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狂奔回咖啡館所在的小巷,範嵐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
整條街罩在綠色的屏蔽結界裡,咖啡館猶如遭遇了空襲,隻剩一堆廢墟,赤紅色的火焰滿街飛竄,仿佛一條條火蛇。
地上橫七豎八躺著幾十個人類,身上裹著蠶蛹狀的結界,都是咖啡館裡的客人和店員,全部失去意識。
“啊啊啊啊啊!”薛利昂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範嵐已經顧不上管他了,她看到了計隗。
灶神大人手持融刀,雙瞳如血,全身神光赤紅灼熱,一步一步向前走——他腰間多出了一個掛件——姬丹抱著計隗的腰,兩條腿拖在地上,“老計、老計,冷靜冷靜!”
容沐一個瞬移上前,抓住計隗的肩膀。“阿隗!”
計隗肩膀一抖,竟然把容沐震開了。姬丹整個人飛了出去,吧唧一下糊在了結界的頂端,又慢慢滑到了地上。
範嵐:“……”
臥槽?!
離澤:“做飯的瘋了啊啊啊啊!”
下一秒,計隗周身綻出火焰般的神光,融刀噴出三昧真火,容沐一個趔趄,倒退數步,襯衣袖子被燒著了。
“容沐!”範嵐頭頂離澤衝了過去,“自由平等公正法治!”
金色的法咒盾牌豎起了一麵隔火牆。
“計隗怎麼了?!”範嵐問。
容沐拍滅袖口的火苗,額頭冒汗:“大、大約是……”
“老計暴走了!”姬丹不知道什麼時候跑了回來,縮在盾牌後麵說。
範嵐:“為什麼會暴走?”
離澤:“暴走會怎麼樣?”
容沐和姬丹對視一眼,同時沉默。
“喂喂,你們彆不說話啊,感覺更恐怖了。”離澤喊。
範嵐膽戰心驚看著計隗一步一步向前走,火焰將他四周殘垣斷壁燒成了白煙,無數細小的煙霧龍卷壓過地麵——仿佛是為他開路一般。
在煙塵的儘頭,範嵐看到了一個人——確切的說,是一個被三層結界包裹的人類。
她癱坐在地上,鼻涕眼淚不受控製流了滿臉,全身發抖,大汗淋漓,嘴裡發出不成音節的“啊啊啊”聲。
是那個天緣聖女。
計隗居高臨下看著她,緩緩舉起了融刀。
離澤:“臥槽!”
容沐:“姬丹借我20000斛。”
姬丹:“又來?!”
範嵐:“自由平等公正法治!”
範嵐的金色護盾被融刀劈得粉碎,甚至連一秒鐘都沒抗住。
“武召咒——”容沐化作一道銀光掠了過去,“誒?”
融刀懸在結界上一厘米的位置,停住了。
天緣聖女倒在了地上,她的魂體掙脫肉身,瞬間四分五裂,附著在結界內壁上,仿佛一團一團的黴菌。
計隗手中的融刀消失了,他的眼睛恢複成了黑色,表情有些疑惑。
“木哥?你在乾嘛?”他問。
容沐:“啊?”
“老計,嚇死我了啊啊啊啊!”姬丹撲到了計隗背上,下一秒被計隗遠遠搡到了一邊。
計隗望了望四周,“這是——融刀?”
範嵐和離澤重重點頭。
計隗臉色看起來不太好。
“阿隗,”容沐臉色沉凝,“這個聖女是不是欺負你了?!”
“那個聖女隻是摸了一下他的手。”姬丹大叫。
離澤:“……”
範嵐:“……”
計隗這恐女症也太恐怖了吧。
計隗皺眉,他抬起手,看了看手背。
“彆動!”範嵐大叫。
計隗的手背上,多出了一個硬幣大小紫色的光點,仿佛有生命一般在神光表麵遊走。
“這是什麼?”範嵐指著光點問。
離澤:“什麼是什麼?”
姬丹:“有什麼東西嗎?”
容沐:“範嵐你看到了什麼?”
“就是一個——”範嵐剛說了一半,紫色光點化作一縷霧氣,消失了。
範嵐:“……”
範嵐:“……可能是我眼花。”
姬丹蹲在聖女麵前,敲了敲結界,內壁上的魂體碎片跟著顫抖了兩下。
“完了完了,她被嚇得魂飛魄散了,什麼都問不出來了。”姬丹說。
“能修複嗎?”離澤問。
姬丹:“起碼需要三五七年。”
離澤:“……”
“沒關係,”範嵐說,“我們還有一個意識清楚的。”
她指了指咖啡店廢墟結界邊緣,那裡,趴著一個嚇傻的薛利昂。
*
姬丹彆墅客廳裡,薛利昂跪在地上連連磕頭,聲淚俱下。
“大仙饒命、大仙饒命!”
