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見了鬼村,隊伍自然不能停下來投宿了,隻能繼續往前走。
夕陽西下,天色逐漸變暗,放眼望去,前後都不見人影,偌大的曠野上隻有他們的隊伍在蜿蜒前進。
幸好隊伍裡的人多,即使見不到外人,大家也不覺得形影單隻。逃難路上怕人多會打劫,又怕沒人和自己一路,這時候又會想,還不如人多好,熱熱鬨鬨的,心裡也多份安穩。
魚娘教三牛背詩:“來,跟我學——大漠孤煙直,長河落日圓。”
三牛撓撓頭:“大姐,大漠是啥?孤煙又是啥?還有長河,是說咱家門口的河溝子嗎?”
李子晏毫不在意形象,“撲哧”一聲笑了。
魚娘翻了個白眼:“你問大哥,都是大哥教我的。”
小孩子的好奇心是無窮無儘的,三牛纏著李子晏:“大哥,你教我。”
李子晏清清嗓子,語重心長道:“三牛,你還小,我還是從數數教你吧。”
魚娘才不會讓他輕易躲過去,在下麵添油加醋:“三牛,大哥就是看你太笨了才不願意教,不然他又怎麼會隻教給我不教你,還不是看我比你聰明。”
三牛撇著嘴,眼見要哭了。
李子晏連連投降:“你彆哭,你哭了我娘又要罵我了,我教你還不行嗎?”
魚娘不懷好意:“大哥你偏心,怎麼能隻教三牛一個,還有二丫和二牛呢。”
二牛連忙躲到角落裡:“不關我的事,我才不想學。”
二丫咬著手指,細言細語道:“大哥,二丫笨,學不會。”
背詩太可怕了,二丫一點都不想學。
魚娘把她的手指從嘴裡拽住來,用手帕擦乾淨,點著二丫的小鼻子:“羞不羞,還啃手指頭?臟死你算了。”
二丫把手背在身後,晃晃頭上的小辮子:“一點都不臟。”
馬車裡的人閒談,馬車外的人抓緊時間往前走,好找到有人煙的地方借宿一晚。
好在繞過了一片樹林,前麵終於出現了一個城鎮,此時天已經完全黑了,隊伍燃起了火把。而城鎮裡燈火隱隱綽綽,是有人住的。
眾人鬆了一口氣,有住的地方就好。
領隊的士兵大約而立之年,估計也是貧窮人家出身,有個土氣的名字叫李豬兒。
李豬兒一揚手:“停—”
隊伍在他的指揮下停了下來。
李豬兒吩咐身邊的兩人:“去前麵看看。”
兩個士兵一揮馬鞭,往城鎮飛奔而去。
不多時兩人又騎馬回來了,“頭兒,沒問題,有人住。”
李豬兒雙腿夾了一下馬肚,“沒問題就走。”
隊伍浩浩蕩蕩,十幾輛馬車和驢車載著人和行李往前麵的城鎮駛去。
魚娘在馬車上待了一整天,隻下車解決了一次人生大事,好不容易有個休息的地方,自然歡喜不已。
她扒著窗戶,頭伸到外麵吹冷風,暮色四合,周圍的一切都是暗的,樹枝奇形怪狀,仿佛是可怕的怪物,隻有前方的城鎮有點點亮光,在黑暗的包圍下溫馨而誘人。
隊伍在黑暗中沉默地蜿蜒前進,夜晚雖點了火把,也不如白天看得清晰,馬車明顯顛簸了幾分,把晚上啃的乾糧都快顛出來了,好在沒過多久就到了前麵的城鎮。
這裡確實是一個小城鎮,一條街南北貫通,街道兩邊是低矮的店鋪。風從中間穿過,吹的店鋪的門“嘩啦啦”一直響。
隊伍還沒進城鎮,就引起了村民的注意。
一個老人拄著拐杖顫歪歪從裡麵出來,站在寒風中,“各位遠道而來,不知有何貴乾?”
李豬兒騎在高頭大馬上,居高臨下,“老丈,我們路過此地想借宿一晚。”
老人提起燈籠,用渾濁的眼睛打量了一番他們,緩緩點點頭:“我們鎮上隻有一家客棧,諸位人多,可能要委屈你們借宿在村民家裡。”
老人在前麵引路,寨門狹小,王大人的馬車過於寬大,過不去寨門,無奈之下隻能留在外麵。
這樣一來,王大人的馬車堵在前麵,後麵的馬車也進不來了,無奈之下,眾人隻能下車步行進去。
馬車停了下來,東生在外麵喊:“到地方了,大家都下來吧。”
最外麵坐著柱子娘,柱子等在馬車外,把她背了下去。後麵是懷孕的顧氏,她的肚子六個月了,越發高聳了,李叔河怕壓住她的肚子不敢背她,隻能扶著讓她慢慢下來。
後麵一溜煙的都是小孩子,大慶小慶還有二牛三人像下餃子似的,從馬車上挨個跳下去。李子晏斯文些,自己扶住馬車慢慢下去了。
魚娘在李子晏後麵跳下去,濺起一身灰塵,陳氏拍拍她:“沒規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