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原和楓嘴角抽搐了一下,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回答拜倫的話。
現在都已經二十一世紀了——在作為西方著名捕魚區的比斯開灣裡,竟然還有“海盜”這種稀有生物存在?
你們這個世界可真民風淳樸.jpg
“果然還是和海盜玩玩比較有意思吧!整天就知道航海實在是太無聊啦……說不定我們還可以抓幾個免費勞動力誒!”
雖然口上問著對方會不會加入,但還沒有等到北原和楓對這句話做出什麼反應,拜倫就興奮地擊了一下掌,自顧自地替對方下了決定:
“那我們一起去找他們玩玩,怎麼樣?安東尼就不用參與了,小孩子還是乖乖地待在船艙這種安全的地方比較好——所以北原你快去調整.風帆,我馬上就去控製船舵!”
紅發的超越者說到這裡的時候,整個人都興奮了起來,十分愉快地拍了拍北原和楓的肩,從船頭興奮地跑走了。
那條跛足竟然一點也沒有拖慢他的速度。
“所以這不是根本沒法拒絕嗎……”
北原和楓看著對方光速消失的身影,無奈地按了按自己被拍痛的肩膀,小聲吐槽了一句,但最後還是忍不住笑了,走去調整.風帆。
畢竟這樣的人才是拜倫啊。
在涉及到決定的時候,這家夥完全就是一個自我主義的任性者,獨.裁的“暴君”,完全不會允許彆人反駁他的意見。
就像是他試圖拐上旅行家一起出海的時候,那種激動的樣子——要是北原和楓不答應的話,說不定到時候就是被人給強行扛到船上了。
但就算這個人的性格是這樣的獨斷專行、這樣的任性,人們還是沒法去討厭他。
因為他在描述這些事情的時候,就算是再愚蠢的人也能讀懂在他身上洋溢著的熱情,在他眼睛裡搖動的火光。
以及在他靈魂裡一往情深的熱愛。
“所以,北原要去乾危險的事情嗎?還有,到底什麼是海盜。”
安東尼看著走去調整.風帆的旅行家,有些擔憂地跟了上去,黑色的大眼睛有些不安地看著自己身邊的大人。
他的手裡抱著和他一樣擔心起來的玫瑰。
“放心啦,不怎麼危險的。至於海盜……他們是一群在海上麵生活的人。”
旅行家安撫了一下自己家的孩子,耐心地和他解釋地球詞彙的意思:“我想拜倫隻是打算和他們‘友好’地聊一聊而已。你也知道,他是看到人就會興奮起來的性格。”
“可是北原會受傷嗎?”
小王子稍微停頓了一下,但還是很固執地詢問道:“北原會讓自己受傷嗎?”
他是一個很敏銳的孩子,所以沒有完全相信大人告訴他的話,而是執著地想要等到旅行家對自己的承諾。
“……”
北原和楓拽了一下繩子,讓前帆的位置稍微側過從邊上吹過來的風,眼眸微微垂下,但還是笑著回答了這個問題:“當然不會的,安東尼可以嘗試相信一下拜倫先生哦。”
“我才不是不相信拜倫先生!”
安東尼鼓著臉說,很努力地反駁大人故意的曲解:“是因為北原就是一個大笨蛋!一點也不會好好照顧自己的笨蛋!”
玫瑰小姐欣慰地點了一下頭,感覺這句話說得實在是太妙了。
“好好,我是笨蛋。”
北原和楓無奈地回答道,手中隨著船隻的轉向不斷調整著帆麵:“不過安東尼現在得先回船艙了,等會我下來陪你講講故事,怎麼樣?”
他眨眨自己橘金色的眼睛,笑著說道:“真的,我們隻是打算和他們聊一聊而已。”
安東尼有些懷疑地看著他,有點懷疑事實不是這樣。
但是北原已經答應他了。金發的孩子很認真地這麼想到,感覺自己鬆了口氣,於是很乖巧地帶著玫瑰小姐回了船艙。
在船隻上空盤旋的赤金色大鳥發出一聲高昂清脆的鳴叫,從高高的雲端俯衝而下,站在了高挑的桅杆上方。
飛鳥長長的尾羽拖曳而下,像是一道陽光的瀑布。在它的四周,星星點點的火星飄散在空氣裡,但沒有點燃任何一樣事物,隻是單純的作為背景而存在著。
海盜要來了。
北原和楓靠在桅杆上,努力適應著船隻轉向所帶來的重心不穩,眯起眼睛打量著眼前離他們越來越近的船隻。
很讓人驚訝的是,那也是一艘木質的帆船,隻不過有兩根桅杆。其巧合程度讓旅行家懷疑自己一路穿越到了十□□世紀。
——現在還有哪個正經人出海用木船啊?怎麼也是鐵皮船吧?你們海盜難道都是那麼堅持傳統的存在嗎?
