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喵。”黑貓哼哼唧唧兩聲,小心地抬起頭看看,發現北原和楓沒有真的生氣後,立刻用爪子勾住對方的圍巾。
她才不想管這麼多呢。她隻是隻小貓咪,根本不想學會人類亂七八糟的禮貌。
邊上的母獅有些謹慎地看著它們的互動,也不敢表現出什麼敵意,隻是努力地縮著身子,讓自己表現得更加無害一點,也不敢動彈,生怕讓對麵可怕的動物因為自己的某些舉動主動攻擊。
“好啦,沒必要這麼緊張。”
北原和楓聽到母獅發出的細微響動,抬起眼眸,看向這隻大型的貓科動物,露出了一個友好的微笑,主動伸出一隻手:“能下來嗎?”
這個動作不是要握手,而是把胸口的位置暴露出來。在動物的眼裡,這是一種討好求饒的態度,但也可以是誠意的體現。
這兩者的區彆主要是看實力劃分的。
母獅發出一聲低低的吼聲,然後有些小心謹慎地跳下,在車邊注視著北原和楓,也不敢再走進一步,反而踟躕起來,身後的尾巴有些不安地甩動著。
黑貓從旅行家的懷裡伸出腦袋,金色的眼睛認真地打量著對方,同樣從喉嚨發出低低的代表威脅的“胡嚕”聲,似乎在宣告某種主權。
然後被北原和楓按了回去。
他近乎於驚歎地打量了幾秒這隻離自己不過是幾米距離的大型貓科生物,隨後主動後退了一步,表示自己沒有傷害它的意思。
這是一隻很美的母獅。
母獅沒有雄獅那樣威武的體態和鬃毛,取而代之的是修長美麗的身軀。它們擁有貓科生物渾然天成的流暢線條,以及肌肉下蘊含的強大爆發能力,還有那對炯炯有神的眼睛。
它身上存在不少傷疤與皮毛脫落的地方,這是大草原幾乎所有動物都擁有的傷疤。這些傷疤和榮耀無關,僅僅是每一個生物努力掙紮求生的證明,殘酷而又美麗的大自然的寫照。
“走吧。”
北原和楓又後退了一步,沒有因為自己很喜歡這種大型貓科動物就利用黑貓帶來的威懾感嘗試上手摸,而是聲音溫和地開口,眼睛裡帶著遇到驚喜禮物的柔軟笑意。
“你的姐妹們應該也很擔心你,放心,我不會對你怎麼樣的。”
母獅似乎聽懂了一些,腦袋微微抬起,同樣原地後退了幾步,但還是很警惕地沒有把後背露出來,隻是貼著車身轉到了後麵,遮擋住了人類的視線。
北原和楓耐心地等了一會兒,這隻母獅這才像是放下了心,邁動步伐,轉身一路奔跑著向相反的方向跑去。
它跑得很快,像是下一秒就要被抓到似的,四周茂盛的草葉紛紛低伏。一身金色的毛發在陽光下閃耀著,好像蒸騰著淡金色的朦朧霧氣,讓它在日光下奔跑的姿態近似於人類的幻想。
北原和楓仰起臉,看著這隻美麗的動物用帶著幾分輕鬆的步伐跑過草原,最後在陽光裡突然回過頭來,用那對美麗的眼睛注視著他。
他們稍微對視了幾秒,然後這隻獅子便毫不猶豫地轉頭,很快就消失在了濕季草原上茂盛的青草深處。
“喵。”你這麼喜歡,為什麼不摸一摸?反正我在的話,它也不敢動的。
北原和楓聽懂了巴斯特的話,輕輕地眨了下眼睛,嘴角勾起一絲笑意,把她的耳朵壓下去用力地揉了揉。
“這是對草原上最驕傲的獵手的尊重。”
他這麼說,然後登上車,確認沒有什麼被獅子破壞的地方後一踩油門,“轟隆隆”地把車開起來,朝著湖邊駛去。
一隻獅子,它屬於這片大草原上最大的貓科動物,是驕傲的獵手,溫柔的母親。
它既然從始至終都沒有對自己表現臣服,隻是表現出了當做對手的警惕,那麼他也不會把對方當成可以隨便摸的寵物。
“咪?”
巴斯特露出不解的眼神。
貓的世界裡基本是沒有什麼尊重的。它們是自然界罕見的喜歡玩弄獵物、無端殺戮的動物,而且對此是如此理直氣壯,好像它們就是高高在上的君王。
“哈哈哈,不管這些了,我們走!”
