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7章 海倫和福克納(1 / 2)

芝加哥的夜晚看不到星星。或者說,這座城市的地上就彙聚了所有的星。

跳動的淡藍色屏幕廣告的光輝落在旅行家的發梢上,在一個瞬間便悄無聲息地隱秘。北原和楓在整理著自己的圍巾,然後視線追隨著一隻鴿子落在前麵的電線杆上,也看到了天空中直升機的身影。

“走了,西格瑪!”

他舉起來自己手裡還沒有吃完的墨西哥玉米卷,對自己家的孩子隔著人群大聲喊道。

鄉村音樂伴隨著燒烤與啤酒的氣味氤氳在街頭巷尾複雜的建築裡。不遠處音樂會會場正在傳來觀眾們的呼喊。露天的燒烤排隊裡又不少人正在跳舞,步伐踉蹌而又歡快活潑。

街頭的畫家正在畫著噴泉,他順便也把旅行家給畫在了他的畫裡。

“知道了,北原!”

西格瑪轉過頭回答道,把剛剛買下來的紀念品揣到懷裡,手裡還拿著一份分量看上去特彆大的彩虹冰淇淋,跑到了對方的身邊。

“買了什麼?”北原和楓很自然地替對方按了按翹起來的衣領,笑著問道。

“是微縮的雲門!”

西格瑪眼睛亮晶晶的,迫不及待地打開了盒子,裡麵是一枚形狀和銀色腰果一模一樣的工藝品,大概有十三厘米長,四周屬於霓虹的光線在上麵不斷地流轉著,幾乎讓人以為這是一種凝固的液體。

“和原來的雲門一樣,是用168個小玩意組合而成的,從腰洞下麵看有很多切麵——是不是特彆好看!”

西格瑪把這個小紀念品舉起來,目不轉睛地看著銀亮表麵上無數的切麵做製造的瑰麗又扭曲的夢幻場景,好像這個小小的東西扭曲了光線與空間,帶來了超越現實的奇幻色彩。

北原和楓也湊過來和他一起看,兩個人像小孩子一樣對著這個藝術品心滿意足地欣賞了好一會兒,這才想起來要乾什麼。

“再不吃冰淇淋要化了。”

北原和楓揉了揉對方的頭發,笑盈盈地提醒道。

西格瑪這才注意到手裡的冰淇淋,連忙手忙腳亂地把上麵快要流出來的一層吃掉,口中含含糊糊地說著什麼,拉住旅行家的衣袖,跟著對方穿過四周喧鬨的人群。

他們今天打算是趁夜色出發,前往66號公路,順便在路上行駛一整夜,好迎接這條西部曆史之路上的日出的。為此他們還特意調整了一下自己的作息時間。

送他們回來的菲茲傑拉德早就回去了,在芝加哥稍微玩了幾天後,北原和楓也做好了準備帶他一起前往美國的西部。

——不過就算是出發了,西格瑪還是有點舍不得這座城市。

因為它真的很美,甚至可以說太美了。

青年在跟著北原和楓的同時忍不住回過頭,看到了皇冠噴泉的屏幕上有著芝加哥人的燦爛笑臉,潔白的水柱從女子的紅唇間噴出。有沒有穿上衣的男童在被打濕的地麵上嬉戲,潮濕的地麵倒映出四周無邊無際的燈光。

他想到自己和北原一起在密歇根湖上劃過船隻,也騎著自行車在花香中環遊這座城市;

他們還在這裡坐上了這個世界上的第一座摩天輪,看著夜空的煙花綻放,遠處傳來露天音樂會的樂章;

他們也在直升飛機上眺望過芝加哥的夕陽,看到落日如滾燙的心臟,深埋在它的中心。

整片由無數高樓大廈組成的城市就像是鋼鐵的森林,但硬是擁有了柔和的輪廓與在灰白雲層中粉藍交織的夢幻色彩,竟然一時間就像是斑駁朦朧的仙境。

“北原。”在他們跑到66號公路的起點後,在高樓大廈之間,西格瑪拽了拽北原和楓的手,抬頭看著旅行家。

北原和楓歪過頭,橘金色的眼睛眨了眨,口中發出一個代表疑惑的

“唔”的聲音,沒有急著用車鑰匙打開車門。

“怎麼了?”

“呃,其實也沒什麼。”

西格瑪被這麼一問,突然支吾了一下,感覺自己想的東西有點蠢,有點想要退縮,但被北原和楓拉住了。

“……”青年沉默了一會兒,知道自己大概沒有逃避的可能,於是用很輕的聲音問道:

“你會記住你所經過的每個城市嗎,北原?”

“會啊。”

北原和楓似乎有些驚訝,但最後還是笑著甩了一下自己腦後的馬尾,看上去很有旅行家瀟灑輕盈的姿態:“你很喜歡這個城市?”

“或許……我喜歡這裡。”

西格瑪的聲音聽上去有點猶豫:“我一直忘不掉在威利斯大廈上麵,踩著腳底下的玻璃,透過玻璃看腳下和前方,能夠看到身下浮動的雲,還有整個芝加哥,還有美國整整四個州。”

就像是站在了高天之上,就像是飛鳥俯瞰著遙不可及的大地。

北原和楓垂眸看著自己身邊的人,看著對方滿懷著某種憧憬的眼睛,然後不知道為什麼,突然笑了起來,橘金色的眼睛也溫柔地彎起。

“你以後肯定會站在比這個更高的地方的,西格瑪。”他用堅定的語氣說道。

西格瑪仰起頭,他不明白北原和楓為什麼會這麼篤定,但他在感受到對方的堅定後還是不由自主地高興了起來,臉上也有了笑。

他伸手擁抱住了大人。

“出發吧!”他說。

芝加哥是一個偉大的城市,也許是美國碩果僅存的偉大城市。*

它在工業的時代裡舉起手,在命運的負荷下大笑,它是如此驕傲,如此狂熱與野蠻地塑造出藝術中打破一切和諧的崇高。它又如此的純粹和溫柔。

在街道邊的汽車上,芝加哥的霓虹下,男子正在低頭給他身邊的少女讀著一首詩歌,少女則是用手指摸著對方的嘴唇。

這實在是一個很奇怪的姿勢,但兩個人顯然都沒覺得有什麼問題。

“鐵肩的城市:

他們告訴我你是淫.邪的,我相信:我看到你濃妝豔抹的女人在煤氣燈下勾引來自鄉下的男孩。”*

男人讀著詩,速度並不快,但很認真:

“他們告訴我你是邪惡的,我回答:是的,的確。我見到凶手殺了人逍遙法外又去行凶。”

“他們告訴我你是殘酷的,我的答複是:在婦女和孩子臉上我見到饑餓肆虐的烙印。”

少女歪著腦袋,全程安安靜靜地聽著,在對方停下來後,她的手指也忍不住挪動了一下。

“然後呢?”

她問道,她的聲音聽上去很輕也很古怪,就像是每個詞都是廢了很大的力氣才說出來的,和正常人行雲流水般的說話方式完全不一樣。

“然後?”

男子沉吟一聲,朝著少女眨了眨他那對夾雜著灰蒙蒙感覺的橄欖綠色眼睛,手中的書一下子合上,語氣變得活潑和歡快起來,隻是聲調依舊是吟唱詩歌的腔調:

“然後他像個從未輸過一場的魯莽鬥士,

自誇,大笑,他腕下脈搏在跳,肋骨下人民的心在跳,大笑!

笑出年青人的暴躁、魁偉、喧鬨的笑、赤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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