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你叫起來太惡心了,也彆叫我洛,更惡心。”
多蘿西哼了一聲,看著納博科夫手背上的一圈牙印,也不知道怎麼的,突然感覺有點心虛,於是敷衍地伸手揉了一頓納博科夫的頭發,但小手還是堅定不移地把納博科夫的臉推了開來。
“可是我喜歡這麼叫你,你不覺得這樣的發音很……”
“我不聽我不聽我不聽——”
每次兩個人之間難得比較“友好”的談話都會被多蘿西用這句話終結。畢竟小女孩在納博科夫這裡有無理取鬨的權力,甚至納博科夫喜歡的就是這一點無理取鬨。
所以納博科夫隻是歎了口氣,然後就繼續抱著對方在雨裡麵跑著,想要儘可能快一點地繞到對麵,好去看一看那隻剛剛那個人口中提到的受傷的蝴蝶。
多蘿西則是縮在他的懷裡,沒有在乎落在自己身上的雨水,眨巴著眼睛打量著他,那對像是紅色玫瑰一樣柔軟的眼睛中倒映出對方的影子。
“哎,納博科夫。”
“嗯?”
多蘿西靠在對方的肩膀上,打了個哈欠,用懶散的語氣說道:“你不覺得很奇怪嗎,當時那個人一下子就認出來你是誰了誒,我記得你可沒有進行自我介紹吧。”
納博科夫用古怪的眼神看了她一眼。
“是啊,的確沒有自我介紹。”
他側過頭,清朗的聲音裡有著過於理所當然的傲慢:“但是像我這樣的人全世界也沒有多少吧,難道不應該看一眼就知道我是誰了嗎?”
多蘿西對此是長長地“切”了一聲。
你以為有很多人認識你這個冷門蝴蝶博物學家啊,自戀狂!
“納博科夫先生是很厲害的博物學家,尤其是和蝴蝶有關的。”
另一邊,被蕾切爾用並不好喝的苦茶招待的北原和楓淡定地喝了一口杯子內的茶水,微笑著說道:“我當年在法布爾那裡看過他的照片,那個時候他身邊的那個女孩子還沒有這麼大呢。不過的確是一張很相似的臉。”
“研究蝴蝶的嗎?”
西格瑪嘟囔了一聲,手指戳了戳自己的那個杯子,裡麵的茶水他喝了一口就不想再喝了,現在他試圖通過等待讓裡麵的茶水稍微蒸發一點,這樣自己也能喝得少些。
“確實很厲害,前幾年他提出的通過南美眼灰蝶生殖器進行分類的方式已經被正式采用。而且這幾年來發現的南美眼灰蝶新品種也可以完美地分入他劃分的九個屬中。”
蕾切爾用自己的手機調了調,點開語音,選擇了一個清雅的女聲,把這句話朗讀了出來,看著望過來的兩個人,唇角抿了抿,接著很輕快地勾出一個淺淺的弧度,眼睛也眨了眨。
——沒想到吧,她其實也是有辦法假裝自己可以出聲的。隻是之前一直沒有人和她在現實生活中說說話,所以沒有想起來而已。
如果說哪邊有缺點,大概就是聲音太過機械了,沒有感情上的起伏,給人的感覺過於平鋪直敘,缺乏語調帶來的人氣。
“至於他身邊的女孩,如果我沒記錯,應該是他的助手兼學生,多蘿西·海茲。我記得他發現的一種蝴蝶好像就用這個名字作為了命名。”
這位顯然對自己相近領域的博物學家有所了解的環境學家繼續有條不紊地介紹著,最後平鋪直敘的機械音都有點沒有辦法掩蓋文字下麵濃濃的“怨氣”:
“他應該是來捕蝴蝶的,其實這也沒什
麼,隻要他捕捉的數量不對這裡的蝴蝶群落造成根本性的損傷,我也不會攔著。但是他把我快要到手的鱷魚給折騰沒了。”
“但是他可以幫你做一個關於蝴蝶群落的分析?我記得很多蝴蝶可以算是指示性物種吧,而且一些蝴蝶群落的數量也和植物授粉與分布息息相關。如果水體研究的數據不夠的話,先研究植物也是一樣的。”
