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塞倫蓋蒂大草原上,每一處安全且乾淨的水源都是一個生態鏈的核心,就算是在潮濕的雨季也是一樣。
無數的生命圍繞著水源生存,岸邊的喬木與灌木鬱鬱蔥蔥,恰好是食草動物最好的食糧,也給了許多鳥兒棲息的空間。這樣豐富的資源集聚地,自然也會吸引來許多食肉動物。
但是北原和楓不怎麼擔心這件事情,而是陪著幾隻湊到自己身邊的小動物玩了一會兒,甚至打算把車也開到這附近來。
食肉動物雖然會襲擊食草動物群,在附近停留有一定的危險,但食草動物群的騷動往往也會有提醒的作用,而且很多凶殘的食草動物也有許多對付獅子、鬣狗的花招。
比如說斑馬有力的踢蹬,湯氏瞪羚一躍三米高的跳躍能力和陸地第二的爆發速度,非洲水牛的戰陣……真要說的話,被這麼一群家夥圍著,安全性可能還要更高一點。
北原和楓把本子拿出來,墊在湯氏瞪羚的身上寫了幾行字,先給今天的路程做了一個簡單的規劃,接著打算起身去房車裡麵找一些驅趕蛇蟲的工具。
“汪汪!”
一隻斑馬轉了好幾圈,發現這個兩足動物沒有狒狒那樣凶殘和暴躁後膽子也大了起來,主動去咬北原和楓的圍巾,把旅行家拉得身子忍不住往後仰了仰,有些無奈地看過去。
斑馬打了個響鼻,很得意的樣子,拿腦袋用力拱了拱北原和楓的身子,在邊上轉來轉去地也不知道是要乾什麼。
總之跟個熊孩子一樣,精力旺盛得很。
“昂!”邊上的小母瞪羚被它繞煩了,威脅般地晃晃自己短短的角,一跳三米高,把斑馬倒是嚇了一跳,“汪汪”幾聲就灰溜溜地跑走了。
納吉布抱著一隻和他很親近的黑斑羚,這隻黑斑羚才脫離哺乳期不到半個月,給人的感覺還是有點嬌小,正在把腦袋靠在少年的懷裡,一副很愜意的模樣。
“你身後麵為什麼有個M?”
納吉布逗了逗它的耳朵,笑著問道。
黑斑羚回過頭看了一眼,耳朵動了動,尾巴微微翹起,然後又無辜地眨眨眼睛,似乎在表示自己也什麼都不知道。
這種羚羊被不少人開玩笑說是行走的麥當勞招牌,臀部和尾巴上的黑線恰好可以組成一個漂亮的“M”字母——事實上當地人的確會叫它們麥當勞。
“吽~”山魯佐德“咕嚕咕嚕”地從水裡冒出腦袋,鼻子高高揚起,給自己澆了一頭的水,舒舒服服地甩甩腦袋,從水裡走出來。
她喝了不少水,心情也很好,如果有甘蔗可以吃或許還能更好,所以想要去找家裡麵的大人們一起玩。
可以一起玩水!這樣每次都是她贏!贏了之後就把他們用泥漿埋起來!
山魯佐德覺得自己的家人們不喜歡玩泥肯定是他們還沒真的玩過,這個世界上明明沒有比用泥漿覆蓋自己全身更棒的事情了。
所以大度的小姑娘打算帶著他們一起玩。
小象快活地哼哼了好幾聲,爬上岸後好奇地瞅了幾眼四周,玩心大起地揮著鼻子趕走了邊上休息的灰冠鶴,又故意拿鼻子去晃承載著蒼鷺巢穴的樹枝。
這下鳥都開始慌慌張張起來,張開自己顏色各異的翅膀呼啦啦地四處逃竄,一瞬間就像是在太陽下閃閃發光的流動彩虹。
小象好奇地眨著眼睛看著,接著很高興地轉過頭去找自己的家人,同時用鼻子和象牙撥開四周有些礙事的植物。
然後這位小公主就瞪大了眼睛,發現自己家的大人們似乎都找到新歡了。
“吽!”小象委屈地叫喚了一聲,讓納吉布有些心虛地抱緊了懷裡麵的羚羊,對山魯佐德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山魯佐德……你看,這隻小羚羊很可愛的哦,你看它的眼睛,和黑水晶似的,又漂亮又閃亮——性格也很好。”
北原和楓在邊上“噗嗤”一聲就笑起來了,把臉埋在倚靠在自己身邊打哈欠的羚羊邊上,伸手輕柔地撫摸著對方脊背的皮毛。
“吽!吽吽!”
大壞蛋!超級大壞蛋!
