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確因為趙雪寧放了她幾次鴿子,而且每次不是說公司有急事,就是說賀淩有什麼事。
“這些話我沒有說,是希望給彼此都留點餘地,不代表我不知道。我希望我們能好合好散。就算分手以後不小心遇到了,你我心裡有數,維持一下臉麵上的禮貌體麵也就是了。”
謝佳音冷冷的看著他說:“可你非要這樣三番幾次的惡心我,怎麼?難道現在你想告訴我,你和趙雪寧在一起以後才發現自己真正愛的人其實是我?”
他那些刻意又幼稚的試探她一眼就看穿了。
他哪怕真的隻把她當成趙雪寧的替身,真就對趙雪寧一往情深,她或許還好受一些。
可他偏偏要這樣三心二意得隴望蜀。
什麼戀戀不忘的白月光,那隻是他一直沒有得到的玩具。
他這樣的人,怎麼會真的愛上誰?
“江衍,你誰都不愛,你隻愛你自己,但你不該把誰都當成是可以隨意擺弄的玩具,讓人惡心。”
·
江衍從頭到尾,一個字都沒有說,一句話都沒有辯駁,謝佳音說的每一句話都像是把他身上的衣服一件一件剝光了,逼的他不得不跟著她的話一個字一個字的去審視自己。
他真的是這樣的嗎?
他真的那麼卑劣可惡嗎?
然而最讓他難受的,還是謝佳音完全不加掩飾的厭惡的眼神。
她厭惡他。
他心臟像是被撕裂一般的痛,胸口窒悶,幾乎不能呼吸。
她走了很久,他失魂落魄的坐在沙發上,心臟還是陣陣作痛。
為什麼啊?
他也不是沒有被人罵過。
那些前女友,罵得更狠的也有。
可是為什麼他隻有現在心痛的那麼厲害,難受的像要死了。
他真的有那麼糟糕嗎?
他像是自我折磨,一遍一遍的在腦子裡回放謝佳音說的那些話。
他唯一確定謝佳音說的不對的,隻有接受不了前女友對他沒有留戀的這一點。
他並不是這樣的。
他交往過很多任女朋友,也就是說,他有很多前女友。
分手後也難免會再次遇上,看到她們跟新男朋友在一起的場景也有。
可是他心裡一點波瀾都沒有,頂多在心裡覺得她們的新男友比不上他。
從沒有隻是看到她和許朝一起吃飯就瘋狂吃醋嫉妒的那種感覺。
江衍忽然有些迷茫。
他本來也以為他很喜歡趙雪寧。
這麼多年,幾乎成了他的一個執念。
所以他在趙雪寧和謝佳音之間,毫不猶豫的選擇了趙雪寧。
就連他自己也相信,他隻是把謝佳音當成替身,他最開始注意到她,就是因為她眉眼間和趙雪寧的幾分相似。
可現在,他忽然搞不懂自己了。
那天晚上賀淩問他到底喜歡趙雪寧什麼的時候,他自己也說不上來。
隻記得他十七歲第一次見趙雪寧就喜歡上了。
仿佛有種很久以前就認識的親近感,情不自禁的就想靠近她。
趙雪寧是他的初戀,是他的情竇初開。
是他雖然被拒絕了卻還是一直珍藏在心裡的人。
可當隻要他點頭,他就能和她在一起的時候,他卻猶豫了。
他忽然發現他並沒有想象中那麼開心。
他和趙雪寧在一起約會的時候,常常會因為無話可說而冷場。
趙雪寧的飯量也很少,如果約的是晚飯,她連主食都不會碰,她忌口也多,油多的,鹹的,太辣的,她也都不吃,或者吃很少。
他每次跟趙雪寧一起吃飯,都吃不了多少,看到趙雪寧吃那麼幾口就放下了,他也沒什麼食欲了。
他們看電影的喜好也很不一樣。
趙雪寧喜歡看那種有深度的文藝片,每次看完,都有很多觀後感。
可他卻隻覺得枯燥無聊,隻希望快點結束。
她還沒有時間觀念。
每次都會因為各種理由遲到那麼一會兒,少則二十幾分鐘,多則一個小時。
他其實最討厭等人了。
她還不喜歡狗。
這些他以前都不知道。
最重要的是,他好像並沒有要親近她的**。
走在路上的時候不會想去牽她的手,在電影院看電影的時候,也不會想要吻她。
甚至有一天晚上他們看完電影,他送她到樓下,氣氛很好,趙雪寧甚至主動閉上了眼睛,可他心裡居然有些抗拒,為了不讓她尷尬,隻飛快在她額頭上親了一下。
他甚至懷疑自己是不是出了什麼毛病。
可他和謝佳音在一起的時候,他會總想粘著她,走在路上的時候就總想牽著她的手,看電影的時候,會在劇情最精彩的時候把她的臉掰過來親她,就算是睡覺也要抱著她,總之就是字麵意義上的想跟她粘在一起。