北原和楓也沒有多加解釋,隻是把貓放在自己的頭頂,語氣輕快地介紹道:
“湖邊可是有很多漂亮的小鳥哦,但是你彆把人家羽毛給弄傷了,也彆從灌木叢裡把動物幼崽拖出來咬死,也彆嚇唬小動物。不過你倒是可以和藪貓玩一玩……我看到有藪貓的巢穴了。”
“喵嗚——”好耶!
巴斯特眼睛一亮,選擇忽略了後麵的一連串“彆”,同樣歡快地叫了一聲,尾巴在身後歡快地豎起來晃了晃,拿爪子拍了拍旅行家的腦袋。
在湖邊,一隻母瞪羚正在給自己剛剛生下來的孩子舔舐著胞衣。小羚羊則是努力嘗試著站起來,動作顫顫巍巍的,四隻腿時不時就來一個劈叉,好幾次差點倒下去。
最後它還是努力地支棱著四條纖細得不像話的腿瑟瑟發抖地站在了青草上,大眼睛模模糊糊地看著外麵,看到了一個人類少年正蹲著好奇地看著它,然後被母親舔得又閉上。
“昂。”
母羚羊沒有在意納吉布有些冒犯的舉動,隻是用腦袋頂著自己剛生下來的孩子,把小羚羊帶到灌木叢裡,跪下來憐愛地舔著對方耳朵上的絨毛,把它舔得暈乎乎地倒下。
非洲大草原上,為了應對生存,幾乎所有的食草動物都是出生十幾分鐘就到了能跑能跳、跟著大部隊跑的水準。
但是羚羊不一樣。
羚羊的母親總會把自己的孩子小心翼翼地隱藏起來,在四周警戒著,把那些小型食肉動物趕走,或者用自己吸引大型食肉動物的目光。
這個湖泊附近茂盛的植被就是一個很適合隱藏的地方。
母羚羊確認自己的孩子身上沒有留下什麼吸引捕食者的氣味後,這才放心地站起來,給自己的孩子哺乳。
象群已經走過來了。它們是來喝水的,也是來看看這隻罕見的離群的小母象。它們都對山魯佐德很好奇,紛紛圍了起來。
大概是作為一隻已經長出象牙的象,它給象的感覺實在是有一點小巧玲瓏,讓它們紛紛起了探究的心思。
象群裡的曾祖母和山魯佐德聊了一會兒,沒有選擇接納它,但還是允許這個看上去沒什麼攻擊力的小家夥和它們一起分享湖水。
納吉布托著下巴,把相機放在膝蓋上,幾乎是目不轉睛地看著這一對相處起來給人感覺格外溫馨的母子,臉上笑容燦爛。
他聽到象群此起彼伏的鳴叫,有飛鳥在半空“撲朔朔”地振動翅膀,斑馬發出那種有些滑稽和類似於犬類的喊叫,水花被不斷地濺起落下。
“很美,對嗎?”
一個帶著笑意的聲音在納吉布的耳邊響起,隨即便是一個從後麵抱過來的擁抱。
納吉布愣了愣,臉上的笑容更燦爛了一點,仰起臉高興地喊出旅行家的名字:“北原!”
“噓——”
北原和楓把一隻手豎到自己的唇邊,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橘金色的眼睛裡麵灑落著融化的黃金般的陽光,裡麵透著濃濃的笑意。
“你看那裡。”他輕聲說道,接著朝著太陽的方向抬起頭。
納吉布也看過去。
四五隻長頸鹿步伐緩慢地走到水邊,高高脖頸上的腦袋微微頷首,深棕色的大眼睛溫柔而又溫順地凝視著四周的動物,長睫毛微微抖動著,投落下大片的陰影。
這種安靜、溫柔、燦爛又美麗的動物就像是午後陽光的另一種姿態,走過來的時候好像所有的動物都會下意識地安靜,表示對這種童話般生物的尊重。
這是他們在非洲大草原上的第二次相逢。
納吉布緩緩地呼出一口氣,看著這些美麗龐大的動物走到湖邊,安靜地岔開自己的四足,低下頭喝水,感覺心臟都漏了一拍。
“它們……”
“是啊,長頸鹿。”北原和楓把孩子抱在自己的懷裡,笑著說道,“之前我看你對它們戀戀不忘的樣子,於是在看到它們後我還特意繞了遠路呢,免得汽車把這些大家夥給嚇到。”
陽光靜靜灑落在長頸鹿們金黃色與橘黃色斑駁組成的身軀上,就像是在醞釀一種和華夫餅一樣甜美的甜品。
納吉布愣了愣,然後突然轉過身用力地抱住北原和楓,眼睛也彎成了一條縫隙。
“果然我最最最喜歡北原了!”少年用很開心的口吻說道,“所有人類裡麵最最喜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