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誒誒?等等,真的這麼覺得的嗎?”
這下輪到歌德驚訝地睜大眼睛,感到受寵若驚了:他發誓他之前真的隻是在隨口亂說,真的是亂說的啊!
“……”康德斜眼看著這隻一下子緊張到尾巴毛都炸起來的狐狸,最後還是放棄了繼續在對方的心理承受底線上麵蹦躂,“假的。”
“假的啊,這就好。”歌德一下子鬆了口氣,嘀嘀咕咕地也不知道說了什麼,整個人都癱倒到了樹乾上麵,看上去就像是一隻廢掉的狐狸。
在邊上圍觀的北原和楓:“……”
旅行家搖了搖頭,繼續和安東尼一起去找四葉草——這算是他小時候閒的沒事就會乾的活,一天下來至少能找出五六顆,甚至五葉草和六葉草也不是沒見到過。
雖然也不知道五葉草和六葉草能代表個什麼就是了。
“現在已經有幾顆四葉草了?”
“四顆。但還是少了一點……北原有什麼想送的人嗎?”
“大部分和你是重疊的。剩下還有幾位俄羅斯的朋友要單獨送。”
北原和楓溫和地笑了笑,指尖擦掉草葉上麵晶瑩的露珠:“當然了,也要送我們最可愛的小王子一顆。”
“可是我已經有了。”安東尼愣了一下,似乎沒有想到自己也會有一顆四葉草,小聲地說道,“而且沒有必要啦……就算不那麼幸運也沒關係的——而且我本來就很幸運了,不是嗎?”
小孩子朝大人笑了笑,眼睛裡有著漂亮的星光,顯得異常明亮:“能夠來到地球上,還能夠認識大家,真的已經非常幸運啦。”
幸運嗎……
北原和楓順手搓了把對方金色的頭發,抬頭看向天空,上麵沒有雲,隻是一片乾淨又純澈的藍,濃鬱到化不開的地步。
來到這個世界上,或許的確是一件幸運的事情吧。畢竟能夠看到這麼好看的天空,還能遇見這麼可愛的人。
“你不是說要送給歌德一個嗎?”旅行家像是突然想起來了什麼,低頭向小王子說道,“現在就去吧。”
“咦,現在嗎?總感覺有點……”
“怎麼,安東尼是害羞了?”
這下安東尼沒有說話,隻是紅著臉含含糊糊地從口裡冒了幾個古怪的單詞,握著手裡剛摘下來的四葉草,急匆匆地跑去送人了。
“這個是送給我的?”躺在樹底下,假裝自己是一隻死掉的狐狸的歌德看著小王子遞過來的四葉草,有些驚訝地問道。
安東尼點了點頭,墨色的眸子顯得異常的柔軟和溫和,甚至有點些微的羞澀:“剛剛把它給揉皺了一點點……看上去有些蔫蔫的。”
“沒有,我很高興哦。”歌德看著這個有點害羞的孩子,一下子笑了起來,“在我們這裡,四葉草代表自由、統一、團結與和平,沒有什麼比這個更好的禮物了。”
這位煉金術師看著自己手心裡的四葉草,摸了摸下巴,灰色的眼底落入金燦燦的陽光,顯得一下子柔和了起來。
“根據等價代換的原則,我也要回個禮物才對。我個人是比較喜歡勞施巧克力屋那個規格在1.2*0.5*0.3米左右的巧克力版勃蘭登堡……”
從口袋裡拿了本書出來,正在認認真真看書的康德抬起頭,禮貌地提醒了一句:“約翰,那個勃蘭登堡門的巧克力模型至少有好幾斤重。”
你自己過量吃糖就算了,還想帶著小孩子一起過量攝入糖分?
“也對哦。”歌德歎了口氣,看了眼安東尼,突然感到非常遺憾,但很快他又重新振作了起來,“要不我給你買一大串氫氣球怎麼樣?五顏六色的,保證非常好看!”
安東尼好奇地看著:“會飛嗎?”
“當然會飛啦。對了,我們還可以放風箏,後麵帶著風哨,會發出特彆亮的聲音!正好今天的風也很大,就是樹有一點多,不過沒關係,我的風箏技術可以很好的。”
北原和楓看著三言兩語間就敲定了和安東尼一起去放風箏和氫氣球的計劃,甚至已經把自家幼崽拽跑了的歌德,有些好笑地“唔”了一聲。
話說回來,既然對會飛的東西這麼感興趣,正月十五的時候,要不要帶著安東尼去曠野裡放孔明燈呢?
“不打算去和他們一起放風箏嗎?”坐在樹蔭下麵看書的康德抬起頭,平平淡淡地問道。
“不啦,還是縮在一個地方讓人安心一點,而且春天的陽光真的很讓人犯困。”
旅行家撥弄了一下草坪,然後一點也不介意地直接躺在了上麵,注視著正上方的天空,發出一聲滿足的歎息:“這樣的日子可真好啊。”
“春天本來就是很好的季節。”
康德把有些滑落的眼鏡重新推回去,藍綠色的眼睛裡倒映出藍色的湖水和泛著綠意的樹蔭。
這位向來顯得寡淡又嚴肅的哲學家似乎勾了勾唇角:“被埋葬在雪和城市底下的太陽就是在春天升起來的。”
那些喜歡溫暖到沒有辦法忍受寒冷的東西,那些熱情又活潑的東西,總是特彆喜歡春天這個季節的。
“我知道的,春天的柏林城裡有三百多萬顆太陽。可是它們在冬天裡總能默契地藏得很好,總是讓人以為這裡麵什麼都沒有呢。”
北原和楓歪過腦袋,用半開玩笑的口吻回答了一句,順便吐槽道:“不過我還真是第一次看到你笑呢。”
“不,我經常笑。”康德注視著麵前和天空一般藍的湖水,同樣用開玩笑的口吻地回答,“畢竟多笑笑有利於身體健康?”
“這是德式幽默嗎?”北原和楓彎起眼睛笑了笑,突然覺得對方一下子就變成可愛了起來,“我還以為你是很嚴肅的人。”
“不。隻是……”康德稍微沉吟了一下,聲音裡有著微妙的調侃,“你不覺得歌德興致勃勃地試圖逗你笑起來的樣子很有趣嗎?”
“噗哈哈哈哈哈——原來是這樣?”旅行家笑得在草地上翻了個身,同時內心默默地為歌德默哀,“所以他知不知道這件事?”
“很重要嗎?他需要自己被彆人足夠‘需要’,以此來保證彆人不會離開他。而我呢,的確‘需要’他,就是這樣。”
康德把書放在草地上,注視著長著各種各樣花卉的森林,懷裡抱著那一叢金黃色的花,有些突然地問道:“你們打算什麼時候走?”
“明天吧。”北原和楓回答道,他也看著遠方的方向,“一直往南方走……然後去魏瑪和海德堡,再去看看南部的原野,也挺不錯的。”
“能畫一幅畫嗎?”
“誒,是……留下點什麼嗎?”
“是啊。某個害怕孤獨的笨蛋等你們走後,可是真的會感到難受的。”
風呼啦啦地吹著,這次它帶來的東西是一串熱鬨的聲音,把這些聲音都抖落在了樹林裡。
康德突然說道:“說起來,他很久以前的夢想是當一個畫家,可以把所有美好的時光都留下來,靜止在那個瞬間。”
很可愛也很認真的想法。
北原和楓仰著臉,看到了遠處有一個彩色的氣球飄了起來,然後是遠遠傳來的孩子歡喜的笑聲,就金色的眼底忍不住暈染開一絲笑意。
“那好巧。”他說,“我以前也是這麼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