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另一邊,當北原和楓推開奧威爾的辦公室的門的那一刻,一個身影就撞到了他的懷裡,帶著歡喜和活潑的味道:
“北原!我好想你,我想著見你一麵真的好久啦。你不知道我花了多大的功夫才說服了奧威爾那個笨蛋,還有還有,莎士比亞先生真的好厲害,本來還有點故障的,但是被他用強行用異能構造出的內容覆蓋現實修好了。”
“現在你欠我的故事和莎士比亞先生的故事是不是該還了?我聽說你是要把故事當成聖誕禮物送出去,所以給我的是不是一篇特彆好的科幻?”
這一口氣能說一大堆的活潑強調……
北原和楓驚訝地抱住撲到自己懷裡的人,眨了一下眼睛:“是你?”
攝像頭先生?
“沒錯,是偉大的艾伯特先生!”
臨時擁有了一具身軀的人工智能笑盈盈地朝北原和楓敬了一個英國軍禮,接著又撲上來擁抱了一下,幸福地眯起眼睛:“唔唔,天天看著大家這麼抱北原,我早就很想抱了。果然超級舒服超級暖和誒……”
北原和楓沉默了幾秒,微微側過頭,顯然有點沒法承受這種機關槍一樣的熱情,耳朵也有點紅:“咳,艾伯特先生,其實你不用表現得那麼激動的,真的。”
莎士比亞和艾略特的視線也同時落在了某個人工智能的身上,表現出了相當一致的同仇敵愾的態度。
坐在辦公室後麵的喬治·奧威爾也感覺挺替自己家人工智能感到丟臉的,於是咳嗽了一聲,讓對方表現得正常一點,不要表現得像是哪個電路被搭錯了一樣。
“嗷。”
艾伯特很遺憾地放開手,接著眼睛亮亮地轉到奧威爾身邊,很熱情地給自己的朋友介紹了起來,語速之快簡直沒有給任何人開口的機會:
“北原北原,這位勉強就算是我的家長。當然,本質上我們兩個是冷酷無情的資本家和勤勤懇懇打工人的關係。但你不要看他一副很嚴肅的樣子,我告訴你他的瀏覽記錄……”
“艾伯特。”
奧威爾心平氣和地開口道,看向人工智能,灰色的眼睛顯得很平靜:“你是覺得自己還有多打幾份工的空間嗎?”
艾伯特縮了縮脖子,瞬間不吱聲了。
奧威爾看見自己成功解決了辦公室裡麵的噪聲來源,滿意地點了下頭,接著看向北原和楓,言簡意賅地說道:
“我得到了奧斯汀和莎士比亞先生的反饋,現在監視已經取消了,你隨時都可以離開倫敦。同時我也會讓艾伯特放開你和國外的通訊渠道,隻是不要傳播有關鐘塔侍從的信息。”
“真快。”
北原和楓眨眨眼睛,真情實感地為這差不多持續了一整年的調查感慨了一句:“我還以為會更晚一點呢。”
畢竟這位可是喬治·奧威爾,異能的名字叫做1984的喬治·奧威爾。
“再慢一點的話,等你要走的時候,估計能把鐘塔侍從的一半帶走。如果你要留下,說不定未來哪一天鐘塔侍從就要有一個日裔首領了。”
奧威爾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北原和楓,也不知道想到了什麼,臉上露出了一個很淺的微笑。
“不過你和雪萊很像。”他說,“都是很標準的理想和浪漫主義者。如果不是戰爭,本來他才應該是鐘塔侍從的首領。”
北原和楓愣了一下,感覺這句話的信息量稍微有點大,但喬治·奧威爾好像一下子沒有了繼續說下去的興趣,站起身看了看辦公室裡麵的幾個人,聲音沉穩:
“聖誕節就放假去玩吧,彆說我到時候又給你們加班——國會上那群人都不知道因為這個理由彈劾我多少次了。”
艾伯特歪了歪腦袋,第一個反應過來,眼睛一下子亮了起來,但還沒有等到他說什麼,莎士比亞就笑嘻嘻地比了一個“OK”的手勢,拽起還在愣著的北原和楓,從邊上的窗戶上麵熟練地跳了下去,隻留下一句話在辦公室飄飄蕩蕩:
“知道啦!感謝領導的饋贈——我帶著北原先去玩了!”
艾略特看著空蕩蕩的身邊,眨了下眼睛,接著轉過頭看艾伯特,很認真地問道:“服用了賢者之石的人用什麼方法才能殺死?”