山魯佐德覺得自己要委屈得掉眼淚,於是乾脆轉過身,用實際行動表示自己不想理對方,那條柔軟的鼻子耷拉下來,連耳朵都不像之前那樣快活地忽閃忽閃了。
“山魯佐德?誒誒,彆生氣啦……這件事是我錯了。高興一點嘛,你之前不是發現有一隻象群嗎?馬上都要見到同胞了,彆哭啊。”
山魯佐德還是轉頭,好像打定主意不把正臉對著納吉布,繼續生悶氣。
黑斑羚疑惑地歪歪腦袋,也不知道自己就是造成這個場麵的罪魁禍首之一,而是“噠噠噠”地邁著小蹄子跑過去,給這個似乎不太高興的大家夥表演起了自己最擅長的“飛躍”。
這一躍就躍出了大概三米半高,十米遠的距離,比小象舉起鼻子還要高出一截。
“吽!”小時候生活在熱帶雨林裡,從來沒見過草原上斑羚的山魯佐德發出了吃驚的聲音,耳朵忍不住又開始拍了起來,呆呆地用自己的鼻子比劃了好一會兒。
好厲害!
跳不起來的山魯佐德很羨慕地看著,已經完全沒有之前嫉妒的心思——她從小到大基本上都是被寵著,性格也很像是小孩子。雖然記性好,但她還是很容易忘掉生氣,隨時都會被各種新鮮的事物吸引。
北原和楓看著這已經不需要他插手的場景,簡單地笑了笑,動作柔和地拍了拍羚羊的腦袋,讓它起床,然後準備去開車停在這裡。
那隻跟著他的黑貓還在房車裡麵睡覺呢,要是發現自己被丟下來,肯定要發一通脾氣,沒有兩三條烤魚根本哄不好的那種。
車停的位置不遠,理論上這段路應該不會出什麼問題。但在塞倫蓋蒂大草原上,什麼事情都有可能發生。
它比沙漠這個安靜而慵懶的女人要歡快和活潑得多,像個毛頭小子,總是喜歡冷不丁給你一個驚喜。
或者驚嚇,不折不扣的那種。
“喵嗚~”
黑色的貓咪不知道什麼時候醒了,正優雅地舔著自己的前爪,修長的尾巴被壓在爪子下麵,金色的貓眼微微眯起,好像在專注地研究自己身上整理得一絲不苟的漆黑皮毛。
金燦燦的陽光在她胸口的伊西斯之結上折射出璀璨的光線,給人的感覺比大英博物館裡那隻戴著荷魯斯之眼的黑貓還要美。
它從來就像是一位淑女,或者高貴驕傲的女神,這倒是沒什麼好驚訝的。因為現在的它和平時從容不迫的姿態簡直一模一樣,毫無區彆。
唯一的問題在於……
北原和楓的目光先在趴在車棚頂上的母獅子上停留了幾秒,又看了看端坐在獅子頭頂,讓這隻母獅大氣都不敢喘的嬌小貓咪,微微地呼出一口氣,橘金色的眼睛中泛起幾分無奈的神色。
“小黑——”
他喊了一聲,伸出手接住聽到聲音後不情不願跳到自己懷裡的黑貓,伸手揉了揉這位“女孩”的腦袋,聲音裡有帶著歎息意味的縱容:“彆欺負人家。”
北原和楓當然不知道這隻能聽得懂人話的小黑貓是怎麼做到把獅子嚇成這樣的,但是也沒有必要知道。
反正現在這個場景,聯係一下這隻貓平時的性格就能知道肯定是它正在欺負彆人了。
“咪!”是它們先想對本女神的神廟動手的!裡麵還有沒來得及吃完的醃魚呢!
巴斯特“喵嗚”了好幾聲,敷衍地表達出這個支離破碎的意思,同時很不服輸地昂著腦袋。
那對金色的眼睛被睜得很圓,顯然不覺得自己把獅子腦袋當床的行為有什麼問題。
而且這不僅僅是“神廟”的事情。
巴斯特是埃及的家庭守護神之一,在這位在自己專業領域表現得相當驕傲的貓女神看來,這個房車就是他們的家——至少暫時是家,因此敢於冒犯這裡的存在都相當於拔貓女神的胡子,是對女神大大的不尊重。
什麼,你是貓科動物?
知貓犯貓,罪加一等!
巴斯特仔細回顧了一下這件事情發生的具體流程,覺得自己沒做錯什麼,於是連心裡的那一絲心虛都散去了,“喵”得更加理直氣壯起來。
北原和楓看著她張牙舞爪的樣子,無奈地捏了一把貓耳朵,把懷裡的這團金色眼睛的黑煤球嚇得忍不住縮成一個更像球的形狀,慌慌張張、色厲內荏地亂叫起來。
“喵喵喵!”
你乾嘛啊!就算是你是伊莉絲罩著的家夥,但是也不可以隨隨便便捏貓耳朵的!
巴斯特還想表現得更有骨氣一點,但是北原和楓下一秒就撓上了她的下巴,讓她忍不住舒服地哼哼起來,軟成了一灘液態貓。
“我知道你看家很厲害。”
旅行家擼了好幾下才收手,望著對方眯起來的金色瞳孔,語氣裡似乎帶著無奈的笑意:“但人家說不定隻是好奇,想要湊過來看看呢?沒必要這麼嚇唬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