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想都感覺今天的經曆離譜過分了。”
埃勒裡·奎因歎了口氣,看向被洗劫——其實也沒有洗劫一空,畢竟對方特意背著用來裝東西的袋子也不是很大——的糖果店,從口袋裡摸出一個薄荷味的口香糖嚼了嚼。
那對騎著大象搶劫、疑似一對夫妻的男女在警察們忙著疏散和安撫群眾的時候,就已經乘機大喊大叫地跑到了不知道哪裡。到來的警力也都在試圖控製緊張不安的大象。
“我是這輩子都沒有想過真的能在紐約的大街上看到一頭大象在跑。上帝啊,希望那些見鬼的環境動物保護協會的瘋子不會跳出來搞事。如果他們要來遊行,我可要額外增加工作量了。”
難得和埃勒裡·奎因站在了同一條戰線上的歐·亨利伸手把帽子拽下來,口中抱怨著工作,苦惱地抓了一下自己金黃的頭發。
不過很快他就想起來了什麼,麵色古怪地抬起了頭,詢問道:
“對了,你剛剛是在故意放水吧?”
如果不是這樣,就算是警察大部分力量都在針對大象,這兩個搶劫犯也不至於能夠順利離開現場。
“哦,你說這個啊。”
埃勒裡·奎因打了個哈欠,很隨意地朝巡警攤開手,聲音懶散:
“雖然不知道為什麼,但北原好像認識這兩個人,說不定還是朋友什麼的。再加上他們雖然折騰得很熱鬨,但也沒有造成人員傷亡,財產損失也不多,所以乾脆先放他們一馬好了。”
年輕的偵探在前麵蹦蹦跳跳地走著,一邊走一邊回答歐·亨利的問題,說到這裡的時候甚至還很開心地踢了一下石子,輕輕快快地哼起了不知名的小調,像個十足快活的孩子。
彆的警察都已經回警局了,就他們兩個還吊在最後麵,也不急著回去,隻是在路上麵悠悠閒閒地走著,摩托車被他們很有默契地遺忘在糖果店邊上,假裝自己就是這麼一路走過來的。
“原來你還會乾這種事情?”
歐·亨利有些訝然地挑了下眉,第一次認認真真地打量了一眼這個口吻聽上去還有點少年氣的幼稚的偵探:“我還以為你是……”
“那種像是我爸一樣鐵麵無私的探員?還是沒有人情味的斷案機器?又或者是嫉惡如仇的正義偵探?”
埃勒裡·奎因扭過頭,語氣輕快地打斷了歐·亨利的發言,轉身朝對方俏皮地眨了下眼睛,比了一個“V”的手勢,臉上是燦爛的笑容,聲音活潑而愉快:
“我說,某位先入為主的巡警先生,要是我真是這樣的人,你可沒有辦法繼續這樣子生活下去哦。”
歐·亨利愣了一下,接著一臉無辜地眨了眨那對異色的眼睛:“你說什麼,怎麼我就沒有辦法這麼生活下去了?”
切,就裝傻吧。
埃勒裡凝視了幾秒對方的表情,最後很不屑地撇了撇嘴。
他現在對自己的猜測有九成九的篤定,基本上已經確定歐·亨利就是當年的國際大盜,威廉·西德尼·波特。
不過對方很顯然不是那個犯下案件的人——在第三起案件出現後他已經詐過了,雖然他那天身上的血腥味的確很可疑。但既然這個人沒有犯案,他也不打算打破對方的生活。
不過看對方在知道案件後疑神疑鬼的態度,估計作案的是他的老熟人,十有**就是當年兩個大盜中的另一位,讓·熱內。
不過知道是誰也沒有用,紐約這麼大,想找個沒有留下任何線索的人也不容易。除非用歐·亨利把人釣出來——但這種事情想想就好。
埃勒裡哼哼了兩聲,沒有管死鴨子嘴硬的巡警,直接扭過頭,繼續踢著街邊的小石子。
偵探自認為自己還不至於用出這種手段。他是一個年輕人
,自然也有年輕人有些幼稚的驕傲與堅持。
更何況,埃勒裡對自己的定位很清楚:
他隻是一個不想完全遵守秩序,也不想看著罪惡和混亂不受製裁的偵探而已。追求真相和讓為惡者受到應有的懲罰是他的目標,但是絕對不會牽扯到彆人。
哪怕這個人曾經也是一個罪犯。
“記著,你欠我一個人情哦,亨利先生。”
奎因偵探想到這裡,那對亮銀色的眼睛微微眯起,在反射著陽光的殘雪下閃閃發光,給人的感覺輕鬆而又無害,語氣輕鬆:“我要吃亨利夫人手工製作的藍莓小蛋糕!”