範嵐繞著他轉了兩圈,看著他頭頂的怨氣聚集,又消失,又聚集,又消失,他簡直就像個怨氣淨化器一樣,十分神奇。
這太詭異了。範嵐想。
“你怎麼知道我們是神仙?”姬丹問,“你以前見過神仙?”
“大仙饒命、大仙饒命!”薛利昂腦袋撞得地麵咚咚作響。
容沐:“你可認識天緣聖女?”
薛利昂:“大仙饒命!大仙饒命!
“他身上有股怪味兒,”離澤爪子捂著鼻子說。
“喂,”範嵐蹲下身,拍了一下薛利昂的後腦勺,“欠我家的錢什麼時候還?”
薛利昂抬頭:“誒?!”
“春城的李振平,你借了他30萬,一分錢沒還的那個。”
薛利昂臉上出現了一瞬間的茫然,“春、春城——啊,是李哥家的啊,哎呦我去,才區區30萬,不至於驚動幾位大仙吧?”
“區區30萬?”範嵐冷笑,“你知道30萬元對一個工薪家庭來說要存多久嗎?你知道這30萬對他們來說幾乎是半條命嗎?你知道他因為這30萬一夜白頭嗎?”
“對不起!”薛利昂大喊,“我不知道李哥是大仙的朋友,我現在就連本帶息還給您!”
範嵐一肚子狐疑把手機遞出去,薛利昂掃過付款二維碼,就聽叮叮叮幾聲,她真的收到了薛利昂轉賬的35萬。
薛利昂:“求大仙放過我,我這次一定為大仙捐錢建廟,贈金立像,供奉香火,決不食言!”
範嵐抓住了重點。他說“這次”。
“你上次見到的大仙是誰?”範嵐問。
薛利昂愣愣看著範嵐,“你們不是修雲仙長的弟子嗎?”
範嵐:“誰?”
薛利昂的臉色變了,他爬起身就往屋外跑,計隗飛起一腳把他踹翻,離澤跳到他胸口,一隻爪子捂著鼻子,一隻爪子亮出指甲,唰一聲劃開他的衣服。
一條項鏈跳出來,上麵掛著橙黃色的寶石。
“就是這個東西,太臭了!”離澤大喊。
範嵐拽下寶石,薛利昂慘叫一聲,滾到了一邊。
下一秒,恐怖的事情發生了,濃鬱稠密的黑色怨氣從窗口、門縫、抽油煙機管道、空調換氣口湧進了客廳,迅速在薛利昂頭頂盤旋、拉展、爆炸、形成了一米見方的漆黑立方體。
幾乎就在祟形成的一瞬間,容沐開啟了界咒,範嵐反手拍出“建國以後不準成精咒”,離澤噴了一簇狐火,祟立方體震動、碎裂、消失。
可怨氣還在源源不斷的彙聚而來,激烈衝擊著容沐的結界。
薛利昂嚇尿了,是真的嚇尿了,他拖著濕噠噠的褲子衝過來,拚命的磕頭。
“求求你,把我的石頭還給我,這是我救命的石頭!”
容沐又啟動了一層結界。
範嵐看著掌心裡的寶石,它很漂亮,是純淨的澄黃色,仿佛一顆毫無雜質的琥珀,範嵐甚至能感受到它的溫度,比人類體溫略高一些。
範嵐沒見過這種寶石,但很熟悉這種顏色。
是純淨魂體的顏色。
隨著結界外怨氣越來越濃,寶石表麵浮起一層淡淡的黑色波紋,可很快,寶石橙光迅速將這些波紋覆蓋了。
容沐:“你看到了什麼?”
範嵐:“它似乎能和外界的怨氣形成共鳴。”
容沐的臉色變了,他接過寶石細細看了看,閉了閉眼,把寶石扔給了薛利昂,收起了結界。
怨氣呼嘯著衝向薛利昂,寶石發出明亮又溫暖的光,所有的怨氣被吸了進去,化為無形——寶石表麵多出了一道細弱發絲的黑紋。
“謝謝、謝謝。”薛利昂捧著項鏈連連磕頭。
“那是什麼?”範嵐問。
容沐:“淨石。”
姬丹:“臥槽?!”
範嵐迅速回憶了一圈研修班的課程,發現她對這個名字毫無印象。
計隗一把揪住薛利昂的脖領子,把他拎到了容沐麵前。
“你口中的修雲仙長在何處?”容沐問。
他的眼瞳黑如深海,臉色白如薄瓷,隱隱泛出青色。
範嵐突然有種不祥的預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