“他看起來的樣子可不太好,灰撲撲的,也許那些人已經很久都沒有想起來要打理他。這可真是倒黴:瞧瞧那亂七八糟的灰塵,它們把他身上漂亮的花飾都遮住了。可憐的羅傑……”
拜倫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在了北原和楓的身邊,伸手就抱住了看著遠方的旅行家,懶洋洋地在他脖子上蹭了蹭,語氣聽上去有點惋惜。
北原和楓花了一秒鐘才反應過來對方口裡的“他”和“羅傑”都是指的是眼前的這艘海盜船,不由得有些驚訝地挑了下眉:
“你認識這艘船?”
“一個比斯開灣的海洋傳說。”拜倫笑嘻嘻地回答道,他俏皮地眨了下自己薄荷綠色的眼睛,臉上的笑容顯得純粹而又燦爛。
“據說在大海上麵飄浮著一艘海盜船,它的名字叫做‘快樂的羅傑號’。上麵有著最窮凶極惡的海盜們。”
紅發的異能者眯起那對好看的眼眸,抑揚頓挫地講述著這艘船在故事裡的來曆,調子簡直就像是在唱歌。
但不得不說,這比他唱歌時發出的聲音不知道要美妙多少倍。
“而這艘船的主人就是最偉大的海盜——凶殘的船長胡克!他乾了各種各樣可怕的事……哈哈哈哈哈哈哈,抱歉說不下去了。”
他隻是深情地朗誦了一半,就實在繃不住地趴在北原和楓身上哈哈大笑起來,一副被自己逗樂了的樣子:
“哈哈哈哈哈哈,北原北原,你說我這個朗誦有沒有一種感覺?就是英雄史詩裡獨有的宿命般的相遇!嗯,宿命!”
“Fate……我最討厭的就是這個東西。”
拜倫說到這裡,低聲地嘟囔了一句:“搞得我們好像生下來就是為了達成某個目的一樣。”
他很任性地“嘖”了一聲,看著越來越近的海盜船——現在已經不是他們去追逐這艘船,而是這艘船在主動靠近他了。
北原和楓歎息一聲,轉了下身子,把拜倫正麵抱在懷裡,搓了搓對方本來就卷的頭發,小聲吐槽道:“其實我還是很喜歡FateZero的……”
拜倫“嗷嗚?”了一聲,疑惑地看著他,很顯然沒有聽懂對方話裡的意思。
“咳,我的意思是,很多時候無關於命運,我們的心還是會促使我們做出這個選擇。就像是一場輝煌的出海,對嗎?”
北原和楓掩飾性地咳嗽了一聲,用手指點了點自己的眼睛,笑盈盈地說道。
拜倫抬起頭,下意識地看向了那對漂亮而又溫柔的據金色眼睛。
燦爛的陽光在眼前這個人的瞳孔裡躍動,虹膜瑰麗的色彩一如落日時溫柔的夕陽——細膩柔軟得好像能夠包容你身上一切的幼稚與任性。
“……那群海盜馬上要靠近我們了。”
紅發的異能者感覺自己像是被什麼柔軟的羽毛輕輕地掃了一下,突然不太自在起來,乾脆扭過頭,故意轉移了話題,臉上的笑容卻是從來沒有改變過的燦爛。
“不過我會先跳到他們的船上麵把這些人製服的,北原你就在這裡等著好啦。這種場景其實也挺不適合你看的。”
海風從後麵呼呼地吹過來,把兩艘船的距離越拉越近。
北原和楓用那對含著笑意的眸子看著他,手指稍微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楓紅色的圍巾,免得它被風吹到水裡:
“好啊,快去快回。”
他們彼此都知道這一艘海盜船不簡單。
且不提“海盜”這個在現代社會裡已經逐漸退出舞台的稱呼,光是“雙桅帆船”的存在就夠讓人懷疑和驚訝了。
畢竟這個世界上不是所有人都和拜倫和旅行家一樣瘋,敢用木質船隻來挑戰比斯開灣的人絕對是少之又少——作為故事中的船員墳墓,連輪船路過都要小心翼翼,更不用說木船。
再加上這個在當地流傳頗廣的傳說,估計這艘船已經存在很久了,久到這艘船甚至可能屬於上上個世紀。
但這又有什麼大不了的呢?
