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陸:“……”
他的動作不緊不慢,若是她真的不想被觸碰,完全能夠躲閃過去。
不過,既已知道不會發病,她對於這種程度的接觸自然也無所謂,甚至還樂得對方給自己解圍。
或許是陰靈根的緣故,她體溫偏低,因此手腕和掌心依然殘留著熱意。
蘇陸默默收起石頭,“謝謝了,若是遇到魔修,我一定給你們報位置。”
紀衡之看到了剛才那一幕,此時神情微妙,聞言又苦笑一聲。
話說得沒問題,但乍一聽,又好像是他想讓她幫忙找魔修了。
他本來不是這個意思,此時也不好再解釋了。
“那我也要動身了,剛剛收到師姐的傳訊,罄山左近有魔物作亂。”
紀衡之說著看向一側的穆采薇,“幾位師侄就先回宗門吧,路上也小心些,若是遇到什麼麻煩——”
穆采薇點頭,從手裡掏出一塊深青色的玉簡,甜甜一笑,“師尊這次特意讓我帶了傳音玉簡,若是有麻煩,我等立刻知會師尊。”
蘇陸知道這種東西,類似於這個時代的遠程聯絡工具,有些是成對打造,有些則是可以一對多個。
也有的可以隨時改變咒文,增添新的聯絡對象。
傳音玉簡造價昂貴,哪怕是最次的,也幾乎抵得上一把下品靈器了。
曾經有煉石堂的人拿出來顯擺過,其他人無不投去羨慕的目光。
果然,大廳裡再次響起一陣輕微的議論聲。
有些散修羨慕地看了過去。
“那傳音玉簡居然是青色——”
“這還有什麼講頭?”
“傳音玉簡是響靈玉打造,這種玉石顏色越淺越值錢,傳音玉簡色澤越淡,傳音範圍越廣,我師父有兩塊黑的,已經能在千裡之內傳音了。”
“這青色的還不知值多少上品靈石呢。”
也有人暗中交換了眼色。
雖然心裡起了念頭,但那是萬劍宗修士,誰敢在冀州招惹他們,更何況是劍仙一脈的弟子,個個都不好惹。
就算惹得起他們,也沒人惹得起背後的萬劍宗宗主。
“還是於師姐思慮周全。”
紀衡之伸手將那玉簡推回去,一直推到穆采薇的袖子裡,“這樣珍貴的東西,不要隨便拿出來,弄丟就不好了。”
說完看向蘇陸,“兩位道友,就此彆過。”
顏韶沒說話。
蘇陸向他抱拳,“後會有期。”
穆采薇等人也相繼離去了。
蘇陸重新坐下,“這應當不是我的錯覺吧,他們當中大部分人都對我看不順眼。”
顏韶晃了晃空掉的酒壺,招呼店家又上了一壺新的,“除了那個姓紀的小子,其他人都對你有些意見。”
他一邊斟酒一邊說道:“若非情勢不對,他們當中那幾個練氣境,多半都會向你邀戰。”
蘇陸眉頭大皺,“為什麼?不喜歡玄仙宗的人?”
顏韶就給她簡單解釋了一下。
蘇陸簡直滿頭黑線。
“……他們有沒有想過,他們之所以很多人拿不到靈器,或者說法寶緊張,就是因為他們的法寶必須是劍?”
很多打造法寶的材料本身有限製,並不是可以被隨意揉圓搓扁的,有些隻能做成固定形狀。
那些隻能做刀做槍的天材地寶,在萬劍宗這裡就被淘汰了。
他們有這麼一條限製,等同於減少可用的法寶數量。
“劍修以劍為正統,正因為有所限製,萬劍宗門人更是以此為榮,還覺得旁的門派做不到,是因他們能力財力有限,隻得濫竽充數。”
蘇陸:“…………不是劍又不代表不是好的法寶,質量到位不就行了。”
算了。
她是覺得這事槽點滿滿,但是人家願意驕傲就驕傲去吧。
“你可莫要因此看不起萬劍宗這個門派。”
顏韶把玩著酒杯,“他們是名副其實的第一劍修仙門,可並不是因為他們那裡使劍的最多。”
他語氣頗為隨意,但仔細聽又有些認真告誡的意味。
蘇陸想想他的身份,說出這話再正常不過。
冀州的仙府都尊萬劍宗為魁首,這裡的修士們對萬劍宗門人也頗為崇拜——
顏韶看上去沒那麼崇拜他們,但這大概就像他沒那麼討厭魔修一樣。
在門派裡受氣的人,和那些過得順風順水的修士,總歸是不太相同。
但畢竟是冀州本地的修士,對萬劍宗的了解顯然不少。
“嗯。”
蘇陸正色道,“紀衡之說他是劍仙弟子當中最弱的一個——”
他在原著裡和段鴻實力是差不多的。
不提自己那兩個實力成迷的師兄,段鴻是玄仙宗年輕弟子裡最強的那一批,其他人和他也是不相伯仲。
紀衡之卻直接表示他的師姐師兄們比他強了一個甚至兩個大境界。
考慮到劍仙本人的年紀,這些徒弟們的年齡都不會很大。
蘇陸:“他們宗門裡高手極多,這我倒是知道,更何況穹冥仙尊本人的實力——”
“萬劍宗宗主醉心於劍道,除非你在武神山上殺出一條血路,將萬劍宗修士屠上一大半,否則他能不能出來見你都是未知之數。”
顏韶輕飄飄地道,“所以他反倒是不用在意的那個。”
蘇陸:“……”
若乾年後還真有人那麼乾了。
“我要走了。”
顏韶起身,“我答應你的事也不會忘記。”
蘇陸:“?”
