牛他們,“以後都多和你姐學著點,彆總是頑皮。”
二牛衝魚娘做了個鬼臉,王氏看見了,拍了一下他的頭,“你爹說的就是你,沒規矩,給我老實點。”
不多時,兩個小廝提來一個食盒,裡麵都是些易克化的糕點,晚上用來填肚子正好。
魚娘拿起塊紅豆糕咬了一口,入口鬆軟,又不過分甜膩,太好吃了。
等吃完糕點,小廝又送來了洗漱的熱水,陳氏給魚娘簡單擦了擦身子後,魚娘裹著被子躺在鬆軟的床上,舒服地歎了口氣。
三牛是個小邋遢鬼,不願意洗澡就鬨著上床睡覺。
魚娘一想到三牛身上的虱子,對陳氏抗議道:“娘,你必須給三牛洗澡,他身上都長虱子了!”
三牛嘟囔著嘴,“我身上才沒有長虱子。”
魚娘從被子裡露出個腦袋,“好啊,你要是不願意洗澡,今天就彆想上床睡覺。等你睡著了我就把你的被子掀了,再把你踢到床底下。”
三牛在陳氏身邊控訴,“娘,你管管大姐,她不讓我睡覺。”
魚娘才不管這一套,“有本事你就上來,看我怎麼治你。”
陳氏“噗嗤”一聲笑了,她把三牛提起來,“你也彆怪你大姐說你,彆說她了,我都嫌棄你,好不容易不用睡板車了,你要是不洗澡把虱子弄到人家床上,明天咱們就會被趕出去。”
三牛被陳氏唬住了,乖乖脫掉衣服跳進了澡盆裡。
陳氏用皂角狠狠給三牛搓洗了一遍,把三牛的皮膚都給搓紅了。
最後又拿出把剪刀,把三牛的頭發都給剃光了。
虱子除了身上,最愛長在頭發上,還喜歡在頭發絲上產卵,若不把三牛的頭發剃光,光洗澡洗頭是除不淨的。
三牛的頭發剃光後,陳氏又用皂角給他洗了幾遍,最後才把三牛從澡盆裡撈出來。
三牛捂住自己的小光頭,臉拉的老長,任憑魚娘怎麼逗他都不說話。
魚娘說:“其實光頭也挺好看的,真的。”
魚娘眨眨眼,儘量使臉上的表情更真誠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