北原和楓看了一眼蕾切爾鋪在桌子上的各種數據圖和資料,把杯子挪得離這幾張珍貴的紙稍微遠了一點,接著用手按了按蕾切爾的腦袋,微笑著說道。
蕾切爾挪了挪身子,躲到西格瑪的身邊,眼睛微微眯了起來,從喉嚨裡發出貓科生物一樣的聲音,大概是介於撒嬌和不滿之間的意思。
值得一提的是,自從和北原和楓與西格瑪認識後,她雖然還是不能說出詞句,但在用各種各樣的奇怪聲音表達自己的想法時更加熟練了。
如果她的運動性失語不是那麼嚴重,其實還是可以結結巴巴地吐出幾個單詞的,但是蕾切爾很顯然不樂意,甚至嘗試都不想嘗試。
她寧願自己不會說話,也不願意隻能用幾個單詞斷斷續續地來表述問題,畢竟這樣對於這位有點驕傲的小姑娘實在是有點狼狽。
“蕾切爾。”西格瑪嗅了嗅自己的那份茶後,偷偷地把杯子挪到了一邊,伸手碰了碰少女散在桌子上麵的長發,小聲地喊了下對方的名字,“你的頭發落到茶水裡麵了。”
少女的眼睛一下子睜大了,像是彈跳那樣一下子坐了起來,耳朵尖紅紅地看著自己麵前的茶水,手指有些慌亂地捋著因為下雨還沒有乾透的頭發,求助似的看了一眼兩個人,然後又很快把目光收了回來。
最後這個窘迫的姑娘乾脆轉過身,誰也不去看了。
西格瑪有點心虛地看著對方,然後又看了一眼北原和楓:他也沒有想到蕾切爾反應這麼大,他現在已經不敢說自己剛剛是騙她轉移注意力的了,感覺自己會被這個看起來戰鬥力不低的女孩打……
畢竟她現在看起來是真的很不安。這總不至於是她又在演自己吧?
等等,他為什麼要說“又”?
“唔——”
好吧,甚至這位姑娘還有點自責和生氣。
明明很大膽,但是不知道為什麼,蕾切爾就在某些關於自己形象的方麵格外地注重,幾乎是有點強迫症的地步,像是想要刻板地保持住自己優雅少女的形象。
但是她淑女的形象不是早就沒了嗎?
被蕾切爾真正意義上的“撲倒”過的西格瑪抹了一把自己的臉,有些無奈地想到。
“蕾切爾小姐——”
北原和楓咳嗽了一聲,不忍心看著西格瑪這麼坐立不安下去,於是喊了聲對方的名字:“你這張紙裡麵的數據是還沒有整理嗎?”
“!”
蕾切爾轉過頭,看到北原和楓手裡拿著的草稿紙,像是想起了什麼,點了點頭,繼續趴回桌子上開始用手機碼字,如果不是耳朵尖還是紅著的,基本上沒有什麼區彆。
“的確沒有,所以我打算把那個納博科夫扣下來陪我整理數據。”
蕾切爾慢吞吞地用手指把單詞一個字一個字地敲出來,手機語音的聲音平緩而又冷靜,配上她已經變成了麵無表情的清秀麵孔,給人以一種莫名的不寒而栗的感覺。
“西格瑪也來吧。”她看了眼西格瑪,繼續打字道。
西格瑪:?
雖然他現在很心虛,但是他不會啊!他又不是研究員,怎麼整理數據他怎麼知道!
“叫你騙我。”
蕾切爾舉起手機,看了眼西格瑪,“咯咯”地笑了起來,歡快的聲音和手機冰冷的機械音形成了鮮明的對比,然後把手背在後麵,歡歡快快地跳
走了,順便把桌子中間的茶壺推到了西格瑪那裡。
那對淺色的眼睛在她把茶壺推過來的時候彎彎的,裡麵的調侃意味簡直不言而喻,幾乎不需要動口就可以讓人看出她心裡的想法:
——順便還要把這一壺茶全部喝完哦。
北原和楓低下頭,一臉淡定地用茶杯擋住了嘴,然後:
“噗哈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