艾伯特沉默地回望:“……”
我能說我也在想這個問題嗎?
此時在倫敦城上,幻想編就的劇本短暫地覆蓋現實,變成足夠人類飛翔的翅膀,帶著旅行家和劇作家一起飛翔在依舊落著雪的天空裡。
“北原——飛起來的感覺是不是特彆好!”
莎士比亞捋了一下自己的卷發,很明亮且肆意地笑起來,翡翠般的翠綠眼眸中倒映著倫敦城的街道與雪,還有泰晤士河的粼粼波光。
他們在天空中。
北原和楓無奈地側過頭,看著抱著自己的超越者:“是挺好的……但是能不能不要用公主抱這種姿勢?”
“誒誒誒?可是這個姿勢用起來我最熟練,這可沒有辦法的。”
莎士比亞一點也不在意地笑了一聲,但還是稍微換了個姿勢,在雲層之間飛翔向遠處:“有什麼要去的地方嗎,北原?這可是從鐘塔侍從的一場盛大逃亡儀式,我們是不是應該去一個比較隱蔽的地方……”
“隱蔽的地方?”
北原和楓朝下麵望過去,入目的是被裝飾得花裡胡哨的聖誕樹,皚皚白雪和絢爛多彩的商店與街道,無數的人正在熙熙攘攘地穿行,車子懶洋洋地打著燈光。
他在風裡眯起眼睛,但還是忍不住微笑。
“去找王爾德好了——聖誕節可是沒必要逃離的時候,還是等以後再說吧。”
“聽起來很有道理的樣子,但就不能多飛一會兒嗎?北原你現在可是很像春天裡可愛的小蝴蝶哦。”
“被帶飛的小蝴蝶嗎?謝謝了啊。”
“喂喂,我可是很認真的,冬天的蝴蝶就是最絕望的時刻誕生的奇跡嘛——我感覺我活了這麼漫長的時光,就是為了在生命中遇到這麼多可以被寫進劇本的奇跡的。”
“那我是不是有幸在未來的某一天能看到以自己為主角的戲劇?”
“說不定你死了幾百年我才會寫呢,彆想著把自己看得對我來說很重要……不過你對我來說的確很重要,北原。”
兩個人在風裡麵有一著沒一著地閒聊著,朝著遠方飛過去。
街道上沒有人抬頭看,所以自然沒有人知道天空上曾經飛過一隻春天的蝴蝶,也不知道人原來是真的能夠長出翅膀。
然後憑借這對羽翼飛得比人類製造出的任何一座高塔大廈都要更高,一路沒有任何阻擋地飛向自己向往的地方。
另一邊。
花了一個下午好不容易趕回小鎮裡的姑娘在住的旅館前呼了幾口氣,看了一眼隨著趕路而逐漸黑下去的夜色,朝四周打量了一圈,在大廳裡找到了正在沙發上對外麵落著雪的大地出神的白袍修女。
“姐姐!”
赫米婭眼睛一亮,主動跑了過去,一下子撲到對方“寬廣”的胸懷裡,主動抱住對方,表情笑盈盈的:“我回來啦!任務完美完成!”
“是,赫米婭真厲害。”
修女把自己的視線挪回來,笑著拍了拍眼前這個小女孩的腦袋:“那我們也要啟程了。”
“嗯嗯!”
小姑娘甩了甩自己的馬尾,眼睛亮晶晶地看向自己身邊的人,壓低聲音好奇地詢問道:“對了,姐姐,你之前和我說這封信涉及到了煉金術和永生……賢者之石和永生之酒,現在真的有人還能製作出來嗎?”
