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 巴黎聖母院(2 / 2)

那對漂亮的墨色眼睛亮晶晶地望著,像是想要在大人那裡看到同樣的誇獎似的。

“笨蛋!是教堂啦。”玫瑰花搖了搖頭,很看不上安東尼的說法,然後在對方的懷裡慵懶地打了個哈欠。

她的花蕊裡被放了一顆小小的細碎水鑽,倒映著紅色的花瓣,竟然也有點優雅華貴的意思。

玫瑰顯然很滿意自己的新王冠,覺得她有了這個就可以變成名正言順的公主——等會就可以敕封安東尼為自己的蠢貨騎士的那種。

畫麵上是夕陽下的聖母院。輝煌的赤金色就像是今日的雨一樣,淹沒了這座教堂的細節,隻剩下古老的璀璨熠熠生輝。

一如當年。

北原和楓垂下眼眸,笑了一聲,把這幅畫遞給雨果看,自己伸出手挨個捏了捏他們的臉。

安東尼總是喜歡把這些建築簡稱為房子、小房子、大房子、特彆特彆大的房子——反正在他眼裡都差不多。

“回去好好洗個熱水澡,彆感冒了。”

他說,接著把這些被養得過於活潑的孩子抱在懷裡,認真地拉住他們的手,然後看向正在揣摩著畫的雨果。

“很漂亮,對吧?”

北原和楓笑眯眯地說道。

他知道三次元的雨果也是一個業餘的畫家,繪畫風格在那個時代還挺前衛。即使不知道這個世界雨果怎麼樣,但他也很喜歡和對方討論一些相關的話題。

“看上去挺不錯,也很聰明,學會了用顏色去掩蓋細節。”雨果點了點頭,把畫重新遞給了小王子。

“雖然既沒有尖頂拱門,也沒有神龕和雕花飛簷的細節,但至少還是能看出來是在畫巴黎聖母院的。”

雨果笑了笑,看向那座古老的建築:“就像是這座教堂,雖然它已經變了很多,但至少它還在地球上,能看出來過去的影子。”

“算啦,不聊了,先進來看一看?這座教堂裡麵可是藏著不少秘密,我也很想把它們分享給你……比如說這裡麵藏著的幾塊磚,是路易十四時期的東西了。”

雨果在提到這座建築的時候,似乎總有說不完的話,就連單片眼鏡後的藍紫色眼睛也一下變得明亮了起來:

“還有上周,有一顆草從石磚縫隙裡麵鑽了出來,也不知道怎麼樣了。前幾天有一隻鴿子停在鐘樓上麵蹦蹦跳跳的——鳥兒可是世界上最自由最沒有敬畏心的生物。”

說到這裡,他忍不住笑了一下:“它們可不在乎這些連飛都飛不起來的笨蛋的想法。”

北原和楓在邊上跟著“噗嗤”笑出了聲。

他抬起頭,看到有一隻雪白的鴿子優雅地扇著翅膀,落在了空蕩蕩的神龕裡麵,悠然地四處張望,好像把這裡當成了一個天然的鳥巢。

“鴿子是聖靈嘛,誰也不會怪罪它們的。”

當然。

北原和楓在心裡悄悄地補充了一句:除了屠格涅夫和負責為這座建築打掃衛生的環衛工。

“這裡麵有的地方不可以隨便進去,但我就沒有關係啦。我可以帶著你們走後門,隻要不隨便破壞裡麵的東西就好。”

雨果很讚同地點了點頭,然後眯起眼睛,去看邊上的鐘樓,有感覺有點遺憾:他很喜歡那座小鐘樓,但不太喜歡後來建造的鍋蓋一樣的鉛皮膏藥。

安東尼和小仲馬也跟著乖巧地點了點頭,然後好奇地看著四周的雕塑。

哥特式的教堂沒有那麼多的色彩,洞口處深峻峻的,像是張開的眼睛和嘴巴,帶著一種鮮明的怪誕和恐怖色彩。

不過這一切被後來增加的華美裝飾搞得有點不倫不類,那些日夜守護在這可怕教堂周圍的石犬、石蟒、石龍也在附近歡天喜地的小愛神雕刻的簇擁下顯得有點滑稽。

“好吧,我承認這裡有一種荒唐感……前些日子我還建議政府重新翻修巴黎聖母院,但是也不知道最後會不會有結果。”

雨果歎了口氣,手指按了按眉心:“但至少也要把教堂的彩色玻璃換回來,哥特式教堂配白玻璃……當年那些把教堂改來改去的建築‘藝術家’到底是怎麼想的?”

