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焱走後,家裡安靜下來。昨天一氣之下,她將夏翠萍和顧沁全拉黑刪除了,此刻手機裡分外安靜。
顧湘一點也不想知道他們怎麼樣了。
可是,心裡還是有點惴惴不安。@無限好文,儘在()網
算了,不想了。
她給王佳琪打了個電話,說了說畫室的事情,想暫時請一段時間的假。
那邊笑聲促狹,打趣道:“喲,想明白了?去找你那軍官叔叔了?”
“…什麼叔叔。”
“比你大十歲還不是叔叔?”王佳琪笑道:“我說你和你妹都真行,怎麼都喜歡這麼老的男人。”
聽筒裡靜下幾秒鐘。
王佳琪自知失語,頓了頓,說:“其實我覺得吧,你妹也不是真喜歡他,就是想跟你搶。你妹妹雖然我不熟,但也見過幾次,她那些狐朋狗友,個個都是富二代,她自己到處說是陸少未婚妻,就怎麼說吧,小姑娘就是挺虛榮的……我感覺啊,你彆生氣。”
王佳琪家裡其實很富裕,父親是做房地產的,當老師純粹是太閒了,顧湘知道她說的是真的。
“…嗯。”
王佳琪劈頭蓋臉說什麼多,顧湘默了一會,不想提這個話題,顧沁怎麼樣,她真的想起來就頭痛,也暫時不想去想。
顧湘: “那個…”
王佳琪: “嗯?”
顧湘:“你知道小腿骨折的話吃什麼能好些?”
王佳琪沒反應過來,“哈?”
顧湘說:“就是吃什麼能補營養呢?”
王佳琪明白了,“骨頭湯?豬蹄?不是說吃哪補哪呢。”
顧湘想著,輕聲:“嗯…大豬蹄子不錯。”
***
二、
顧湘其實隻是說說的,她沒有真去買大豬蹄,而是定位附近的菜場,挑選了幾大塊豬後腿的骨頭。
顧湘從小就幫家裡下廚,很擅長做飯。
陸焱的廚房極其乾淨,一塵不染</p
,一看就是沒開過火。
她收拾好,將骨頭洗好,沒有先下鍋,而是仔細用鹽水泡了泡,將腥味去除,加上薑片慢慢地燉。
很快,大骨頭的香味盈滿室內,她去掉血沫子,控製好火候,加上枸杞和紅棗,慢慢地悶。
沒多久,那香味就出來了,又濃鬱,又香醇,還帶著紅棗的甘甜清香。
顧湘望著從鍋上盤旋的一縷一縷的嫋嫋熱氣,握著湯勺,有些發怔。
這一刻,她就真的覺得,自己很像小妻子。
想到這三個字,她臉很燙,然後不自禁想到他在沙發上摟著自己時的樣子。
他真的很帥…
那種成熟男人雄渾滄桑的味道,有一點強勢,有一點痞,又有著恰到好處的溫和體貼,讓她現在想到,都忍不住心悸。
她將一縷頭發彆到耳後,耳朵都有些燙。
她想,王佳琪是說錯了。
或許顧沁現在真的隻是比較虛榮,為了“陸少”的名聲,但是如果接觸了,也會愛上的吧…
她沒有見過他穿軍裝真正在部隊裡指揮作戰的樣子,但,現在這樣就足矣心動,更彆說那些軍區小護士了,她們會圍在病床邊,好像…也正常。
沒有人會抵得過。
骨頭湯熬製一下午。
可是直到晚上七點,陸焱都沒回來。
顧湘將火調小些,蓋上鍋蓋,心裡有些惴惴不安,真覺得自己像在獨守空房,時不時看著手機上的時間。
也沒有電話。
「你還回來嗎?」
等了一會,沒有回複。
她搖搖頭,進廚房看了一會湯,然後走到臥室連接的陽台,打開窗,手撐著下頜,呆呆望著。
這裡能看見敦煌的夜景。
晚上的敦煌十分安靜,街巷栽種著西北特有的饅頭柳,樓都不是很高,記得前麵是一家銀行,八角型屋頂,黃色牆壁,透出一股西北邊塞遼闊的氣息。
這裡不像南城——處處都是摩天大樓,馬路上永遠都在擁堵,繁華,喧囂而燥熱。
敦煌寧靜,自然,又粗獷。
一縷風吹來,夾雜著涼意,顧湘忽然感到有些空空落落。
白日裡細微的甜蜜和愛戀都淡去,冷靜些許。
陌生的城市,陌生的街道,陌生的氣息。
她站在窗前,沒有親人,沒有朋友,忽然感到一陣孤獨,又有些不安。
這一刻,好希望他在。
……
可是直到晚上八點,仍舊沒有消息。
骨頭湯的味道愈發濃鬱。
顧湘走進廚房,將火關上,蓋子蓋好。她覺得,他今天可能不會回來了,可能臨時有任務,可能有急事,他那種人,原本就是隨時待命的。顧湘垂下眼睫,掩飾住失望,平靜地走到沙發上坐下。
她來回走了兩圈,一個東西突然吸引了她的視線。
