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夜晚最璀璨的那顆星(1 / 2)

杜塞擁有一條世界上最長的酒吧街。

在這條街上,終夜燈火通明。表演雜耍的老人身邊圍著一大片孩子,吵吵嚷嚷地想要看一點更多的新奇玩意。喝醉的人在街邊放歌,跌跌撞撞得像是在施展“沾衣十八跌”這種絕妙功法。

老啤酒的香氣暈染在這一條街道上,把進來的人憑空熏出三分醉意,帶著微醺的眼光打量這條夜色裡異常明亮的小街,顯得熱鬨非凡起來。

“沒有比這裡更棒的場所啦。”北原和楓嗅了嗅這裡的啤酒香,笑著說道,“等表演完順便還可以去喝點酒——當然,是我喝,未成年人最好彆碰這東西。”

尼采無辜地眨了下眼睛,沒有告訴對方作為一個德國人,他其實早就碰過酒了。

“不過我們真的要在這裡表演嗎……感覺人好多。”

年輕人看著這條街道,在他眼中遠處隻是無數色塊模糊的光點,隻有靠近一點的地方才能夠勉強看清。

說是控製欲也好——但這種好像什麼都抓不住的感覺的確讓他心裡有點不安和緊張,儘管他對自己的音樂非常自信。

“放心,有我陪著你呢。”

北原和楓把麵前的人拉到自己的懷裡,彎起自己橘金色的眼睛,很燦爛地笑了起來:“我就站在你正前方,抬頭就可以看到了哦。”

尼采張了張嘴,但卻沒有說什麼,隻是默默地注視著旅行家。

作為離自己最近的人,對方在一片模糊的背景裡顯得異常清晰,他甚至可以看到對方流淌著笑意的橘金色瞳孔中倒映的光影。

那是街邊散落的斑斕光輝……還有,自己。

無比真誠和認真的一對眸子,正在充滿熱情地看著自己,好像對眼前的人有一種莫名且無端的期待。

……雖然他總感覺對方是在透過自己,看另外一個人就是了。

尼采垂下眼眸,認真地說道:“那你可最好彆走,我要是搞砸了也有你的一份。”

“不會的不會的。我像是那種拋下朋友,自己跑去酒吧裡麵喝酒的人麼?”

北原和楓正兒八經地承諾道,往旁邊退了幾步,看著尼采拘謹地抱著吉他的樣子,突然想起了什麼:“話說回來,好像沒有帶上擴音器……算了,也不是什麼大事。”

“加油!”

尼采抿著嘴唇沉默了一會兒,不太明白這有什麼好加油的,也想不出來表演前是不是該說什麼話,乾脆直接在路邊彈奏了起來。

“藍調和搖滾啊。”北原和楓仔細聽了一會兒前調,辨認出了這是哪一首歌。

《allihavetodoisdrea》,一首從風格到氣質都都摻雜了節奏藍調的搖滾樂。也是上輩子非常有名的一首歌,就算是在這裡它也沒有缺席。

熱烈和熾熱的歌詞由漫不經心的憂鬱音調唱出,帶著夢裡和醉裡似的朦朧。就好像是在層層疊疊的時光之外的遙遙一瞥。

“wheneveriwantyou

allihavetodo

isdreadreadreadrea……”

這首歌由青年帶著些微低沉的嗓音唱出來的時候,仿佛也帶上了醉醺醺的醉意,和四周浸泡在酒香裡的街道相得益彰。

不知道什麼時候,有幾個好奇的人駐足在了這裡,一起聽著這搭配著吉他漂浮在透明的夜色裡的歌聲。

然後也不知道是人類看熱鬨的天性作祟,還是因為音樂本身的吸引力,越來越多的人圍到了這裡,安靜地駐足在此處,聆聽著這首音樂。

外界的喧囂似乎離這裡很遠,像是隔著一層霧氣。在這個小小的世界裡,隻有伴著吉他響起的歌聲。

尼采半眯著眼睛,抬頭看向人群。他認不出這裡麵人們的麵龐以及表情,隻能夠勉強判斷出大致的人數。

那位旅行家也會在這片人群裡嗎?

在眾人視線下,顯得有點緊張的尼采閉上了眼睛,沒有深入思考這個問題,而是在這一首的旋律結束後迅速切換了另一首歌。

這一首的旋律顯得更加輕快一點,周圍有不少人都開始跟著歌曲的調子輕輕地哼了起來,甚至出現了在旁邊打著節拍的人。

尼采嘴角很淺地勾了一下,睜開雙眸,猜到了那個打節拍的人是誰。

北原和楓在人群中輕輕地哼著歌,有一下沒有一下地打著節拍,向旁邊的某個臉紅撲撲的酒鬼姑娘問道:“感覺怎麼樣?”

“哦……我想起了我的家鄉。希望它還好,這個歌手的吉他和歌真的很不錯。”

那女孩醉眼朦朧地看著四周的燈光,還有站在燈光中間的那位流浪歌手,然後在間歇的時候突兀地揮了揮手,大聲喊道:“嗨!你能彈一首《utter》嗎?”

人群似乎安靜了一下,然後爆發出一係列激動的尖叫和口哨聲,歡呼聲和巨大的騷動頓時淹沒了這片場地:這群醉鬼還沒有等到歌曲開始就開始激動了。

“utter!utter!”所有人都跟著一起起哄起來,巨大的聲音吸引來了更多的人,於是一大群醉醺醺的酒鬼都聚在一起高喊了起來。

雖然這群人中到底真的聽過了《utter》的人有多少還值得懷疑:大概裡麵大多數都是跟著亂喊的。

尼采為人群有些過於激烈的反響稍微愣了一下,然後看著前麵的人群,稍微定了定神,像是被人群的熱情感染了似的,臉上掛起一絲微笑。

“那麼——下一首歌,《utter》!”

青年的尼采深吸一口氣,大聲地說道,聲音在一瞬間蓋過了人群的喧鬨聲。

他金色的眼睛在黑夜裡閃閃發亮,像是一團永遠都不會熄滅的太陽。

有什麼滾燙的東西從指尖一直湧到咽喉,變成帶著血腥的樂符或者變成燒灼著嗓子的血液。

“我身上沒有陽光

這裡沒有能擠出奶的**

一根管子插在我的喉嚨

我肚臍的地方沒有孔”

這是一首帶著金屬質感和沉重的歌。它的每一個音符都是黑色的,泛著疼痛怨恨和冷漠,整齊冷靜的排列中滲透出混亂不堪的情感,大聲地尖銳地表現出所有的諷刺和軟弱。

人群愈發明顯地騷亂起來,很多人在怔怔地聽著,更多人在大聲地跟著音樂嘶吼,宣泄出自己內心所有的情感。

有酒鬼一邊唱一邊哭,在地上惡狠狠地摔著啤酒瓶,嗚嗚咽咽的聲音淹沒在黑色的夜裡。

他們都在念著一個詞。

“utter”,母親。

“對著從未生下我的母親

我在今晚已經宣誓

我會將疾病派遣給她

然後將她沉入河底”

為了壓住這片人群的聲音,尼采不得不更大聲地唱著——或許他們下一次來做這件事前必須得帶上一個擴音器,但是現在已經沒有人管那麼多了。

這首本來是諷刺克隆人的歌在這個場景下反而牽動了無數人的心弦,讓許多人都泣不成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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