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的妖怪脾氣都很好,畢竟都是幾百幾千年的存在了，不心寬一點誰能活那麼久啊。”</p>
狐狸津津有味地捧著稠魚燒咬了一口，語氣輕鬆地給這兩個剛回日本的人科普著這裡的妖怪傳統,順便用尾巴接住了稠魚燒掉下來的碎屑，沒有讓西格瑪的頭發迎來新的災難:</p>
“知道什麼叫做優勝劣汰，適者生存嗎？就是說搞事的妖怪全部都被砍了。所以大家都知道該接下來該怎麼當妖。”</p>
“真的都死了？”</p>
北原和楓拿著一串緋紅的糖葫蘆，有些好奇地詢問道:“包括八岐、玉藻前、酒吞、茨木這樣的大妖魔？”</p>
“茨木沒死啦,她……他……話說那家夥到底是什麼性彆啊！反正那倒黴鬼手臂被人類砍下來過,但沒什麼大事。玉藻前倒是現在還在半死不活地當石頭。喏,殺生石知道麼？不過彆的基本上都把自己給作沒了。”</p>
大白狐狸在提到茨木童子的時候明顯牙酸了起來，金色的眼睛很嫌棄地眯起，一臉難以言喻的表情，就連綢魚燒都沒有吃下去。</p>
西格瑪咬了口中間點著一朵櫻花的殷紅色和果子，以純粹的吃瓜者心態好奇地詢問道:“性彆不明嗎？”</p>
“嗯。畢竟那家夥以男性身份和女性身份出現的概率是1:1，知道性彆的估計也隻有不知道有沒有輪回的酒吞。話說鬼除了成佛，基本也沒辦□□回吧……”</p>
大白狐狸歎了口氣,用一種難以言喻的態度搖了搖頭,雪白蓬鬆的尾巴一掃就擋住了西格瑪的眼睛,差點讓他們兩個在不看路的情況下一起撞到北原和楓身上。</p>
“小心一點。”</p>
北原和楓扶住了西格瑪，有些好笑地用手指給對方順了順差點被盤成狐狸窩的頭發，聲音裡帶著笑意:“如果不是神隱的話，你們剛剛就要在街道上引發踩踏事故了。”</p>
在神隱效果的影響下,周圍沒有什麼特彆靠近他們的人,也沒有人發現他們正在和一隻白狐聊天——就連那些妖怪都沒有發現。</p>
“有嗎有嗎？”</p>
狐狸假模假樣地左顧右盼了一圈，尾巴有些心虛地翹在身後,然後像是液體一樣無比自然地滑到西格瑪的懷裡,睜著一對無辜的金色眼睛看著麵前的兩個人類。</p>
白狐狸能有什麼壞心眼！</p>
“噗嗤。”西格瑪忍不住笑了笑,趁機捏了捏對方蓬鬆的尾巴尖，感覺自己真的像抱著一朵蓬鬆的雲。</p>
而且這朵蓬鬆的大白雲還懶懶散散、舒舒服服地在他懷裡哼唧了幾聲。</p>
“神隱的時間還有多久？”北原和楓微笑地任著他們鬨騰，在走過幾個攤子，看到了幾枚漂亮的狐狸麵具後才出聲詢問道。</p>
“不久。怎麼了？”</p>
狐狸也在好奇地打量著四周，聞言隨口回答了一句。</p>
它對狐狸麵具沒有什麼興趣，但倒是很喜歡一個狐狸形狀的繪馬，於是摸摸索索地從白毛下麵掏出一枚金燦燦的五元硬幣丟了過去，興高采烈地指使著西格瑪把繪馬拿給它看。</p>
硬幣上雖然刻的是五元，但材料卻是用金子做的，數字背麵的圖案是一張眯眼笑的狐狸，狐狸下方是光芒萬丈的太陽圖案——不管是貴金屬本身的價值，還是它代表的“與稻荷神結緣”的含義，都值這個繪馬的價錢了。</p>
之前它想要的零食也是通過這種貨幣買的。</p>
“那得做好準備了。不過這麼一會兒時間，他們找得應該還不算急……”</p>
北原和楓低頭看了眼自己的懷表，眼底有過一絲笑意，輕聲念叨著，然後把表盤精致的鏤空蓋子扣上，側過頭看向西格瑪和白狐，眼眸輕盈地彎起。</p>
“我們先走吧，我帶你們去見一個我十幾年前認識的朋友。嗯……就去秋葉原，怎麼樣？禦前稻荷神前輩會變成人嗎？”</p>
不管怎麼想，果然在東京，隻有秋葉原這種二次元宅文化聚集地才是最適合他們去的。畢竟那裡出現什麼東西、聊什麼內容都不會讓人感到奇怪。</p>
“可以啊。甚至想要我保留個耳朵尾巴什麼的也可以哦。”</p>
狐狸慵懶地打了個哈欠，不以為意地眯起眼睛笑道，顯然知道秋葉原是什麼樣的地方。</p>