“當然能。”
羅塞蒂看了一眼她,同樣壓低聲音,語氣聽上去卻挺輕鬆——在赫米婭麵前,她沒有什麼忌諱,也知道這個小姑娘很排斥永生:
“雖然正統的煉金術師一般都更推崇賢者之石,但永生之酒來自於惡魔,隻要惡魔願意,永生之酒就不會斷絕。”
“至於能夠製作出賢者之石的煉金術師,為什麼你會覺得他不會同樣獲得永生呢?至少我就知道有一位這樣的人居住在撒哈拉大沙漠。”
“因為永生很糟糕。”
赫米婭歪過頭,理直氣壯地說道:“我就認識一個很討厭的人,但我也知道他其實本來沒有那麼討厭,隻是漫長的生命讓他痛苦得要命,也無聊得要命……”
很有道理的話,然而羅塞蒂小姐隻是笑了一聲,像是突然想到了自己的某位朋友。
“不僅僅是這樣,赫米婭。”
她輕聲說道:“永生的確是孤獨的詛咒,但對於一些人來說,永生也使他們擁有了足夠漫長的時間去追逐自己的理想和渴望,完成人類壽命本無法承載的目標。”
“□□被人追逐的原因:那是足夠讓你走過黎明前最黑暗的時光的武器,是在生命中展開無限的可能,是允許你為成功重複一百萬次失敗的底氣。”
赫米婭很認真地聽著,雖然她現在還是懵懵懂懂的,但是也隱隱約約感受到了這句話背後所藏著的故事。
永生。這個詞彙的背後藏著太多的愛恨與糾葛,一個詞就足夠支撐起一段傳奇。
“那姐姐你會選擇永生嗎?”她最後問。
“不。”羅塞蒂似乎因為這個問題愣了一下,隨後便毫不猶豫地笑著搖了搖頭。
“因為我本來就沒有什麼需要永生才能夠實現的目標。我的理想已經完成,我所需求的世界很小,隻有這個時代對我來說才有意義,多餘的生命大概都是痛苦的。”
她微微眯起眼睛,看向倫敦的方向,想到了那個旅行家,還有自己和對方在旅途中所聊起的話題。
她的平生所願,不過是七八位友人,或許加上一條狗一隻貓,在蘇格蘭的鄉間和花草樹木、新鮮的陽光一同生活著而已。
沒有活著的拘束,沒有必需做什麼的苦惱,隻是自自在在地過著一生。
“走了,我們上路。”
此時的倫敦眼下麵也很熱鬨,鐘塔侍從的人擠在一起,嘰嘰喳喳地吵鬨成一團。
北原和楓則是站在中間有些無奈地看著,主動抱住了縮在自己懷裡,好像生怕自己再被莎士比亞偷走一次的艾略特。
四周的燈光亮得色彩斑斕,把雪都照成了彩色的模樣,艾略特沉默又不安地借著光線注視著身邊的人,突然很小聲地問道:“北原……你會不會留下來?”
正在聽著幾個人吵的北原和楓下意識地低下頭,猶豫了一會兒後還是很果斷地告訴了對方自己的想法:“艾略特,我是個旅行家。”
而旅行家永遠都在路上。
艾略特張了張嘴,最後有些懇求地拽住對方的衣服,黑色的眼睛裡帶上了幾分可憐兮兮的味道:“不能留下來嗎?我、我可以……”
“彆這樣,艾略特,彆用這種方式留下任何一個人。”
北原和楓歎了口氣,主動伸手摸了摸對方的腦袋,接著很認真地說道:“不過我打算等到春天再走了。”
艾略特仰起臉,眼睛微微一亮。
北原和楓歎了口氣,抱住了自己懷裡的這個和孩子一樣的詩人:“我會等你找到自己的心再離開的,我說過的。”
“喂喂喂,你們拍個照排隊怎麼還能吵起來啊?給我按照名字首字母排,個子不夠的把站在前麵的人的腿砍掉算了!”
後麵吵吵鬨鬨的聲音一下子被一個更大的聲音蓋住,讓大家一下子都偃旗息鼓起來,開始老老實實地排隊——當然,是按身高順序,對方的建議未免還是太凶殘了。
“好了,現在去拍照吧?”
北原和楓看了看隻比自己矮上一點的艾略特,拉住對方的手,笑著說道。
艾略特沉默地點點頭,接著又似乎覺得這麼安靜不太好,於是語氣輕快地“嗯”了一聲。
“諸位,現在排好位置了嗎?我現在要開始倒數了。”
一陣亂七八糟的聲音回複了他:
“嗯嗯。”“好。”“開始吧!”
被拖過來打零工的王爾德呼出一口氣,看在鐘塔侍從的人顏值不算低的份上忍了,蹲下身子看著相機。
“一。”
一隻渡鴉不知道從哪裡飛了過來,第一排的瑪麗·雪萊伸手一捉抱在了懷裡。第二排的拜倫湊過來攬住了北原和楓的脖子。
“二。”
第三排的奧斯汀小姐沒好氣地用傘尖拍了一下拜倫的手。第二排的卡羅爾好奇地看了眼前麵小姑娘抱著的渡鴉。
“三。”
邊上的人看著拜倫甩手的樣子,基本上都忍不住笑了好幾聲。渡鴉抖了一下羽毛,在人群前張開了翅膀。
“一起說,che——ss!*”
“chess!”
“哢嚓”。
於此,照片連同倫敦定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