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慘劇(1 / 2)

府城外, 大雨接連不斷,從早到晚一直下個昏天黑地。

單薄破舊的衣服並不能遮風擋雨,災民們蜷縮身子, 渾身濕透, 樹上的葉子都被薅光了, 連個避雨的地方都沒有。

推著板車的人還好一些, 勉強可以躲在板車下躲躲雨,沒有板車的隻能抱頭坐在泥地裡,任由豆大的雨滴打在身上。

自昨日開始下雨,城門便再也沒有開過, 施粥的人也不見了蹤影, 災民又冷又餓, 原本下雨的喜悅,都變成了滿腔的苦楚和悲痛。

護城河的水原本乾涸了不少,這兩天的大雨一下, 頓時溢滿了。

寬闊的護城河一邊是巍峨的城牆,一邊是逃難的災民,橫亙在兩者之間,像一道難以跨越的天塹。

一個高瘦的災民在護城河外冒雨走來走去, 希望能看到城門打開,但他的等待注定徒勞無功。

他垂頭喪氣回到自家的板車前,對躲在板車下避雨的妻兒說道:“不行, 這城門不開, 咱們進不去。”

板車上有縫隙,雖能避一避, 卻依舊會有雨水順著縫隙落下來。

一個年輕的婦人懷裡抱著個吃奶的孩子, 臉上涕泗橫流, 已經分不清是淚水還是雨水了。

她手足無措,焦急地說道:“那怎麼辦?小寶的額頭燙的嚇人,再不找大夫看一看就要沒命了。”

雨水把男人身上的衣服都打濕了,他不敢擠到板車底下,怕把妻兒的身體都給沾濕了。

男人站在雨中,胡子拉碴,雨水順著胡子一直往下流,他眉頭緊鎖,背不自覺彎了,像是被一座沉重的大山壓的喘不過氣。

男人雙手抹了把臉上的水,“我再想想辦法,你讓我再想想辦法。”

婦人嗚咽一聲,聲嘶力竭道:“能有什麼辦法,你是能讓小寶進城還是能請來大夫?我的小寶,好不容易走到府城,這是上天不給他活路。”

年幼的孩子躺在母親懷裡,臉燒的通紅,難受的小聲哼哼,婦人看到這一幕,臉上的淚直往下流。

一個中年男子站起來,解開身上的衣服,張開雙手撐起來,替他的老娘遮擋風雨。

因為一路上乞討,男子的身上餓的皮包骨,根根骨頭分明。

他娘都頭發花白,眼睛看不見了,耳朵還有些聾,雨聲一大,聽什麼都有些聾。

他娘顫歪歪的聲音透過雨水傳過來:“山子啊,你彆舉著那破布了,不管用,彆叫雨再把你給淋壞了。”

中年男子倔強地一動不動,“娘,沒事,我年輕,這點雨對我來說沒什麼。”

說完這句話,他冷不丁打了個寒顫。

他娘哭著拍大腿,“都是我沒用,我拖累了你,要不是我你早進城了,老天爺不長眼,讓咱們全家都死絕了,偏不收我老婆子的命。”

中年男子凍的咬緊牙關,“娘,你說這些乾嘛?有什麼拖累不拖累的,我一路上都沒把你丟下去,現在也不會把你一個人扔在這。”

隻是,他閉上眼,卻想到了路上餓死的妻兒,難道拚命走到府城,也逃不開死路一條嗎?

一個老頭和老妻倚在大樹下,期望這棵大樹的枝椏能為他們擋一擋風雨。

兩人緊緊依偎在一起,老頭年紀大了,腿腳不利索,幸好他們家離府城近,他和老妻才能相互攙扶著一步一步走到府城。

府城施粥的時候,他也搶不過彆人,隻能慢慢排在最後麵,喝上一口清亮的白粥。

就靠著這白粥,他和老妻勉強苟延殘喘到今天。

雨一直不停,他凍的渾身發抖,老頭怕自己睡過去了,再也醒不過來了,於是推了推身邊的老妻,喊她:“老婆子,咱倆說會子話吧?”

雨聲掩蓋了老頭的喊聲,他怕老妻聽不見,費力地趴到老妻耳邊,又說了一遍。

老妻仍是一動不動。

老頭慌了,顫歪歪把手指伸到老妻鼻子底下,隨後撕心裂肺地喊道:“你怎麼先走了!你怎麼丟下我一個人先走了!”

老頭伏在老妻身上大哭,淚水和雨水順著他溝溝壑壑的皺紋流下來,流到再也不會和他說話的妻子身上。

野狗耷拉著尾巴,站在山坡上嗚嗚咽咽,它們是不怕這大雨的,雨下的越大,死的人越多,他們才能吃的肚皮滾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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