“?”試圖蒙混過關的歐·亨利緩緩打出一個問號,然後瞬間就炸毛了。
“喂喂喂!你怎麼好意思的!你知道阿索爾她平時到底有多忙嗎?我都不好意思喊她給我做早餐誒!家裡的飯都是我做的!”
“嗯?那就你給我做藍莓蛋糕?”
“不會,我隻做榴蓮蛋糕!”
“?怎麼會有人喜歡吃榴蓮啊,我宣布我和你不共戴天!”
這兩個人是一路吵回去的。
不過在吵累了之後,他們還是討論了一點比較有意義的問題,比如關於紐約的□□馬蒂勒家族,以及他們身上的種種都市傳說。
“馬蒂勒也算是一個紐約比較源遠流長的神秘□□了。他們來自於意大利黑手黨,然後聚集在紐約,曆史長達近百年。而且半個世紀以來,紐約地下一直有傳言說這群人無法殺死,是得到了惡魔的眷顧什麼的。”
“表麵上來看,他們的人員和產業雖然都不算多,但一直是紐約地下的無冕之王。說起來,甘道爾家族這個□□也和他們關係很好。”
歐·亨利摸了摸下巴,然後轉過頭,有些好奇地問道:“北原為什麼突然對這個好奇了?感覺他不像是那種喜歡接觸一座城市裡的黑暗麵的人啊。”
倒不是覺得北原和楓會嫌棄□□,而是旅行家喜歡的是一切光明燦爛的東西,天生就和死亡殺戮與背叛所交織的世界絕緣。
尤其是這種黑暗麵根本無法被消滅與改變,甚至就是支撐這個世界的一部分。
“可能是遇到了什麼糟糕的朋友。”
埃勒裡·奎因隨口說著,在本子上麵梳理著筆記,同時意味深長地看了歐·亨利一眼,聲音故意拖得很長:“比如某些不法分子之類的——你說對吧,亨利先生。”
“看我乾什麼?我可是紐約市警察局的正式成員,完全不認識什麼不法分子。”
歐·亨利有些心虛地咳嗽一聲,假裝自己根本沒有看見對方的表情,抬起頭看著天花板,故作無所謂地回答道。
“不過北原這個性格總感覺很容易被騙,或者說感覺他是那種會心甘情願被自己的朋友騙的人。”
警察補充道,手指把警帽往下拉了拉,想了想,口中忍不住又嘟囔了一句:“要是遇到那個家夥就是真的倒黴了……”
他又想起來了讓·熱內,那個漂亮而又危險的騙子與瘋子。
以及他們上一次見麵的時候,她回頭留給自己的那個明亮、豔麗、魅惑,但又透著迷離和倦怠的柔軟微笑。
埃勒裡·奎因不知道他的想法,還在整理著有關於馬勒蒂家族的各種傳聞,最後把怎麼尋找他們的途徑也整理了上去。拍照,發送。
“呼!工作完成!”
偵探伸了一個懶腰,舒舒服服地趴在辦公桌上麵,口中發出愜意的呼嚕聲,就像是全身上下都鬆懈下來的貓,就是接下來說出口的話沒有那麼可愛:
“今天我到你家睡,你沒意見吧,親愛的亨利先生?”
“啥?憑什麼?”歐·亨利一臉莫名其妙。
埃勒裡·奎因抬起頭,誌得
意滿地一笑,雙手叉腰,腦袋昂得高高的,語氣輕快:“就憑你不帶我去,我就馬上找我爸告發你!”
哼哼哼,天道好輪回,蒼天饒過誰,這就是你前些日子天天喊我狗大戶的代價!我要住你家房子,吃你妻子做的早飯,還要逗你女兒!
我,埃勒裡·奎因,超級小心眼,超凶!
另一頭,北原和楓正在看埃勒裡給自己發過來的消息。
關於馬勒蒂家族的事情,雖然沒好意思去麻煩菲茲傑拉德調查,但他還問了愛倫·坡,這位北美的知識巨人給出來的資料也和埃勒裡整理的差不多,隻是各自有著細節上的補充。
“不知道七十年過去了,惡魔的責任到底有沒有完成並且離開。如果在的話,可以馬上就拿到永生之酒。如果從頭開始搜集材料,不知道讓還能不能趕上……”
北原和楓歎了口氣,接著就感覺到自己的臉頰被什麼小心翼翼地蹭了蹭。
那是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