答應什麼了?
桌對麵的人微笑了一下,手腕一翻,遞給她兩塊長長的淡綠色玉簡,“傳音玉簡和傳訊玉簡。”
蘇陸愣愣地接到了手裡。
兩塊玉簡都是規整的長方形,觸手溫潤光滑,色澤蒼翠剔透,正麵雕著太陽紋,背麵印著玄奧的金色咒文,隱隱泛著流光。
她對比了一下兩塊玉簡,發現背後的咒文排列有些不同,從正麵看倒是完全一樣。
“我答應幫你留意法寶。”
顏韶笑著說道:“那若是有合適的,我自然要告訴你一聲。”
蘇陸:“…………”
你來真的啊大哥。
蘇陸早就感覺到他挺有錢,從穿著衣料也能看出來,但是他的富有程度好像還是超出了自己的想象。
大廳裡的修士已經走了,此時隻剩下些尋常客人,自然不會太過注意到玉簡的獨特之處。
蘇陸:“這個顏色,嗯,一定很貴吧。”
顏韶不置可否:“我們接下來天各一方,離得遠了,唯有這樣才能保證你我隨時聯係到彼此吧。”
蘇陸想說點什麼話拒絕一下,但他看上去真的完全不在意。
而且,難得有個又談得來又不會觸發詛咒又不是什麼未來大反派的朋友。
目前她自己認識的人裡還沒有誰同時符合這三個條件呢。
蘇陸:“那我先暫時收下,若是以後你需要了,我再還給你。”
反正這個也不綁定使用者,她隻要小心些彆弄丟弄壞了就行。
“不用,我並沒有那麼多需要用玉簡聯絡的人——”
他停了停,“或許也隻有你一個吧。”
蘇陸下意識想起那個銀發男人,“你師侄不算麼?”
“我們住得不遠,有事喊他一聲就行了。”
顏韶不在意地道:“你拿著吧,不必太過在意,就算弄丟弄壞也沒關係,我再給你幾個都行。”
蘇陸心情複雜,也不知道該如何回答了,隻得將玉簡收了起來。
“話說,七玄門已經沒了,接下來你要去哪?”
顏韶搖搖頭,“我早就出師了,在外麵做生意,現在,大概要去一趟北邊吧。”
很多二流三流的門派,築基境甚至練氣境都能出師,這也不奇怪。
蘇陸點點頭,“那改日再見啦。”
在飯館分彆之後,她也不想在冀州過多停留,直接啟程回閬山了。
一路上也並未遇到魔修,隻是在兩州邊境的荒山裡,看到了一群黑漆漆的魔物。
它們骨架嶙峋,四肢細瘦,隻覆蓋著一層薄薄的肌肉,身上披著血肉模糊的皮膜,背上的翅膀破破爛爛。
乍看像是蝙蝠,隻是個頭卻近似馬匹。
因此哪怕隻有零星的十幾隻,在山林中遊蕩時,也是一大片黑影飄來飄去。
蘇陸站在不遠處的山頂上休息,一低頭就看到了這群東西,隻覺得渾身都難受。
並不是因為它們長得醜生出視覺刺激,而是一種無法描述的不舒服的氣息,讓她很想第一時間遠離。
雙方之間有一段距離,但魔物們似乎本能地追逐靈力,很快就開始向她靠攏。
她注意到它們好像沒有眼睛。
蘇陸不確定自己能不能對付這群東西,見狀還是直接跑上高空,然後開始狂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