北原和楓嘴角抽搐了一下,看向了四周感覺非常沒有特色的玻璃窗:他說怎麼沒有看到《巴黎聖母院》裡麵的彩色玻璃花窗,原來是乾脆被改造改沒了嗎?

——嗯,果然每個時代都有自己相當富有特色的審美。至少他是沒法理解這種行為的。

“其實我感覺我做的這些都沒有什麼用。修改過來的部分還是會隨著各種各樣的意外而重新變得麵目全非。”

雨果撐著自己的傘,發出了一聲歎息:“對於建築來說,時間是最慷慨的贈與者,也是最銳利的武器……我卻在想要逆流而上。”

巴黎公社的社長偏過頭,對北原和楓輕鬆地笑了笑:“但還是要做。人類是需要去追求些東西的,不管荒不荒唐。”

北原和楓也跟著眨了眨眼睛,很明亮地笑了起來:“也不算荒唐,這種事情總是有意義的,至少我就很期待——關於存在於曆史中的、真正的巴黎聖母院的樣子。”

“是啊,總有人會期待。”

雨果望了一眼灰蒙蒙的天空,像是想到了什麼,興致勃勃地開口:“對了,我帶你們在這裡麵尋寶怎麼樣?我記得去年我在這裡看到了一塊刻著字的磚頭,不知道現在去哪裡了。”

“刻著字的磚頭?”

安東尼好奇地湊過來,主動接過了話題。

“嗯,到時候你們看到就知道上麵寫的是什麼了……我記得我把它藏在了一個隱秘的地方。好像是鐘樓的哪個角落?”

雨果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勉勉強強地回憶著當初的記憶,結果話還沒有說一半,就看到兩個小孩子發出驚喜的歡呼,朝著鐘樓的方向跑過去了。

“真有活力。”已經四十歲出頭的公社社長看著他們的背影感慨了一句,然後看著旅行家,溫和地笑了笑,“我們也過去?”

“好啊。”

北原和楓無奈地望著那個方向,聳了聳肩,思緒卻還停留在那塊寫著字的磚石上麵。

有些突兀的,他想到了一個被寫在《巴黎聖母院》序言裡麵的故事。

“對了,那塊磚石上麵寫的是什麼?”旅行家稍微猶豫了一下,最後還是向雨果問道。

雨果似乎對這個問題並不驚訝,藍紫色的眼睛溫柔地看著前方的道路,目光停留在這裡古老而又矛盾的建築身上。

“ANΛΥKH(命運)。”他這麼回答。

“巴黎這座城市裡麵流淌著命運的痕跡,光是看一看那個字體,就能明白這是一個怎樣深受命運和注定的結局折磨的靈魂。”

命運嗎……

北原和楓愣了愣,然後也沉默了下來。

命運在不斷循環的巴黎,故事在一遍一遍重複的巴黎,無論如何也拯救不了的巴黎。

就像是這座古怪的聖母院一樣。

“當然啦,這不是你要操心的事情。你就是一個路過的小家夥而已,彆瞎想。這是巴黎公社的社長才要操心的事情。”

雨果偏過頭,看到自己突然沉默的友人,像是明白了什麼,於是把這隻同樣讓人操心的小崽子撈在了懷裡,語氣認真:

“出來玩就開心一點,知道嗎?”

北原和楓被對方這個有些突然的動作搞得愣了愣,大腦稍微空白了幾秒,接著有些不太適應地彆過頭,尷尬地咳嗽了好幾聲。

——雖然他以前也被托爾斯泰這種大家長揉過腦袋,也被彆人保護過,但是被人用這種家長般關心的姿態抱在懷裡還是第一次,充滿了不適的感覺。

旅行家微微閉上眼睛,努力地讓自己下意識警覺地繃緊的身子放鬆下來,最後長長地舒出一口氣。

但他也不得不承認,有一個這樣會用自己的笨拙而充滿耐心的方式安慰你的友人,的確是一件非常非常好的事情。

雨果社長這麼受到歡迎,其實也是一件非常理所當然的事情吧。

“不過我真的不是小孩子啦……都說過多少遍了。”

“不管,北原就是小孩子,反正在我這裡就是一隻關心彆人過頭的幼崽。”

“都說了我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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