柱子和李叔河看得目瞪口呆,不過他們也反應過來了,眼下的一切出乎他們的意料,卻再好不過了,比阻止苦力乾活還要有用,沒有了人,河堤自然而然就挖不通了。
李叔河咧著嘴,用力拍了拍柱子的肩膀,“咱們也走。”
劉大麻子往李叔河這邊趕來時,正巧幾個苦力迎麵而來,苦力們警惕地看了他一眼,而後又匆匆離去。
劉大麻子回頭看了一眼這些苦力,轉身又見原本聚在一起的人都紛紛四散而去,他心裡一咯噔,明白這是出事了,也顧不得其他的,撒腿就往前跑。
等他跑到地方,還沒站住腳,隻見柱子扶住李叔河,兩人正慢悠悠地往回趕。
劉大麻子趕緊迎上去,“發生了什麼事?我怎麼看到人都跑了。”
柱子臉上興奮極了,“劉哥,我給你講,你都不知道剛才發生了什麼事,看得我和叔河都愣了……”
李叔河拍了一下他的胳膊,臉上有些痛苦,“你彆太興奮,扶穩了。”
劉大麻子也看到了李叔河腿腳不利索,“叔河這是怎麼了?”
幾人正說這話,李大成等人也都過來了,“我見苦力們都跑了,明白必定是有什麼事,叔河,這一切都怎麼回事?到底發生了什麼?”
李叔河道:“燈籠被滅後,我和柱子沒來得及走掉,管事讓我去換燈籠,結果柱子倒了,我被砸中了腿。”
一聽到李叔河被砸了腿,李大成頓時急了,“你的腿怎麼樣?”
李叔河撓撓頭:“應該沒大問題,爹,我給你們講,後麵苦力們發現了魚,被我和柱子一攪和,他們都在猜測是上天的旨意。一個瘦小的苦力站出來,說魚腹裡可能藏的有東西,然後另一個彪悍的苦力就硬生生把魚給撕成兩半,布帛就掉出來了。不過,爹,那個瘦小的苦力說布帛上寫的是河伯發怒,不讓他們再挖土了。我明明記得布帛上不是這麼寫的。”
李大成頓了一下,“你繼續說。”
李叔河道:“後來管事被吵醒了,不信魚腹裡的布帛,然後和大家吵了起來,那個彪悍的苦力就直接下手揍人了,其他人也跟著揍,就把管事給揍死了。揍死人後苦力們都很害怕,那個彪悍的苦力直接撿起把鐵楸跑了,剩下的人一看,也都跟著跑了。”
“爹,我覺得那個看布帛的人和揍管事的人都有問題,他們倆肯定有密謀。”
李大成沉思片刻,“依你所說,他們倆很可能早就有密謀,今夜不過是借著我們的手段發揮。不過,暫且不論他們是好是壞,隻要能阻止苦力們繼續挖河堤,咱們就沒有白冒險。今夜提心吊膽了這麼久,好在除了叔河的腿,大家都沒有出事,這比我料想的好了太多,咱們趕緊回去吧。”
眾人點點頭,又開始沿著河堤抹黑在蘆葦叢中往回走,厚厚的雲層漸漸散去,皎潔的月光灑在大地上,照亮了回去的路。
河堤上,一個大漢拎著把鐵楸悠哉自在地走著,嘴裡還哼著小調,他往地上吐了一口唾沫,不無得意地想:都說老子空有一身力氣,腦袋轉不動彎,今夜要不是老子,你們這群慫貨還留在那賣力挖土呢。
大漢孤身一人,無牽無掛,走的瀟灑自在,月光把他的影子拉得老長老長。
而靜謐的月色下,一個和青壯比起來稍顯瘦小的身影在蘆葦中穿梭,時不時警惕地往後看一眼。
他小心拽著河邊的蘆葦靠近河邊,蹲下來剛準備洗掉臉上的臟東西,想到了什麼,又抓起一把泥巴往身上糊,反正已經夠臟了,也不在乎這一點了。
而後攤開手,嫌棄地看了一眼手上糊的厚厚的一層泥巴,撩起一捧河水,仔細地搓洗起來,泥巴漸漸被洗掉,月光下,這雙手顯得勻稱而白淨,隻是不合時宜多了些傷口,看上去和整日賣力挖土的苦力毫不沾邊。
又吐出來一個圓潤的小石塊,鞠了一捧水漱了漱嘴,感覺到不舒服咳嗽了一聲,這聲音聽起來雖清脆悅耳,卻似尚有些稚氣未脫。
收拾好一切後,這個瘦小的身影站起來,抬頭靜靜看了一會兒天上的月亮,而後鑽到蘆葦叢中,飛快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