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陸聽到這問題已經很淡定了,“不知道,我又沒見過真人。”
講這話的時候,她的體征平穩,心跳也不曾有點變化。
說完也低頭呷了一口酒,“你怎麼也這麼幼稚。”
“嗯?”
顏韶聽到這個評價,反倒是有些好笑,“何出此言?因為我好奇這個答案?”
“因為你竟然以為我的回答有意義。”
顏韶疑惑地看著她,“若是這樣,你也沒見過萬劍宗宗主,卻對他能打贏妖皇的言論嗤之以鼻。”
“……因為從妖皇的戰績來看,再對比中原修真界的這些仙尊,我不覺得其中任何一個與他單打獨鬥能占到便宜,否則他們不至於將他困在陷冰山,這麼久都殺不了他。”
蘇陸停了停,“魔尊也差不多是這樣,但他的戰績大多在北域,他和中原這些人交集也不多,所以具體的不好說了。”
顏韶勉強接受了這個說法,也不再問東問西,隻是若有所思地看著她。
蘇陸渾然不在意,頂著他的視線,將桌上的肉菜掃蕩一空,再抬頭時才好奇地道,“你不是還有監視任務麼?這樣過來不會耽誤你的事?”
顏韶不置可否,“你先說你到底想做什麼?我看看我能否幫到你?”
“唔,那我也要問你一件事。”
蘇陸這回顧不得其他,“祭星教有沒有派人闖入天仞峰靜心宮——具體做什麼我不知道,反正有沒有人這麼做?”
考慮到他們的身份明麵上還是敵對的,這問題幾乎已經像是在探聽祭星教的機密了。
考慮到兩人的身份,她本來還一直儘量避免詢問這些。
然而如今涉及解咒相關,她就不管這些有的沒的了,反正她問了不是為的向萬劍宗泄密。
“嗯?沒有。”
顏韶好像也沒有多想,聞言不曾露出半點訝色,隻是認真思考了片刻。
“我不記得有聽說教中遣人進入武神山,附近的人手也都是奉命在外麵監視呢。”
他一邊說一邊掏出玉簡寫字,“我給你問問我認識的人。”
過了半分鐘。
顏韶收起玉簡,“教中確實沒有派人進來,先前進了靜心宮的是妖族。”
“怎麼知道的?”
“……因為有五個長老帶著十多個人,追著那個妖族往西南邊去了,他們也不曾掩飾行跡。”
哦。
這是讓祭星教的人看到了。
既然他們在武神山周邊布置了諸多眼線,能見到這一幕並不奇怪,修士們的眼力本來就好,感知範圍也大,更何況是專門派出去做這事的。
不過——
“五個長老?十多個人?追一個妖族?你確定?”
“是啊。”
顏韶點點頭,“他們是這麼說的,五個長老當中,還有兩個化神境。”
“哦,那這妖族實力不俗,而且可能從裡麵偷了什麼要緊的東西,否則不至於派了那麼多人追。”
西南方向?
冀州在中原最北,毗鄰北域和西荒,西荒在冀州以西,雙方接壤的地帶,除了崇山峻嶺就是茫茫雪原。
從武神山出發,若是向西北,穿過暴風雪肆虐的高原,就會進入終風的領地。
但若是向西南,翻越那些險峻山嶺,就是重淵的地盤。
從這個角度來說,萬劍宗派出那麼多人追蹤,可能也是做好準備要進入西荒的。
蘇陸:“你的同僚們能否分辨出那妖族的身份?”
“傳遞消息的那人並不認識。”
顏韶很遺憾地道,“有許多大妖終生不會踏入中原境內,即使你去了西荒東海,也不可能遇到每一個,不過——”
蘇陸:“不過那個人不認識,不代表其他人也一樣。”
以祭星教的圖謀和行事,應當會派人去收集大妖們的相關情報。
尤其是能孤身潛入武神山又逃掉的厲害角色,整個西荒也不可能找出很多個。
能悄無聲息進入冀州、且沒釋放妖氣驚動修士的,已經是少數了。
“不錯。”
顏韶含笑點頭,晃了晃手裡的玉簡,“消息傳回教中之後,那妖族的身形麵貌以及靈力特性等信息,再交由專人分析。”
“於是就能猜出那人的身份了?”
