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陸隻覺得槽多無口,“……表哥其實是想養孩子?”
對於修為比較高的妖族來說,子嗣都更像是意外般的存在。
譬如愁雲澗領主,她的祖母,數百年間得了二十多個孩子,看似挺多的,然而若是普通的蛇,可能一年兩年就能生到這個數字。
年齡再大些,修為再高些,像是終風的狼王和洪澤的蛇王,其子嗣都是個位數,很多還都是他們相對年輕時有的。
對於有修為的妖族而言生育絕非負擔,但這種事發生的概率就很低。
所以,許多妖族情侶夫妻在一起數十年,可能也就有那麼一胎兩胎。
自家表兄年紀輕輕有這種修為,肯定是都花時間去修煉了,也就這幾十年當上妖王清閒了些,卻也是單身蛇。
偶爾的尋歡作樂概率更低——更何況她也不知道也不想知道表哥有沒有這種行為。
總之唯有長期穩定的關係,有子嗣的概率更大些,否則就都是撞大運。
蘇陸:“你這,實在不行就找人煉胎,妖族也能煉的,隻是大多數妖族弄不到法陣配方而已。”
霍衢顯然也知道,“我就是此意,若是表妹喜歡的話,你我可以試試,當然若是你無意就算了。”
蘇陸扶額,“不,彆說我不會為了組建家庭而組建家庭,我也不會刻意去煉胎的。”
她是修士法門入道的,論理說也隻能煉胎,無法像純妖族一樣自然受孕,之前她還曾問過黎,他也是這麼說的。
不過,那說的也是當時的她,當時她其實還是半妖狀態。
後來她的體質越發傾向於妖族,在本命之力修成後,可以說和真正的妖族沒差彆了。
蘇陸:“我也不想受孕。”
修為高深的妖族不能保證生,卻可以保證自己不生。
問就是器官身體都能重塑,沒病沒孩子,十分完美。
霍衢也並不意外,妖族們對待這些事各有態度,修士們也有很多將這當累贅的。
他看上去並不失望,顯然隻是興起了問一句,“走吧,我送你去終風。”
兩人之間的氣氛也沒有因此變得尷尬。
他們在重淵山脈上方的雲海間飛馳時,他還隨口問起妖皇是否有類似的想法。
蘇陸再次無語了,“他極為精通修士們的各種法術,他若是想要孩子,被封印前恐怕就能煉出來一堆了。”
霍衢:“你這口吻聽著仿佛還挺驕傲的。”
“……他確實懂得多,但我沒有在驕傲。”
蘇陸開始轉移話題,“不要說我了,我還想問你呢,不考慮什麼怕人死了自己傷心的緣故,這麼多年,表哥當真沒有愛慕之人?”
儼然一副妹妹慰問親哥的架勢。
霍衢思索片刻,“在我成為妖王之前,我認識了一隻虎妖,我們算是脾氣相投,然而等我一覺睡醒,去隔壁領地找她,才知道她去年就死了。”
蘇陸:“你是否又開始慶幸你們的關係尚且不夠親密?”
這問題聽著真的非常冷酷。
然而霍衢毫不猶豫地說了是,“我先是難過,等我清醒過來,又生出幾分慶幸……有妖族殺了她,又有修士竊走她的屍體,用她的皮做了一件法衣。”
他自嘲般說道,“若是我們當真成了夫妻,哪怕是情人,我必然痛苦萬分,然而那時我們隻是相識幾日的朋友。”
蘇陸絲毫不奇怪,她覺得自己基本上已經了解這個人了,正要開口,又聽他繼續道:“還有。”
霍衢沉默了一陣子,“罷了,沒什麼好說的。”
反正都是沒成。
蘇陸聽出來了,“慢慢來吧,也可能你尚未遇到合適的。”
他們又繼續向北行進,蘇陸感覺到冷意漸起,前方疊起伏落的峰巒間,雖然綠意尚存,山巔卻稀有了蒼白的積雪。
她忽然有些期待,而且因為懶得掩飾,旁邊的表哥都隱隱感覺到了。
“……怎麼了?”
霍衢有些詫異地道,“莫非你很喜歡白顥?”
“不是狼王。”
蘇陸搖了搖頭。
她時不時會想起小狼妖記憶裡一閃而過的畫麵,隻是不知道那個人是否還活著。
很快就會有答案了。
又過了大約半個時辰,蘇陸忽然感覺到玉簡發燙,一看竟然是師父,頓時欣喜萬分。
她之所以在趕路時還將玉簡攥在爪子裡,就是想第一時間得到師父或者師兄的回複。
畢竟他倆已經有一陣子沒動靜了。
霍衢無意去探聽表妹師門間的私事,還不等後者說什麼,自己丟了個結界表示態度。
蘇陸也就欣然接通了,“師尊!你的傷如何?出關了麼?”
“已無大礙。”
慕容冽簡短地道,接著也來關懷她的傷勢,“你呢?你去西荒了?元神修好了麼?”
以他如今的修為境界,自然能通過玉簡感應徒弟的大致位置。
蘇陸表示自己剛剛見了表哥,將黯骨放回家族墓地裡,了卻一樁心事,“師尊仍在冀州嗎,我想與你見一麵,有東西要給你。”
“我可以去西荒找你。”
慕容冽淡定地道,“你如今要去終風?”
蘇陸很快就感受到了渡劫境高手的實力。
一個時辰後,他們就在兩個領地的邊境重逢。
前麵橫亙著一條漂浮碎冰的長河,水畔葦草蔓生,在風中搖曳舞動,對岸則是覆雪蒼山。
有人站在河畔,一身藏藍錦衣,銀冠玉帶,腰間環佩垂懸,乍看像是風流瀟灑的富家少爺,卻又沉澱著某種經曆世事的韻味。
蘇陸遠遠望見熟悉的身影,霎時間化成人形竄了過去。
“師尊!”
她閃身出現在對方麵前,“我之前——”
話音未落,慕容冽伸手將她攬入懷中,用力地擁住了她,將她牢牢按在了懷裡。
蘇陸能感覺出師父頗為用力,若是換個修為低點的,這會兒可能已經斷幾根骨頭了。
她眨了眨眼,也立刻回抱了師父,拍了拍後者寬厚的肩背,“師尊?”
慕容冽直起身來,一手摸了摸她的頭,“辛苦你了,這回我確實該向你道謝。”
蘇陸:“啊?我都沒說我做了什麼呢,你不會猜到了吧。”
慕容冽點了點她的額頭,“我是要謝你為我查清師尊當年的事,若非你找出真相,我晚來幾個月……”
蘇陸當然知道那是什麼情景,“我其實也是陰差陽錯,唔,而且師尊不用謝我,若是沒有你,我說不定已經死了好幾回了。”
慕容冽顯然不覺得這有什麼值得說的,因為同樣的話放在他身上也成立,“你師祖救我又何止一回兩回。”
他輕歎一聲,接著又看向小徒弟,“所以你還做了什麼好事?”
蘇陸望天,“我去了一趟飛煙湖,但那也是因為,我之前本來就在揚州,然後我——”
慕容冽有些驚訝地看著她,眼神一動,顯然已經猜到了真相。
蘇陸默默拿出了金光閃爍的寰塵塔,“我隻是覺得這個可能有用?”
慕容冽並未急著接過去,倒是認真看了她一眼,“可有被燧蒼燒傷?”
蘇陸連連搖頭,“沒有沒有,我將他的靈力都清除乾淨了,用的本命真火。”
慕容冽皺了皺眉,“你又……”
“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