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可是我家的香腸,怎麼能說是偷呢,我明明是正大光明地拿。”
歌德大狐狸哼哼了兩聲,一點也看不出來之前吃癟的樣子,稍微把醬料和香腸攪拌了一下就津津有味地嘗了起來:“不過北原,你的手藝真的很不錯哎。”
康德則是不知道從哪裡掏出來了一張餐巾,優雅地鋪好後,這才從燒烤架上麵拿走了早已經被烤好的蘑菇和豬肉排。
“現在已經九點四十五了。”
這位剛剛結束了自己的輸出的小個子哲學家抬起頭,默默地扶了一下眼鏡,認真地回答道,接著就從歌德那裡拿走了番茄醬。
我就說怎麼突然結束了,原來這是到時間了啊……旅行家摸了摸下巴,突然有些遺憾自己沒有在這兩個人身邊看到全程。
“所以你們達成共識了?”北原和楓好奇地戳了戳歌德,“之前我還看你們討論得很激動的樣子……”
“這個啊,他從理論上向我論證了一遍我這種方法是不能成功的。但不管怎麼說,我得先試試。”
歌德輕鬆地笑了一下:“或許代碼組成的生命和人類的確是完全不一樣的存在。但我想要親眼看看這件事的結果——人總得在某些方麵稍微固執一下,不是嗎?”
北原和楓沉默了一會兒,但也沒有勸說,隻是拿了塊他之前烤好的麵包堵住了對方的嘴。
“好好吃你的吧,我現在隻希望你不會折騰出什麼亂子。不過看來你還有點分寸。”
他沒有去問對方為什麼隻把人造人的實踐停留在代碼和數據所構造的智能生命上,也不需要多問:
單純的電子領域的實驗,和涉及到真正生命的生物/實驗,是完完全全不一樣的性質。
這裡不得不提一下當年和歌德聊過的、疑似十六歲裡提到的“牧神”的馬拉美先生……如果墓地(前提是他有墓地)的位置比較好的話,估計現在墳頭的草都快有康德先生一半高了。
來自地球的穿越者想了想法國的魏爾倫、現在應該在日本失憶的蘭波、目前還是羊之王的中也,無聲地歎了口氣,又往嘴裡灌了半杯啤酒。
之前在三次元的時候還沒這麼覺得,但現在到了這個世界,稍微真情實感地帶入一下當事人之後……嗯,不愧是風暴。
作為大團圓愛好者的北原和楓稍微心梗了幾秒,不過很快就緩了回來,隻是惆悵地捏了一把懷裡小孩子的臉。
地球果然太危險了,要不還是把這孩子重新塞回B612號小行星上麵吧?
“嗚嗚嗚!北原你好過分!算了,我還是去找伊曼努爾吧。”
歌德努力把麵包吞下去,鼓起臉有些鬱悶地看了北原和楓一眼,轉身就跑去騷擾康德去了。
旅行家饒有興致地眨了眨眼睛,懷裡抱著和他一起好奇看戲的安東尼,看著某隻灰色的大狐狸“噌”地一下子竄了過去。
嗯……在順手從盤子裡撈走了一顆梨子的同時,也十分熟練地把整個人都掛在了看上去小小一隻的康德身上,很難讓人不懷疑這是他吵不過對方後的蓄意報複。
“伊曼努爾!來點啤酒怎麼樣?”
“不要……今天已經喝了一杯了。”
“沒事沒事,就一杯啦,不要擔心出什麼問題,煉金術是可以治的。更何況不喝啤酒算什麼德國人啊!”
北原和楓眯了眯眼睛,打開了自己已經很久都沒用過的視角——他現在越來越不常用這種手段了:畢竟有時候這些光輝會擋住彆人的臉,有時候還是挺麻煩的。
而且他也對異能這種東西越來越不在意了,可能這也算是某種程度上的入鄉隨俗?比起這種直接透視到靈魂的視角,他還是更願意看看自己朋友真實的樣子。
旅行家先是看了看自己抱著的孩子。
盛開著玫瑰的星星,這沒問題。如果要說有什麼不同的話,比起上次看到的時候,這一回玫瑰的數量稍微多了一點點:或許是因為現在的心情很好?
至於歌德和康德麼……
北原和楓托著下巴,含著笑意的橘金色眼睛注視著正在摁著康德灌酒的德意誌超越者,忍不住笑了笑。
那是一盞傾斜的金色天平。本來平衡的天平左端被沉沉的壓了下去,好像上麵有著一份無形的沉重分量。
不,應該也算不上無形。隻不過壓在那一端的是一團沒有具體形狀的抽象的光而已。
無法被認識、隻能夠被感受的物自體,存在於彼岸的自在之物……應該這就是康德的異能的表現形式吧,還挺符合他的哲學的。
不過,這算是他第二次見到喜歡湊在一起玩的異能力了吧?
北原和楓勾了勾唇角,把這個視角重新關閉,看著差點滾在雪地上的兩個人。
歌德的灌酒計劃在單方麵的耍賴下宣告成功,現在正一邊給自己倒啤酒,一邊靠在對方身上得意地吃櫻桃;
康德則是一副完全懶得抵抗的樣子,目光一直看著自己的手表,估計正在思考離結束這次拜訪還有多少時間……
“北原!要不要再唱一首歌啊?我和你一起唱怎麼樣!”
歌德歪了下頭,他的眼底有著輕微的醉意,看上去像隻迷迷糊糊的狐狸,但語氣還是是一如既往的輕佻和狡黠:“伊曼努爾就負責拉小提琴,怎麼樣,是不是一個超級棒的主意?”
康德歎了口氣,抬起頭來,對靠在自己身上的人說道:“約翰先生,我不得不提醒您,我的小提琴不在這裡。而且現在也不是拉小提琴的時間。”
歌德眨了眨眼睛,用自己那種懶洋洋的狐狸語調說道:“沒事啦,反正你今天都多喝了啤酒了,再多拉一會兒小提琴也沒什麼,而且我家裡有這種樂器,你等等,我馬上就去拿哦!”
“哇哦,還真是相當嚴謹的準備呢,歌德先生。你說是不是,安東尼?”
“的確好嚴謹……所以這就是音樂會嗎?”
“是啊,雪地燒烤哲學音樂會。不過這要素是不是有點過多了?”
十一點鐘的柏林下了一場雪。
潔白的雪花應和著小提琴的聲音,一起飄飄揚揚地落下來。那些跳躍的音符和風聲一樣,隱沒在無儘的天空裡,卷起了絢爛至極的光彩。
就像是有一萬個熱氣球從柏林這座城市的上方升起,升向遙遠卻又必將存在的天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