她一愣,目光牢牢鎖定,睜大了眼睛,徑直走向電視機旁的櫃子。
那上麵有一個木質的相框。
顧湘拿起來,手指輕輕顫抖,瞳孔放大,心跳猛的加速,仔細地看著。
那是一張很老的合照,邊緣已經泛黃。
十二個男人,應該剛好是一個小隊,分成前後兩排,站得筆挺,個個都很有精神。
他的父親…就在左前麵。
他穿著筆挺而利落的老式軍裝,相貌斯文,文質彬彬,身材高而瘦,看上去溫和而機敏。旁邊是陸焱的父親,也是小隊的指揮官,比其他士兵都年長一些,高大挺拔,英武冷峻。
他們看上去都很年輕,對著鏡頭微微笑著。
顧湘看得很認真,手指輕輕地,緩緩撫摸
過父親的身影。
這一刻,她忽然想,
——要是爸爸在就好了。
她深深地望著照片中對著自己笑的男人。
如果他在,媽媽,妹妹和她之間或許就不會變成這樣。
他寵愛她一點,媽媽寵愛妹妹一點,剛剛好的一家人,幸福又溫暖。婚約也不會這樣…而且,說不定她來西北,父親還會和她一起,陪著她,帶著她,也不會這樣無依無靠…
敦煌的夜更安靜了,她倚靠著牆,孤獨和不安像戈壁灘上一層又一層的風沙,將她緊緊包裹,纏緊。
沒有人陪著她。
一切都空蕩蕩的。
就在這個時候,她聽見外麵的腳步聲。
顧湘的心再次懸起來,迫不及待朝門口走去,冰涼的胸口湧上一抹溫熱,可,腳步聲從遠及近,慢慢往隔壁走去。
不是他。
也是,如果他回來,肯定會先打個電話的。
心愈發沉,希望之後的失望,如沉涼的夜色,令人更難受。
……
顧湘也不知道自己時什麼時候睡去的。
朦朧中,她夢到了顧嵩山。
夢到小的時候。
那個時候顧嵩山還在南城,他是文工團的,手風琴拉得極好,那時候妹妹剛出生,一聽見音樂聲就會笑。
可是後來,顧嵩山前往西北慰問演出,再之後,他就被調到了西北。
沒有人知道為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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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翠萍對此很不滿——尤其是在聽說他居然千方百計調入作戰部隊後。但沒有辦法,她自己也是軍區醫院的,當然也要支持工作。她也想過帶著他們去西北,可一來上學不方便,二來夏翠萍的親人都在南城。
顧湘還記得。
那時候,每次顧嵩山回南城,家裡就跟過年一樣,他會給他們買許多糖果,小裙子,發卡。
顧湘對這些不是很感興趣,妹妹每次都想要雙份,她在夏翠萍的目光中也都會讓開她。
顧沁幼時身體嬌弱,又是一出生父親就不怎麼在身邊,她應該讓著她。
而顧湘最喜歡的,是石頭,各種各樣的小石頭,上學路上,出去玩時,撿起來就偷偷放在抽屜裡,像收集天上的星星。
可是夏翠萍不喜歡她那一堆破石頭,覺得不像女孩,還把抽屜裡搞得臟兮兮的,有一次,她實在愈發忍受,把顧湘精心攢了很久的石頭都給扔得乾淨。
顧湘那時候才六歲,一直哭,一直哭。
她攢了多久啊,一夜間失去了最珍愛的寶貝。
那天晚上,父親剛剛好回來。
她還記得,那時沒有高鐵動車,父親坐了三四十多個小時的火車硬座後,看見她哭,就到外麵幫她揀了一整夜的石頭。
她趴在父親寬闊的背上,聽著他哼著歌哄她,看著晨曦一點點將父親短短的頭發鍍了一層金光,她覺得特彆幸福,特彆安心。
再之後,父親每次從西北回來,都會給她帶來稀奇古怪的石頭。
夏翠萍也沒再說什麼了。
回憶戛然而止。
……
陌生的城
市散發出孤寂森涼的氣息,骨頭湯香濃的味道更襯得夜色蕭索,家裡寂靜。
迷糊中,顧湘做了一個夢,夢到父親沒有去世,他一直陪著她,來到大西北。@無限好文,儘在()網
然後他挽著她的手,將她的手交到陸焱手上。
<hr size=1 />作者有話要說:今天評論有紅包哈,v的這幾章都有…15天假期感覺流量是回不來了2333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