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冽又交代了幾句。
崔槬一一點頭,“知道了,師尊,其中關節之處弟子都省得,本來也不麻煩,比之前幾次都好運作。”
他又問了蘇陸幾個問題。
都是人名年齡之類的,關於她母親的家族。
蘇陸自然知無不答,隻是她知道的確實也不多。
崔槬沉吟道:“既然師妹自己都不清楚,那旁人了解內情的必然更少,更遑論那村子已經沒了,放心,我一定給師妹找個合適的親爹。”
蘇陸:“…………”
事已至此還能如何。
她站起身,“剛剛一時嘴快,沒想到要勞煩二師兄。”
“沒什麼勞煩的,你話沒說死,所以人選不難找。”
崔槬笑道,“逃家的商戶之子,我見過不少,理由更是多了。”
他向另外兩人點點頭,徑直出去了。
“二師兄直接這樣出山沒事吧?”
蘇陸看著關上的大門,“落雁峰那邊會注意到嗎?”
“他注意到又如何,我鐵了心要保你,他犯不著再去撕破臉。”
慕容冽淡淡道,“這事就此了結,這隻是以防萬一罷了。”
所謂的“他”指的應該就是清霄仙尊了。
蘇陸皺眉,“若是以後有人對我用搜魂或者攝魂之術呢?”
“這也不是人人都會的。”
蕭天煬翹著腿靠在椅子上,“精通更不容易,對凡人用大概簡單些,但一不留神就會將人變成傻子,對修士用就更難。”
清霄仙尊既然不管了,其他人也沒有動輒搜魂的本事,就算有所懷疑也是派人去查。
房間裡又靜了下來。
蘇陸從懷裡掏出了祓龍鑒,“那這東西怎麼辦?”
“這是琅嬛掌教代代相傳的秘寶之一,飛火仙尊既然敢把它給兩個開光境的徒弟,肯定也不怕他們丟了。”
這夥人從中州出發之前,魔修們卷土重來的消息已經傳開,誰都不能保證,他們來青州的一路上不會遇到危險。
蘇陸把玩著手裡的鏡子,“所以飛火仙尊可能掌握著某種方法,感應這個鏡子的位置——”
蕭天煬點頭,“或者直接把它召回到手裡。”
蘇陸:“?”
她默默將鏡子放到了往旁邊的矮幾上。
“所以,我們沒法自己用,穩妥起見,隻能轉手賣出去——”
蕭天煬搖了搖頭,“而且不清楚開啟法訣,價格肯定也要打個折扣。”
好家夥。
蘇陸滿頭黑線,“我還沒往那方麵想,雖然師兄說得確實很有道理,咳,我是在想改如何修改他們的記憶。”
或者說怎樣修改才能讓他們不再來找自己的麻煩。
慕容冽沉思片刻,“好說。”
然後抬起手,再次按上沈妙言的額頭,表情平靜地等了片刻,“行了。”
蕭天煬眼露佩服,“這麼快,不愧是師尊啊。”
蘇陸也滿臉崇敬,“所以師尊怎麼改的?”
“他們從沒見過你,雖說聽過玄仙宗有個陰靈根,但不曉得其容貌模樣。”
慕容冽淡淡地道:“也知道你隻入門幾個月,就算靈根屬性再如何稀罕也不頂用。”
那陰靈根和妖皇封印本就是個借口,當然是個半真半假的借口,若是蘇陸此時境界高些,興許還真能派上用場。
但她隻是個練氣境,沈家兄妹不曾瞥見過她的臉,自然也不會變著法的想再見她一次。
慕容冽揮揮手。
蕭天煬扔開沈妙言,將一邊的沈妙語提了過來。
“他們在落雁峰散步誤入禁區,昏了。”
蘇陸:“……”
這聽著好像也挺簡單粗暴的,但感覺操作起來也很複雜。
蘇陸認真道了聲謝,轉身研究起沈妙言的靈劍。
這把黑劍大約有三尺長,兩寸寬,比起尋常的長劍寬了一些,重量倒是中規中矩,可能有個四五十斤。
對於她來說也是單手就能輕鬆揮舞的程度。
從外形來說,比起覆雪的纖雅秀氣,晚霜的精巧清麗,這黑劍就是平平無奇的樸素了。
蘇陸:“……師尊能在他的記憶裡看到這把劍是怎麼造出來的嗎?”
“他並不清楚。是他的家人為他搜羅的材料。”
沈妙言小時候就有了這把劍,自然不是他親手所鑄,不知道來源也正常。
蘇陸無語了,“這些人真是,自己的法寶誒,問都不問一句嗎。”
又問起沈妙語的武器。
因為她帶著祓龍鑒,遇到了境界更高的對手,自然沒有第一時間以本命法寶迎敵。
蕭天煬打了個響指,“這我倒是知道,是他們沈家傳承的一把仙器,前任主人死了,認主了沈妙語。”
這兄妹倆都是本家嫡係,身份尊貴,而且都是天靈根,自然誰都不能冷落,隻要有一人繼承了仙劍,另一人必然也能得到傾家族之力打造的新法寶。
“六六喜歡這把劍?”