那條漂亮的尾巴還很有存在感地晃了晃，尾巴尖甚至掃到了西格瑪的下顎，讓正在吃一塊新的和果子的西格瑪愣了愣，下意識就伸手摸了上去，把狐狸揉得“呼嚕呼嚕”的。</p>
北原和楓吃了口糖葫蘆，笑著看著麵前沒有絲毫架子的狐狸:“其實感覺大妖怪裡，像你這樣好脾氣的也很少吧？”</p>
“其實準確來說，我不算是妖怪啦，更偏向於化物那一類的。化物是擅長變化的存在，人們是能夠知道它們的本體底細的。而妖怪則是那些怪誕異常，不知起源的家夥。”</p>
“化物最常見的是狐和狸。名字前有個‘化’字的一般也是，比如說化貓，化鯨。妖怪……我舉幾個例子好了。天狗、人魚、雪女、輪入道——它們才算是真正的妖怪。天生地養的家夥嘛，多少都有點傲氣在的。”</p>
狐狸聞言很驕傲地哼了一聲，挺起了胸，認認真真地比劃著爪子，聲音聽上去得意洋洋的:</p>
“而且我家鄉就是世代與人類親好的。所以我對人類會溫柔一點，懂麼？”</p>
“家鄉？”這回是西格瑪好奇了，他已經腦補出了一個全部都是毛茸茸大狐狸的地方……</p>
“喏，我家要往西邊去一點:塗山氏。當初家裡還有個叫女媧的妹子嫁給了一個三顧家門不入的破男人。*”</p>
狐狸撇了撇嘴，語氣裡滿不在乎的嫌棄態度讓跟著它所指的方向看過去的北原和楓忍不住沉默了幾秒。</p>
他已經開始思考這個世界的神話到底是前世無數神話版本中的哪一個了:目前來看，這應該是比較靠近原始神話和真實曆史的那個版本。</p>
“其實我本名應該是塗山氏旦，塗山旦。*”</p>
狐狸撐著自己的腦袋，憂鬱地歎氣:</p>
“我跑路是因為當時冒出來一個異能者，什麼都吃，特麼和麅鴞似的*……我們九尾狐當時可是祝福家族昌盛、男女姻緣、溝通天地的知名瑞獸，還和人皇有關係，結果他都敢下口。”</p>
“甚至還說我們吃人，吃人的話我們是怎麼和人皇聯姻的。你就說離不離譜吧？”</p>
我大概知道你說的那個人異能叫什麼了。</p>
北原和楓同情地揉搓了幾下狐狸腦袋，感覺中國的異獸果然是生活在水生火熱之中，怪不得這隻狐狸換了個地方養老。</p>
狐狸抖了抖自己身上的毛，顯然也不想多聊關於過去的事情，沒一會兒就看上了一枝很漂亮的櫻花，“嚶嚶”地想要把那支花折下來。</p>
很快，它的耳邊就如願以償地多了一枝漂亮的櫻花。白狐也很高興地哼哼著，用自己本來就清遠好聽的嗓子唱著一首和歌，聲音飄飄蕩蕩，在街道上傳了很遠。</p>
然而沒有彆的人聽到。隻有半透明的櫻花在柔和的風聲中輕盈地搖擺，隱沒在淡淡的水汽深處，如同少女的裙裾。</p>
在更遠的地方，有小豆洗在水邊勤勤懇懇洗豆子的聲音，這隻可愛的小狸貓還輕輕盈盈地哼起了歌——竟然和另一個遠方狐狸的歌聲冥冥中有著唱和。直到有人過來了，它才慌慌張張地丟下豆子，“撲通”跳進了水中。</p>
“日本的妖怪化物很多的。尤其是像狐和狸這兩種。說起來，這裡的狸貓好像還很有音樂天賦，基本上都會敲很好聽的腹鼓，還會唱歌——聽說它們還可以和三味線與琴伴奏哦，說不定大提琴也一樣……”</p>
“所以，這就是您來到日本的第二天，身邊就多了一隻白毛獸耳正太的理由？”</p>
就算是過去了十一年的時間，但費奧多爾的聲音依舊顯得不緊不慢，和當年一樣有著優雅的紳士風采，就是那對微微眯起的酒紅色眼睛中帶著很明顯的笑意。</p>
明顯得連假裝看不見都做不到。</p>
被他提起的“白貓獸耳正太”無辜地抖了下自己的狐狸耳朵，那對漂亮到有著非人色彩的金色眼睛微微抬起，看向麵前的費奧多爾，若有所思地舔掉一口手中的棉花糖。</p>
“是稻荷神大人啦。”北原和楓無奈地撐住自己的額頭，再一次解釋道，“人家要是生氣，今年糧倉裡連老鼠都要餓死啊。”</p>
“不用這麼麻煩啊，狐狸本來就吃老鼠的，捕鼠也是狐神的職責之一。”</p>
變成人形的白狐又吃了口棉花糖，拽著西格瑪的衣服，隨口說道。</p>
不過他很快就警覺了起來，金色的眼睛警惕地打量著費奧多爾，十分嚴肅地聲明:</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