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冷天的,還是大半夜,萬籟俱寂,更深露重之時。
明湘湘從醒來到這一番抓人動作,早沒了睡意。
所以眼下有閒情逸致來親自審問。
眼前這人絕不可能單純是來偷東西的,偷東西不進房間卻往廚房裡摸去,是什麼道理?
說起來明湘湘對這事心中多少有些普。
不難猜,她在這地方見過的,認識的人有幾個?想對她行不軌之時就更少之又少。
唯一有動機的,就隻有對麵一戶外商。
正好前些日子她一連兩次拒絕那女人的邀約,人家可不是得急了麼。
明湘湘這裡等著呢。
等著看對方會使出什麼手段,會露出馬腳來。
所以,她心中其實一直是分出一點精神警醒著的,所以夜裡的一點動靜就讓擾了她心神,耳朵自覺聽了事兒。
這不就醒過來。
不費什麼力,拿住了人。
明湘湘飲了一口熱茶,手中抱著個小暖爐,才感覺回了些暖。
她看李庭舟站在一旁,問了一句:“可還困?還冷?”
李庭舟自是又困又冷,眼睛裡表現得得明明白白。
明湘湘看懂了,點頭,嘴裡卻說:“春藤給他到一杯茶。”然後又轉頭看少年,“聽著審問完了再去睡。”所以說方才那問話也是白問。
他們幾個在說話,下麵捆著的人似乎被遺忘的了一樣。
阿月卻膽顫,大冬天的,後背冷汗都浸了出來。
剛被拖進來的時候她腦子還在飛快轉著,自己該找什麼樣的借口,怎麼訴說自己的無辜。
對方的肯定會生氣發怒,自己如何解釋。
這些問題,在短短幾步路的距離,阿月全部想了一遍。
但是,她怎麼都沒想到,這人要審問她,一沒震怒發火,二她竟也不著急,並沒有第一時間責問打罵與她。
反而像是自己不存在般,對方在那自顧自在說起了話。
阿月不敢抬頭,她方才被打了幾棍子,隻知道是個少年,另外兩個奴仆那天跟著花枝來也見過。
隻有這屋子的主人,那個年紀不大的年輕女子,那天對方臉上戴著麵紗,阿月沒瞧見,卻想著對方或許有幾分姿色,若非如此又怎會讓人惦記上,讓自己下迷藥。
現在,她連眼睛都不敢亂瞟。
她聽那年輕女子說話。
那是一副天生的嬌軟嗓音,可以說出甜膩軟儂的話,但偏生這人語氣很是冷淡。
故而說出的話自也帶了一股獨特氣勢。
無端很讓人不敢輕慢。
“看來是個膽子不小的。”
明湘湘總算把視線移到地下之人身上。
阿月又哆嗦了幾下,她原本倒在地上,這會兒自己動了幾下,然後掙紮著勉強跪了起來。
臉上流了滿臉的淚,咬著下唇柔弱可憐,嚶嚶哭道:“姑娘饒命啊,饒我一次吧,我不是故意要偷東西吃的,我是太餓了!家裡窮困,還有一小弟才三歲,父母隻顧著小弟吃飽,我因是女兒家被他們不喜,昨日做了一天活粒米未進,餓得狠了,腦子糊塗了才爬上過來想弄點吃的,姑娘行行好,放過我這一次吧,我再不敢了。”
阿月心中打鼓,麵上卻哭的非常認真,這些話她幾乎不用思考就能流暢地脫口而出,隻因從小到大,她不知道對多少外人說過這類似是而非的話。
當初她家中隻有一個大弟,帶弟弟的活兒在自己身上,阿月就已經學會了從年幼不懂事的弟弟手中騙吃的,帶弟弟出門,她就會把自己弄的邋遢,背著對方,每逢有人問她話,她就不動聲色編排些爹娘苛責隻愛弟弟,自己吃不飽這種話。
當然阿月從來不認為自己說錯了,她爹娘可從來不把她當回事。
越長大,這種睜眼說瞎話,挑撥是非,裝可憐的手段越發使得得心應手,前幾年她娘又生了個小弟,阿月表麵高興實心底恨毒了全家人,她年歲漸大,本該開始攢嫁妝了,如今家中又多了個寶貝兒子,她爹娘哪還會留丁點東西給她,好在這個小弟比大的那個還要蠢些,又隻有三歲,能讓她多利用幾次。
按照阿月以往的經驗,這套說辭可是最有用,不說彆的,對方總該消些火才是。
她有心想抬頭去瞧一瞧那位的神色,然卻此時,屋子裡一點聲響都無,著實安靜得嚇人。
阿月被反剪著手,趴伏地上,脊背繃得很緊。
不知過了多久,隻聽得空氣裡突然哼一聲輕笑。
緊跟著,明湘湘說話了。
“偷東西?我看不見得……”她支著下巴,眯著眼睛,仿佛逗弄獵物一般。
“不過既然你自己承認偷東西我便當你是了,那麼,春藤——”明湘湘慢悠悠叫了一聲,“似這等半夜溜進旁人家偷盜之人,該如何處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