蕭天煬說完就疑惑地道:“雖說有些麻煩,但我們也不是不能想辦法。”
“不。”
蘇陸趕忙拒絕。
她一點都不喜歡,甚至還有些厭惡,本能有些不舒服,隻是因此更添了好奇,這才忍住不適,反複拿來觀瞧。
蘇陸:“我已經試過往裡注入靈力,這東西毫無回應,我無法用,而且我不喜歡。”
“……那應該是有特殊的封印機製,隻有主人才能激活,彆人是沒法用的。”
這就是本命法寶的另外一個好處了。
若是拿來湊合的二手貨,是很難進行這種封印的。
慕容冽將沈妙語記憶修改完畢,又說了幾句增添刪減的細節。
蕭天煬拿上祓龍鑒和黑劍,拎起兄妹倆,準備將他們放到山中的某個陣法附近,等他們自行醒來,隻會以為在陣中迷路了。
蘇陸看著他一副淡定自若的樣子,“你倆是不是沒少做這種事?”
無論是給人找假爹還是處理後續,顯然都很熟練。
後者笑了一聲,“確實也不是第一回了。”
說罷就出去了。
廳中隻剩下兩人。
蘇陸:“……若是被飛火仙尊知道會怎樣?”
他們能修改沈家兄妹的記憶,飛火仙尊作為同樣的渡劫境,未必完全不能察覺吧。
“知道也隻有忍氣吞聲,他的徒弟在閬山亂闖,即便是客人,無理在先,若是我們不想給麵子,殺了也就殺了,明麵上他也不敢怎樣。”
蘇陸神情一頓。
“怎麼?”
慕容冽瞥了她一眼,“聽我這麼說,後悔沒將他們倆殺了?現在去追你師兄還來得及。”
蘇陸苦笑一聲,“我確實有過這個念頭,畢竟他倆本來也想殺了我。”
慕容冽挑眉,“後麵還有個但是?”
蘇陸抿了抿嘴,“我怕的是,如果他們死在凝碧峰,飛火仙尊明麵上不會讓人償還,說不定還會賠禮道歉,但私下裡必然徹查此事。”
她停了一下,“我修為尚淺,如果我暗地裡被人拿住,我那詛咒,嗯,屆時必定是什麼都藏不住的。”
飛火仙尊對自己的徒弟們必然也很了解,順藤摸瓜將她的來曆查出也未可知,說不定更麻煩。
蘇陸:“今日圖一時爽快,或是為了解除後顧之憂而下殺手,明天或許就不知怎麼死的,還要連累師父和兩位師兄。”
慕容冽靜靜地聽完這番話,“連累我什麼?”
蘇陸乾咳一聲,“如果被人查出來你收半妖當徒弟,就算是宗主給你分配的徒弟,彆人也會找你的麻煩。”
慕容冽如今蟄伏在凝碧峰,有朝一日肯定會殺到冀州,但現在還不是時候。
自己若是整出事情,豈不是要破壞他的計劃?
蘇陸:“……我不希望發生那種事。”
慕容冽深深看了她一眼。
以他的修為,不需要專門施術,也能感覺到旁人的心境狀態。
他知道小徒弟字字真心,不由拿起手邊的書簡,輕輕打了她的額頭,“年紀輕輕不用想這麼多。”
蘇陸捂住腦門,“!”
“無論如何取舍,都不會有完美結局,世間萬事皆是如此。”
慕容冽又懶懶地道:“不過,我卻是不會讓你因為我畏手畏腳,這還當什麼師父,此事就罷了,以後想做什麼就去做吧。”
蘇陸有些疑惑地看著他,剛要發問,又被打斷了。
“現在能確定血統麼?”
慕容冽冷不丁地開口道,“妖族那半是什麼?”
蘇陸睜大眼睛,立刻明白了對方的意思,“不,我還真的不知道,因為我對我親生父母確實一無所知,不過師尊為何肯定我是半妖?”
慕容冽無奈地看著她,仿佛麵前是不可雕琢的朽木,“你情緒激動時雙目會變,瞳仁形態也有些不同。”
蘇陸:“…………發病的時候?”
她一直以為要完全發作到了後麵和人雙修才會顯露妖族形態。
難道前期也會嗎?
而且她曾經在沈徊麵前發病,他還是臥龍峰長老的弟子,若是聯想到半妖上麵,那就麻煩了。
“不止。應當是情緒劇烈時,且隻是一瞬間,很快又恢複了。”
若不是恰好看到,其實也不容易被發覺。
慕容冽打量著小徒弟,“沈妙言記憶裡的霍衢,就是我們平素看到的模樣,然而眼睛確實……與你激動時彆無二致。”
蘇陸倒吸一口冷氣。
慕容冽有些奇怪地看了她一眼,“剛剛又變了一次。”
靠。
蘇陸非常頭痛,“有沒有辦法遮掩?”
“有,幻形法術罷了,論理說築基境才能學,但隻掩蓋眼睛卻是不難。”
慕容冽倒是淡定,“你記好了。”
他也不拖延,徑直將法訣告訴她,讓她現場學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