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榮晚到村裡的衛生所去, 是楊國富想了一夜才做出的決定, 醫護人才本就緊缺的很, 這年頭隻要是學醫的, 即便還是學生, 也輕易不會下鄉來。
他們上次的老村醫, 據說是得罪了人, 才會下調過來。如今事情過去，托家裡找了關係, 自然要回去。
留在這鄉村僻壤能有什麼出息。
而昨天發生的事情，也讓楊國富知道, 村裡若是有一個靠得住的醫生，有多便宜。所以昨晚上回來後, 他特意翻看了阿晚資料, 上麵確實有寫，她是衛校的學生，在校的成績也是優秀。
為了響應號召，這才下了鄉。
雖然說隻是個衛校的學生, 但聽楊嬸說, 她的動作乾淨利落，一點看不出來是個學生。再有醫院那邊的醫生也說, 說是先前的人處理的很好, 雖略有點粗糙，不過不管是下刀的力道位置還是縫合的傷口，都處理的相當不錯。
不比他們醫院的醫生差多少。
基於這一點上, 楊國富想了一夜，今天一早又到公社那邊，問了上頭的意見，這才決定讓榮晚到衛生所任職。
阿晚開啟了身為村醫的生涯。
不但不用再下地，就是她一應的生活條件也好了許多，她從李婆婆家裡搬了出來，到衛生所住。衛生所算是一個獨立的小圓子，住宿條件比李婆婆家要強上不少，頗為寬敞明亮。住人的是個套間，裡麵住人，外麵便是廚房。
診療室是兩小間，一間是診療室，打針或是輸液等都在這，另外一間放置一應的醫療物品。
後麵還自帶一小片的菜地，可以種點青菜蘿卜什麼的。
知青們見了這個小院子，都羨慕不已。其中不乏說酸話的，什麼不過是半吊子的醫護而已，居然也敢托大的成了醫生，來日診錯了病情，拿什麼賠給彆人之類的話語。
不過他們隻是私底下說說，當著阿晚的麵，自是不敢這般說話。
做為村醫的阿晚，日子是相當清閒的，如今不比現代，百姓即便是有個頭疼腦熱，不到萬不得已，是很少來衛生所。畢竟現在看病雖然不要錢，但卻要根據你拿藥的情況，扣工分。
接連幾日，阿晚都是清閒的。
看的過來串門子的薑秀大寫的羨慕嫉妒。
又過了兩日，楊婆子帶著已經好多的兒媳和一對孫子，歡天喜地的從醫院回來了。
回來的做的第一件事，帶了十幾枚雞蛋還有一小塊紅糖，來了阿晚這裡，說是謝謝阿晚的救命之恩，若不是她，她如今就是孤家寡人一個，說不得連活下去的勇氣都沒了。
她是她楊家一家四口的救命恩人。
“楊嬸，你不用這般客氣，這是我應該做的事情，這些東西我不能收，你還是拿回去。”阿晚又把籃子推了回去，如是的說道。
楊婆子笑道：“榮醫生，這是我們的一份心意，您就收著。”
阿晚卻說：“楊嬸，真的不用了。況且孩子還小，我看嫂子也需要進補，這些還是留給他們。”
楊婆子聽到阿晚這話，捏著籃子的手，這才不動了。其實把這些東西拿過來，她也不是不心疼的，但想到孫子和兒媳都是榮醫生救回來的，她一點不表示，也太說不過去。這才狠了心，沒想到，榮醫生果真是城裡來的，思想覺悟就是高。
謝了又謝，擔心在家裡的兒媳，這才起身回去，不過臨走前卻還是沒忘記留下兩個雞蛋。
楊婆子前腳剛走，楊國富也來了，懷裡還抱著一條黑狗，開口說道：“榮醫生，這衛生所的位置有一點偏，你一個女孩子住在這裡，不大安全，我給你尋了一條土狗回來看家。”
“狗？”阿晚看著楊國富懷裡，明顯才出生沒幾天的黑狗。
楊國富笑嗬嗬的說道：“是啊。你彆看它現在還小，但長成能有一個高，凶得很。我們農家都是用它來看家，防小偷。”
“那就謝謝楊隊長了。”阿晚從楊國富的懷裡接過黑狗，笑著說道。剛好她一個人住著確實有點無聊，有這麼一個小東西陪著，倒也能解解悶。
楊國富嘴上一邊問著阿晚在衛生所習不習慣？又叮囑她，晚上一定要把門窗關好，注意安全等。雖然農家淳樸，但人多了，總有那麼一兩個害群之馬。見榮醫生是外鄉人，又是一年輕小姑娘，不免會起一些不該有的心思。
心裡也另有所想，想著他接下來該怎麼開口？
不等他想好，便被阿晚看出來，問道：“楊隊長，您有什麼話直說就是？”
“榮醫生眼尖，我這裡確實有一事相求。”楊國富麵上閃過一絲不好意思，搓了搓手才又說道，“…是這樣的，榮醫生，能不能讓我閨女跟著你，打打下手，拿拿東西…您看？”
雖然楊國富的話說的有點含糊，不過阿晚還是明白了。
這是在給他閨女謀福利呢。但凡能學會一些，便是不精通，但在農村裡，也已經夠用了。
不過她倒是不反感，爽快的應答下來：“楊隊長若是舍得的話，就讓春芽明天過來。但我要事先聲明一下，我這裡可不管飯的。”距離高考還有六年的時間，也就說她最少要在大坪村呆六年，如果能和楊國富這個大隊長打好關係，對她來說也是極為便宜的事情。
最起碼，這次應該不會再和家裡失聯了。
況且春芽那個孩子，自己也見過幾次，是個聰明機靈的好孩子，有這麼一個幫手，她也不算吃虧。
楊國富立刻高興道：“這個是自然的。”
得了阿晚的準話，楊國富顯然高興極了，溫言又叮囑了阿晚幾句，便高高興興的回去了。
第二天一早，天還不亮，春芽就來了。
她才十二歲但已經很東西了，可能得了楊國富的交待和叮囑，手腳極為勤快。見沒幾個病人，也沒有不耐煩，而是自己找事做，把衛生所裡裡外外打掃了一遍，甚至還把後麵那一小塊菜地給重新鬆了土，又從家裡拿了青菜的種子，撒了下去。
看著她這樣麻利的行為，不免叫阿晚有些汗顏。
果然她現在是越來越有些廢柴，還不如人家一小姑娘來的手腳麻利。
雖然是這麼想的，但阿晚卻沒阻止。既然楊隊長有所求，自然要先付出才行，這世界上哪有白吃的午餐。
見春芽把衛生所一應的活計都給收拾的差不多，阿晚才把春芽叫到跟前，問：“你可識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