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淡的,冷靜的,就像舊年,她無數次喚過的那樣。
李庭舟腳步倏然一頓,心臟像是被什麼東西嘭地鑽了一下,裂出了一條縫隙,有滾燙而灼熱的東西自內流了出來,一點一點侵蝕著他的五臟六腑,從麻木就疼痛,不過須臾功夫。
他將因這兩個字轟然湧出的心火和記憶一點一點壓了下去,神色變得更加森冷。
唇邊漸漸也勾起一個冷笑來,開口:“明小姐是打算以什麼樣的身份這樣叫本大人?”
明湘湘眉頭一皺,繼而又鬆開,她道:“你想我認錯麼,下跪?或者是打罵,你想如何且說,莫要這樣陰陽怪氣,消氣了就放我走,你我二人合該再不相乾才是。”
因是心中煩躁,不耐再與李庭舟弄這些彎彎繞繞,明湘湘索性直言不諱,故而說出了一番剜心刺耳的話來。
剜的是誰的心自然不言而喻。
李庭舟早在明湘湘叫出庭兒兩字時心中已是極為不平靜,如一滴冷水入油鍋,整個五臟六腑都崩炸開來,麵上的冷靜不過假象,而如今已是假象也無法維持。
隻見他麵色陡然變得如鬼魅般深沉,幽黑深靜似一潭死水,卻這是表麵的假象,潭水深處早掩藏了萬千凶猛的惡意,隻待一個節點,就要瞬間噴湧而出!
而此刻,那表麵平靜的死水便破了。
李庭舟幾個大步走過來,隻伸一隻手就將明湘湘整個從床上提了起來,抗在肩膀上,直直下樓出了客棧,向馬廄走去!
而明湘湘亦是能忍,雖然胃部被頂得極為難受,卻也依舊一聲不吭,自己放下的話,便是李庭舟現下對她要殺要剮,她也隻認為是兩個人的事,與旁人無尤。
李庭舟走的極快,一隻鐵臂死死掐著明湘湘的腰部,不出幾息,他自馬廄解開一匹通體黝黑的高頭大馬,將明湘湘扔坐在馬上隨後翻身跨坐而上。
隨即一拉韁繩,馬兒飛快的疾馳而去。
明湘湘不知對方打的什麼主意,隻馬兒跑得快,迅速略過城內繁華的街道,卻見他駕著馬兒出了城門。
明湘湘的臉徹底沉了下來,出來城,背後之人更加肆無忌憚,不用甩鞭子,那黑馬似與主任心意相通,揚起馬蹄,像一道閃電疾馳向前飛奔。
可憐明湘湘大病初愈,身上隻著薄衣,連件夾襖都來不及裹就被李庭舟弄了出來。
此時大風呼嘯在耳旁,刮得她的臉生生地疼!更有黃沙滿目,滿天飛舞得眼睛都睜不開。
明湘湘雖方才說過讓他打罵,卻不料李庭舟使的是這等齷齪手段!這般折辱於人,卻是她小瞧了他的心胸狹隘睚眥必報!
要殺要剮不過一刀一劍的事,如此折磨叫人心中如何不惱!
馬兒跑的太快,似要將骨肉肺腑全顛出身體,明湘湘身體各處無有一處不疼,她咬著牙,兩隻手向後,死死揪住身後之人的衣裳,纖纖素手,力氣大得致使指尖發白。
拚著一口氣,明湘湘煞然轉個半個身,手臂一下子抱住身後之人腰身,繼而箍住。
她直起身來,哆嗦著一張毫無血色的嘴唇,一下子貼到李庭舟的耳邊。
擦著側臉一晃而過的柔軟雙唇。
李庭舟的身體在無人察覺的情況下僵了僵。
而那女子就在此時,冷冷吐出一句話。
隻聽她用一種陰冷纏綿的聲音輕輕說道:
“庭兒,你有膽子殺了我麼。”
……
“籲——!”一聲長嘶。
馬蹄飛揚,寬闊廣袤的路上,健壯的馬兒終於慢慢停了下來。
穿著單衣的柔弱女子被馬背上的男子扔下馬背。
隨後男子跨馬而下。
俯身,伸手一把捏住女子下巴,聲音冰冷,一字一句道:“明湘湘,你當我不敢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