江衍坐在沙發上,忽然對自己的整個人生都產生了極大的懷疑困惑和迷茫。
*
“江衍把你單獨留下來跟你說什麼了?”勾美豔好奇的問道。
謝佳音下樓以後情緒十分平靜,她什麼都看不出來。
謝佳音抿唇笑了一下:“我把他罵了一頓。”
不知道江衍心情怎麼樣,她反正現在心情挺好的。
江衍那麼驕傲的一個人,被她這麼說了,以後肯定不會再來煩她了。
不過那五十萬,隻怕也打水漂了。
雖然她本來也沒打算要,但是現在沒了,還怪肉痛的。
五十萬可以把房子裝修成她想要的樣子了。
她手機突然響了兩聲。
她拿出來看了一眼,是陳淵問她回家了嗎。
她回複:【路上了。】
就在這時,手機又進來一條微信。
她切出去看了一眼,臉色頓時冷淡下來。
是李玉蘭。
【音音,今天放假嗎?】
【工作怎麼樣啊?還順利嗎?】
謝佳音沒回,按滅了手機。
謝佳音從來沒恨過李玉蘭,但她的確是怨她怪她的。
她既然不能愛她,就不應該那麼貿貿然的把她帶到這個世界上來,既然帶到這個世界上了,那她就搖對她負責任。
小時候她上學,常常有作文要她歌頌母愛。
她唯一能寫進作文裡的,是李玉蘭說她三歲的時候半夜發高燒,李玉蘭急的鞋都沒穿,光著腳背著她去診所,腳底板都被路上的碎石子給磨出了血。
這麼一件事,李玉蘭說了一輩子。
但因為那時候她隻有三歲,她完全沒有那件事情的記憶,所以她至今對這件事情存疑。
她記得的是八歲那年,她從學校淋雨回來,發起了燒,在家裡睡了一整天,一口飯沒吃,一滴水沒喝,人都燒糊塗了,想等李玉蘭回來,卻一直等不到,自己從床上爬起來,給自己擰了塊濕毛巾蓋著額頭。
李玉蘭那晚夜不歸宿,在當時的男朋友家過夜。
謝佳音那個晚上是硬生生挺過來的,要不是因為身體底子好,可能那晚上她就燒成了傻子或者是直接人沒了。
她最感激李玉蘭的一件事,大概就是不管再怎麼沒錢,李玉蘭都沒有說過要她彆讀書了早點去打工賺錢,而且也舍得給她花錢。
李玉蘭從來沒有打罵過她。
她很以這件事為榮,還覺得自己是個好媽媽。
不過謝佳音覺得這純粹是因為她小時候實在乖巧懂事,李玉蘭根本找不到機會打罵她。
說起來,李玉蘭其實有點怕她。
特彆是從陳淵家搬出來以後。
謝佳音是真的對她這個媽失望了,連話也不想跟她說。
李玉蘭自己心裡也有數,所以跟謝佳音說話,也總是小心翼翼的。
·
勾美豔把謝佳音送到家。
謝佳音在家坐了一會兒,就出門去了附近的小酒館喝酒。
結果卻在吧台意外看到一個“熟人”。
姑且算是熟人吧。
雖然他攏共也就跟她說過不超過十個字。
是那個借傘的少年。
少年穿白襯衫,係著印著小酒館logo的黑色圍裙,依舊是蒼白的臉。
謝佳音隻微微的錯愕就恢複了正常,問道:“你在這裡兼職嗎?”
少年看到她,漆黑的眼睛裡泛起波瀾,然後微微點頭:“嗯。”
謝佳音並沒有和他攀談,隻問了這一句,就點了啤酒和小吃,然後就自己找了個角落坐了。
同時她留意到不知道是因為周末,還是因為吧台兼職的少年,今天晚上小酒館的女客挺多,都是年輕女孩。
因為今天晚上要查寢,所以她隻喝了一杯就沒喝了,也沒打遊戲,就坐在那裡發呆。
在小酒館待到十點半,就準備離開去學校了。
在路過吧台的時候她停下來,問正在水槽洗杯子的少年:“你什麼時候下班?”
少年停下動作,轉過頭來,側臉的輪廓有種單薄而又凜冽的美麗。
“洗完這些杯子。”
謝佳音點點頭:“那我先走了。”
少年沒說話,目送著謝佳音走出了小酒館。
謝佳音從小酒館出來,往學校的方向走。
走出大概百來米,前麵有兩個男人擋在了她的麵前。
“美女,可以加個微信嘛。”
雖然這個點了,但是路兩邊都有商鋪,路邊上也有行人,謝佳音不動聲色的觀察了一下環境,並不慌張。
“不好意思,我不加陌生人微信。”
她說著,就要從邊上離開。
兩個男人立刻張開手臂做出阻擋的動作,腔調是令人不舒服的油滑:“哎!彆急著走嘛——”
謝佳音正想著要怎麼脫身。
忽然聽到身後有急促的腳步聲正在靠近。
她正要回頭,手臂已經被一隻微涼的手握住。