“……若是他們猜測無誤,此人是洪澤之王屬下的大妖。”
蘇陸頓時了然,“仙盟大會前十的獎勵之中,有一樣便是洪澤王的護心之鱗。”
紀衡之說來人觸動了後殿庫房的結界。
她迅速掏出玉簡聯絡師父。
“各門各派給出的那些獎勵,是早早送到冀州,還是在大比將要結束,人們準備領取時才拿出來?”
“自然是前者。”
慕容冽不假思索地道:“一貫是先行送至承辦門派,由他們所保管,而且早在獎勵公布之前,那些東西就已經送入了武神山,交給萬劍宗的人檢閱。”
這是確保能說到做到,省得早早宣布了東西,最終卻拿不出來,或者出了什麼岔子。
從這個角度,萬劍宗不惜派出高手去追,也是因為那心鱗是琅嬛給出的秘寶,用來當最終獎勵的。
若是這樣被偷走,最終無法交待不說,本門的名聲也會大大損毀。
就算是因為宗主不在山中,就算是因為仙盟大會在即,才給了妖族可乘之機,那外人也依然會對此嗤之以鼻。
蘇陸:“懂了,謝謝師尊——”
她原本以為慕容冽會結束通話,因為他很少會多問,也不會管她要做什麼。
然而,在短暫的沉默後,慕容冽似乎歎了口氣,非常無奈地、甚至有些不情願地問了一句。
“你又要做什麼?”
“?”
蘇陸有些詫異,“……穹冥仙尊出門了,我想趁這機會,看看能否混進靜心宮。”
她一邊說一邊也看了眼桌子對麵的人。
顏韶正在倒酒,聞言抬起頭,眼含笑意地望著她,“你喊我來是為了給你打掩護的?”
這話是傳音的。
蘇陸攤開手權當默認。
“出門了?”
慕容冽意味不明地重複這句話,“……他無事不會離開天仞峰,那隻能是出去渡劫了。”
蘇陸:“出去渡劫?”
“不錯。”
慕容冽淡淡道:“天劫雷之威非同小可,每個人的劫雷都不一樣,但有一點是相同的,在渡劫境一重之後,每一重小境界晉升,雷劫的威力都會更勝前一次。他如今已經要渡劫境八重,若是在武神山,他沒能扛住雷劫,那整個萬劍宗都會付之一炬。”
蘇陸懂了,“所以他要找個沒人的地方?他會去哪裡?”
“大陸和魔域之間的三千小世界,那些地方無人居住,縱然雷劫將他所在的位麵毀去亦無妨。”
慕容冽默然片刻,“你小心些。”
蘇陸認真地應了一聲,玉簡才黯淡下來。
她抬起頭看向桌子對麵的人,“假如萬劍宗的長老們,決定將這些寶物放在靜心宮的庫房裡——”
如果洪澤之王柳繇得知這消息,可能會派人竊取,如果他的手下得知這消息,也可能會為了上司而主動犯險。
“畢竟是他的護心之鱗,若是落到厲害的修士手裡,能拿來做的事很多。”
而且如果從冀州出發,穿過重淵前往洪澤更快更近,若是往終風那邊走,是有點繞圈的。
“柳繇此人我有所耳聞,這種事他要麼親自出手,要麼他不屑一顧,但他的手下可能會為了取悅他而出手。”
顏韶讚同道,“所以你想從靜心宮取走什麼?”
蘇陸:“你可以直接說‘偷’字。”
其實她並未想好。
究竟是取走那個當獎品的小的鍛空爐,還是直接跳進大的裡麵就地沐浴赤冥離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