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第 64 章(1 / 2)

陳夫人剪斷一點燈芯,豆大的火光跳躍了幾下,照在牆壁上映出一片光暈。

她從沒聽過自己的聲音能如此冷靜:“你確定要這麼做嗎?”

石貴摸了摸元寶柔軟的頭發,眼中蘊滿無限的溫柔:“我沒有彆的選擇。”

陳夫人想站起來,試了幾次都使不出力氣,手抖得厲害,剪刀“砰”地掉到了地上。原來所謂的鎮定都是假的。

石貴披上衣服,“我走了。”

陳夫人猛地站起來,衝他的背影喊道:“你要想想——”

後半句驀地沒了音:“我和元寶……”

陳夫人捂住臉,壓抑的嗚咽聲傳出:“我和元寶怎麼辦?”

石貴輕輕合上門,在門口停了片刻,而後深吸口氣轉身離開。

劉大麻子和小五等人已經在下麵等著他了。

“大哥,咱們真的要動手殺王大人嗎?那可是權勢滔天的王大人啊,他伸出一根手指頭就能輕易撚死我們。”

石貴道:“怕個屁,他在府城是隻手遮天的王大人,可出了城,他連個屁都不是。”

小五在幾人中年紀最小,石貴向來把他當弟弟照顧。

小五道:“大哥,王夫人的話能信嗎?”

石貴道:“信不信咱們都沒有退路了,士兵都聽王夫人的,咱們的家人都在身邊,這是咱們親自送到她手中的把柄。”

石貴有個隱秘的想法,這一路上,他從王府下人口中打探出不少事,比如這個王夫人才是王家真正掌權的人,她的哥哥在遂牧郡任將軍,這次王大人離開濯陽郡,就是為了去遂牧投奔這個大舅哥。

而這些士兵也是王夫人的哥哥派來接王夫人的,王大人隻是順帶的。可以說,出了城,王大人的生死全在王夫人的一念之間。

他們往南方逃難,跟著一隊士兵絕對要安全許多,如果殺了王大人能投靠王夫人,對他們來說,何嘗不是個上好的選擇,更何況石貴本來就生了擺脫掉王大人的心思。

念及此,石貴握緊手中的刀:“都彆廢話了,乾不乾咱們都沒退路了。”

客棧三樓,王夫人的房間裡蠟燭還未熄滅。

客棧的被褥不知道多少天沒曬過了,濕潮濕潮的,王夫人身嬌體貴自然睡不下去,於是婢女為她換上了自帶的雲錦如意靈芝紋被。

王夫人盤腿閉目端坐在床上,一隻手撥著念珠,嘴裡念著佛號。

嬤嬤吩咐婢女換了自帶的茶具,又衝了一壺清茶,用手背試了試溫度,“夫人,您念了這麼久,口渴不?要不先喝口茶吧?”

王夫人睜開眼:“嬤嬤,什麼時辰了?”

嬤嬤道:“才戊時。”

王夫人放下念珠:“他們該動手了吧?”

嬤嬤側坐在床邊,乾燥的手覆在王夫人手上,眼裡滿是心疼,這是她一手照顧大的小姑娘,從當初的天真爛漫到如今的心硬如磐石,外人都說她機關算儘,可誰能想到她嫁給王大人過的是什麼日子。

嬤嬤道:“想來快了。”

猶豫了一下,又道:“夫人若是舍不得,還有機會把他們叫回來。”

王夫人閉上眼,重新撥起了念珠。

“非我負他,是他先不恩不義的,我有什麼舍不得的。哥哥在遂牧前有狼後有虎,我不能再給他帶一個大麻煩。”

燭光搖曳,映得屋子裡一片黃暈,王夫人黝黑的眼睛裡燭光閃爍,亮晶晶的,許久,從眼角滑下一滴淚。

不過才戊時,李家人剛剛吃完飯收拾收拾準備睡覺。

魚娘抱著忍冬逗他玩。

忍冬是她給小娃娃剛取的名字。

忍冬是金銀花的彆稱,是一味清熱解毒的良藥,分布廣泛,耐寒又耐旱,經冬不落葉,田間地頭都能生長,生命力旺盛。除此之外,這個名字還包含另外一層意義,對魚娘來說,這個世道是一場寒冬,她希望忍冬能挺過去。

劉氏和老嫗抱頭痛哭了一場後,感情突飛猛進,姐姐長妹妹短的叫個不停。

劉氏特意從隨身帶的乾糧裡找了一個白麵炊餅,用熱水泡開後,又加了點顧氏的紅糖水給忍冬喝。

老嫗一邊喂忍冬吃飯一邊抹眼淚:“這孩子從出生起,除了他娘的奶就沒吃過這麼好的東西。”

忍冬吃的狼吞虎咽,還不小心嗆了幾下,小肚子吃的鼓鼓的。

怕他撐著了,李大成又找來消食的丸子,化開後喂他喝了下去。丸子用槐花蜜捏合的,化開後的水也帶著一絲甜味,忍冬喝的津津有味,把碗拿開時還戀戀不舍。

劉家人住在另一戶人家,元寶也不在,三牛無趣,又不願意和二丫玩纏繩,隻能扒著魚娘。

“姐姐姐,你和我說說話啊,小娃娃有什麼好玩的?”

魚娘天生對乖巧的小孩子沒有抵抗力,對她來說,乖巧的小孩子就像是大號的娃娃,逗一下樂一下。

老嫗在堂屋點了一盞油燈,油燈冒出縷縷黑煙,不如蠟燭明亮,豆大的火苗時不時晃來晃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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