反正北原和楓相信自己的朋友:沒有任何的理由,他就是願意相信他們。
拜倫能感受到這種莫名其妙的信任。
雖然他實在沒有搞明白這份信任是從哪裡來的,也覺得非常離譜,但也不得不承認,他的確喜歡這種被信賴著的感覺。
甚至在麵對的時候還會有點慌張。
“或許我當初就不應該坑蒙拐騙著他上船。”
這位任性的紅發超越者托著下巴,用很惆悵的語氣連續不斷地發表著碎碎念:“這樣我的良心就不會像現在這麼痛……我的上帝啊,你敢相信嗎?我竟然還有良心這種東西!”
“以前雪萊基本上就是我的外置良心,每次我想要乾什麼糟糕的事情時,他準會拉著我,不讓我發瘋。自從他死後,我還以為我的良心餘額已經負數了呢。”
沒有人回答他的話,隻有一連串痛苦的、哼哼唧唧亂響的聲音。
拜倫無聊地踩了踩自己腳下麵用海盜組成的人肉軟墊,確定這幾個家夥還活著之後就沒有關他們,十分真情實感地歎了口氣,朝自己麵前的男人問道:“難道我剛剛的台詞很無聊嗎?”
超越者無聊地彈了一下手指,金紅色的火焰在他的指尖燃燒,輕盈而又靈動地纏繞著,像是一隻美麗的火鳥。
這便是他的異能,普羅米修斯。
——最為簡單粗暴的,操縱任何與“火”有關的概念的異能。
“的確很無聊。”
站在他的對麵,雖然沒有與自己的船員一起被坐在對方身下,但明顯對火焰投鼠忌器的胡克船長冷著一張臉,這樣說道。
與一般人印象裡的海盜不同,這位船長看上去意外的優雅和彬彬有禮,甚至在忽略到四周的場景和取代了他右手的鐵鉤後,說他是貴族也不會有人覺得奇怪。
他身上穿著一套整齊的棕黑色雙排扣西裝,右邊的袖口處伸出一把寒光閃閃的鐵鉤。黑色的船員帽壓住了那頭卷得很厲害的黑色長發,發尾似乎還帶著點紫紅。
那對眼睛是很深很深的藍色,藍到看著他的人都會突然憂鬱起來,像是勿忘我的花。
隻不過在此時此刻,這種藍色裡麵好像混雜進了紅色的色彩:那是憤怒的火焰。
“我覺得你應該對自己有一點自知之明,拜倫先生。”
他用冷冽的目光注視著拜倫,那張英俊的麵孔上帶著一種隱晦的不滿:“我不會打擾你船隻的航行,我有自己的事情要做,但也請你把我的那群蠢貨手下放出來。”
“這個麼……”
拜倫忍著笑意,裝模作樣地思考了幾秒,不過在看到虎克船長愈發憤怒的表情後,他到底還是沒有忍住,扶著自己的額頭就在對方麵前大聲地笑了起來.
一邊笑還一邊捂著自己的肚子,好像下一秒就要笑到背過氣去似的。
“真有意思,所以你果然認識我,對嗎?我都不知道我這麼有名:我猜猜,你是英國人,應該還是一個英國貴族。至少曾經是。”
拜倫咳嗽了一聲,在對方忍無可忍地揮舞著鉤子衝上來之前恢複成了正經的樣子,隻是通透的綠色眼睛裡依舊帶著輕佻的意味:
“最重要的是,你應該也是一個異能者,對嗎?詹姆斯·胡克先生?”
他故意在這個名字上把發音咬得重了一點,顯然也知道,這個被他所熟知的、存在於故事裡的姓名並不是這個男人的真正名字。
“這並不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